但愿人长久

木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宋朝大文豪苏轼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的词句。此词写于1076年中秋，今天读来，感慨万千……

中秋将至，最近脑海里一直浮现40年前1983年那个中秋。当时，我们正读高三。高二第一学期，由于家乡区划调整和父亲生病、家中困难等原因，我从邻近的省重点中学—东安县一中，转学到了离家不到5公里的一个小镇中学—邵阳县二中（这所学校在当时比东安一中要稍差一点，但也培养了不少人才。我现在生活的深圳，就有深大校长、院士和市委常委毕业于此。他们都是我们的学长）。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晚的情景：我、朱纯、唐旭东、刘建奇、郑建龙（俗称“老熊”）、吴小东、孟宏伟等几个同班好友，饭后在学校旁边的小道、土路散步，学校当时的伙食比较差，尽管是中秋，也没有月饼、没有水果，只是打了一个“牙祭”，吃了点肉。生活条件苦，但大家学习很认真，很刻苦。乡村的月亮很大很圆，也很美，可大家根本无心欣赏。我们边走边聊，边想象着第二年高考后的生活，对未来既憧憬，又迷惘……

如今，刚好40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那个班如今有5个同学永远离开了我们。第二年考上本科的朱志军、唐旭东同学都已羽化成仙，另一做过省城副市长的同桌也身陷囹圄。最近几年，好几个同学、朋友，在50奔60的征途中，或生病，或意外，或透支，提前化成青烟。这些人中，有大学教授，有企业老总，有单位领导。50到60，成了危险系数很高的年龄阶段。想到这里，今夕何夕？悲从心来。

半个月前，在广东佛山工作、当年以班上第一的成绩考取中山大学中文系的朱同学因喉癌去世。在我的记忆中，他自中学开始，就很注重锻炼身体，喜欢打篮球、踢足球，也注意养生，可抽烟、嚼槟榔的习惯又让他付出沉重代价，英年早逝，令人痛惜。

在大学读书期间，我们有过多次书信往来。曾经就中文考研的事情咨询过他，他很热情地给我回复。暑假还去过他家和共同到过我东安一中的同学家里。他有个亲戚在我村里当村干部，他也到过我家。大学毕业工作后，联系暂少。1997年，我研究生毕业来深工作后，我们又恢复了联系。20年前，我在法制报做记者到佛山采访的时候，一般都会跟他联系；他也来过几次深圳。每次，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吃饭、喝酒、聊天。最后一面，是2018年1月，几个高中同学在深圳相聚，我做东请客，电话告他，他立马从佛山开车过来。大家边吃、边聊、边唱，回首往事，其乐融融。疫情这几年，大家联系自然少了。没有想到半个多月前，他就这么走了……

2020年11月，我高中另一个同学、好友唐同学因病（脑溢血）去世，噩耗传来，我十分震惊，伤心落泪。随后，联络同学，表达心意。

我跟唐同学高中毕业后一直保持密切联系，从未间断。大学期间，他写的每首诗都要寄给我看看，他谈恋爱、学摄影、发表文章，都会在信中告我。暑假，我去过他老家，他也到过我家。我陪他游泳、划船，至今还保留着这些照片。大学毕业后，他先是分配到株洲一所高校做办公室工作，后又自学商科，下海经商。工作刚一报到，我们就相聚在一起，从株洲到贵阳，再到长沙，很多难忘往事至今都历历在目……

我当年考研的时候，他正在高校工作，自然主动给我提供信息、邮寄资料。我考上那一年，他还专门来过我工作的县城。来深工作后，我也特意多次去过他下海经商的贵阳、长沙，帮他处理过一些棘手的商务问题。没想到55岁的他在一次不小心的商务活动时突发疾病，永远离开了我们。做为一个有才华的诗人，他在大学读书期间，就在《诗刊》发表过诗作，后来经商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兴趣。2018年清明假期，我们高中同班近20个同学在我老家农村相聚。我给他打电话，他很高兴地开车过来了。离开后，他还专门写了一首诗发在同学群里。这以后，我们又在长沙见过两面。

“与安娜拥抱 向维特点头 贝多芬是我的左右 毕加索是我的旗手 世界观与荷尔蒙仅限于女宿的四O六……”《怀念八十年代》，作者走走。60后人。但愿安卧在家乡青山绿水之间的他，会是天堂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高中同学的境遇令我感叹，研究生同学的命运同样令我痛惜。

