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北極村]／散文

沙誠俊子

[走近北極村]／散文

作者／沙誠俊子

中国的版图像一只金鸡，在金鸡之冠上，有一座中国最北的边陲城市一漠河市，它位于黑龙江大兴安岭之上，和俄罗斯遥遥相望，中间隔一条黑龙江。北极村是漠河最北的一个小村落，那里山峦竞秀，古木参天，沟深谷幽，神秘莫测、极尽灿烂，漠河市地处祖国最北，北极村是北中之北。

对于北极村的认知，小时候朴素的理解来自地理课上，老师讲我国最南边是曾母暗沙，最北边是漠河，05年前后又读了迟子建的《北极村的童话》，就开始向往遥远的极北童话世界，可能多半读者也是如此。一开始认为作者是男姓，后来文章读着读着就变味了，作者写的这样细腻、温柔，文字总沾着家乡的雪，很柔很湿，冬天最耀眼的意象当然是雪，仔细爬疏，才看到扉页上印制的清秀女子和有些放肆的签名，字如其人，想来她的精神是自由的。

人只要有了想法，相信最终有一天就能如愿以偿，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北极村对我而言正是这样一个地方。远方意味着魅力和诱惑，行走中，远方化为眼前，异乡变成家乡，每当脚步踏上一个新的地方，都是把家园的界线向外扩展。鲁迅先生说过：“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这是现代知识者的文化态度和人生选择，也是生活。

从银川坐火车岀发辗转到了哈尔滨，再驱车取道齐齐哈尔—呼伦贝尔阿荣旗—加格达奇——塔河—漠河，最终到达北极村，哈尔滨到漠河的行程就跨越1100多公里，旅途漫长。

齐齐哈尔向北行驶，渐渐地走入了辽阔无边的大兴安岭。漠河境内原始森林繁茂葱郁，森林覆盖率达到90.6%，是森林生态旅游的理想佳地。原始森林里生长着红松，落叶松、白桦树，本是寻常植物，生长久了便岩骨生香，成为这里的神灵。漠河四季分明，景色各异，苍峦叠翠，碧水争流，一派原始生态的自然风光。林内空气纯净，含氧量和负氧离子量很高，就连路径边的花草，也都找到了它们惬意生存的乐土，偶尔还能看到成片的草地，滋心养目的风光，走进去，人全然都绿了。

大兴安岭北麓，有一个地处北纬53度我国大陆最北端的村落，坐落在黑龙江上游南岸的七星山脚下，这就是北极村，它与俄罗斯阿穆尔州的伊格那思依诺村隔江相望，有着数百年的悠久历史，它的面积约16平方公里。

北极村是一个极具北方特色的小村落，很多人家都是木刻楞平房，门窗旁挂着些玉米、红辣椒或鱼干，庭院多用木篱笆围起，篱笆院里整齐地堆放着烧柴，院子里种着一些时令蔬菜，垄边地头还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姹紫嫣红的热闹极了，有些果实都还青涩，刚从叶子底下钻岀来，墙外的树枝伸进院子里，即简单又温馨。

每年的夏至前后，这里就成了“不夜村”，一天24小时几乎都是白昼，夜晚十点多钟，我站在黑龙江大街上向北眺望，天空泛白，像傍晚，又似黎明。夏季是观赏北极光的最佳时节，我怀揣着美好的愿望而来，然而北极村里的人告诉我，他们也很少看到北极光，那需要机缘巧合，能够饱其眼福的人也并不太多，也许正因如此，它才更加充满了吉祥幸运的色彩，吸引全国各地的人来此寻求最北的幸福，天之涯的感叹。

北极村也是中国唯一能看到北极光和极昼的地方，北极光是出现于星球北极的高磁纬地区上空的一种绚丽多彩的发光现象，是大自然的天文奇观，它没有固定的形状，颜色也不同，以绿白黄蓝居多，偶尔也会出现艳丽的紫色，真是美丽又神秘，而极昼就是一天24小时都有太阳，神奇的很。