2021年国庆假期，在云南师范大学做研究生导师的二级教授胡同学因病去世。1994年，我们同时考入云南大学中文系攻读文艺学硕士研究生。我们有着相同经历，读研前，都在中学做过老师。他为人单纯，性格直爽，生活简朴，乐于助人……我们一起上课，课后一起散步聊天，一起在学校兼职挣钱，一起参加高考阅卷，一起在中文系兼职做大学生的班主任，还一起在党校培训，同时入党……

毕业后，我们也常联系。我带家人到庐山旅游，特意在南昌（当时他在南昌大学做教授）多呆了一天，他陪我游滕王阁、八一广场，并热情款待。2012年3月，他去台湾的高校考察，回来经过深圳蛇口时给我打电话。当时已经是晚上9点，我立马开车去看他，因为太晚，陪他夜游蛇口海上世界，在一家咖啡厅喝了咖啡、吃了点面包。第二天上午，我又陪他和他朋友一起游了红树林海滨公园和欢乐海岸。没想到，他53岁就走了。闻此噩耗，我专门写了一篇怀念文章，发在深圳特区报“读特”上面。文章最后，我写道：“愿他在天堂没有病痛，没有那么多名利纠葛，没有那么多课题和要写的文章，人生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有意义，才能找到生命的真谛！但愿我们每一个人向前走，也往后看！都要活出生命的精彩！活出人生的意义！”。

当年与我同来广东工作的研究生廖同学是江西人，法学硕士毕业。他先在广东省人大做公务员，后去广东省委党校当教授，在广东某市挂职做副县长时意外去世。刚来广东那几年，我们也经常联系。他来深圳，我去广州，必然相约、相会，可天妒英才，他英年早逝，去世时还不到50岁……

同样遭遇的还有在长沙工作的腾同学，原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2015年10月，因病去世，刚好也是知天命的年龄。他多才多艺，专科学英语，硕士读中文，博士念美术，先后在广东《中山日报》、湖南师范大学工作。可以说是我当年考研的引路人。至今犹记他在湖南东安一边远乡镇中学当老师时，我去拜访他的情景。

他为人谦虚，内心高远，喜欢独立思考……在中山、长沙，他待人真诚、热情，每次相见，他都特别客气。在深圳，我们两家也多次相聚。还有一个在长沙某银行工作的原同事、同学，担任副行长时，在工作过程中意外去世，也是50左右……1994年，我们从县城的同一所中学考出去深造。此前，他因为失恋萎靡不振，是我鼓励他靠自己努力，改变自己命运。没想到他进步到省城一家银行副行长的时候，却……

为什么50到60岁，是危险年龄、危险阶段？这些同学、同事、朋友，快要临近退休，或者到了为霞满天、快要夕阳红时候，生命嘎然而止。这是何等惋惜！痛惜！我不敢想象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是多么令人伤痛欲绝？！

今日秋分，风清露冷秋期半！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中秋节起源于上古时代，普及于汉代，定型于唐代。中秋节与春节、清明节、端午节并称为中国四大传统节日。我们想象在“烟笼寒水月笼沙”的夜空下，远行的游子摘下天边的明月、照亮归乡的路，热恋的情侣在圣洁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中秋是思念的节日，中秋的月亮撩人情丝，惹人相思，促人回忆。有人说，中秋的月光是游子望乡的眼眸，是被爱拨动的款款心曲，是沉淀在心底浓浓的祝福。每到中秋，我们都会思念，思念那远去的风，远去的云，远去的微笑和那已经远去的往事。“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秋的思念是一份清凉、澄澈、淡淡的远怀；“月是故乡明”，圆圆的月亮承载了满满的思念，一曲“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道出了多少人的美好意愿。

良辰美景，亲人相聚、朋友相会，热闹是必然的！但我们也不能忘怀那些永远远去的身影，那些熟悉的笑颜。“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晏殊”、“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苏轼”、“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白居易”。相信今年中秋的月色一定很亮、很美，我们互相珍重！彼此祝福！健康快乐！

1984年，高中毕业前同学合影。

2018年4月，在老家农村，同学相聚。

2019年1月，母校校庆前夕，老同学在我农村家里餐叙。

2019年1月，母校邵阳县二中80周年校庆现场，与同班同学欢呼。

上世纪八十年代，朱同学在中山大学读书时寄给我的照片。

20年前，我们同班4位同学相聚在长沙。

上世纪八十年代，唐同学暑假期间到我老家农村。

2006年国庆假期，胡同学陪游滕王阁。

2012年3月，胡同学在深圳红树林海滨公园。

1994年8月，我们四位考入研究生的同事、同学在县城合影（右二为长沙某国有银行副行长胡同学）。

2011年9月，长沙烈士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