这里生长着一种野生權木雅格达又名北国红豆，圆润、剔透，掀开叶蔓，一串串红豆正酣睡枝头，好像做着幽雅的梦，脉脉含情，怀揣廊桥梦想的可以再喝点红豆酒，心里暖暖的，所以北国红豆也相思。满山遍野的野生罂粟，它们成群结队开着美丽的花，摇曳在面积5万平方米的沃土上，每年自然花开花落，黄色的花朵大大方方、一望无际。为了适应北极特殊的气候，北极罂粟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面反射镜，可以把阳光的能量反射到中心的花蕊上，聚积热量，使种子尽快成熟。这些小叶植物都努力地生长着，每一片叶，每一朵花，都尽显生命的奇迹，无论品种之贵贱，只要她能懂得在哪里开，就是最美丽的花。那些遍地生长的野生兰莓，捡它们弯腰都嫌费事。清澈的林间小溪，时而静水深流，时而欢快地在林间奔跑，动如脱兔，静若处子，美如诗画。

因为遇见，所以挂念，每当我眼望北方就会想到，我曾在祖国最北的地方待过，那个地方叫北极村。

村里有个邮政所，去那里盖邮戳成为游客一个选项。我买了一本由北极村籍女作家迟子建写的《北极村童话》，邮政所的服务员显得非常热情，说是可以将我所需要的纪念戳盖在这本书的扉页空白处。

从额尔古纳河到黑龙江，行政划分上是由内蒙古自治区进入了黑龙江省，在想像之中，就是沿着祖国版图的“鸡冠”地带，从地图上来看，也许并不大。然而，只有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形状像鸡冠的地带，土地面积却是那么的幅员辽阔。

在一块用木板制做的路标上，不知道是谁用手写的字—我找着北了，这固然是旅游的一个噱头，但却构成了北极村内的一个“景点”，不少人纷纷站在那里，用手机摄影留念，表示自己是到此了一游，看着可爱，我也站在木牌跟前，让团队的摄影师随手拍了一张，让我这个自知行囊稀薄的异乡客在这里摆个正姿势，别说我找不着北，当然不是每个人都热爱“被攝影”。

黑龙江边临水独坐，看流水来自远方去向远方，潺潺绕过石滩，静静地带走岁月，带走幻想，也带走了城外的月光，光阴揺摇晃晃，丢失的从来不是时光，而是念念不忘！有江河的地方真好，一条船可以带我们走向远方。

一个地方，若有条河流过，是富有的。

大兴安岭鼓荡着旅人的情思，放纵着行者的想象，来的正好季节，每片叶子都绿得像一幅油画，神采飞扬地展示着北国初秋那敞亮无邪的坦荡。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相当霸气，无边无际的恣肆汪洋，绿在这里统治了一切，黑龙江由此也更加丰富，饱满而深邃，一切都想的那么美好，就如我们总是将江河源头想象得那么绝对与自然美，当我登上小兴安岭的长白山看到真实的源头却是模糊一片，平庸而寻常，以至于被天池的冲动而忽略。

黑龙江对岸就是俄罗斯，想到百年前对岸大片的国土曾经属于大清国的，多少有些感慨，只要对清史稍有涉猎的读者都能理解这种感概。对岸山上生长着大片的原始森林，没怎么开发，也鲜见人影，而且边境线也没有用铁丝网来阻隔以示警戒，最主要是没有人，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无人区，地形也挺有意思，我们这一边是一望无际的东北原野，而对岸却是类似丘陵的起伏延绵。静谧的山石峭壁被绿油油的森林履盖，阻挡着进一步远观的视野，大片原始森林像一座天然的屏障，只有蓝天白云和森林倒影在昼夜奔流的黑龙江面，东北的云真有意思，不光漂在天空，还漂在水里。

密林中可以看到对岸山上有一间用铁皮搭建起的简易哨所，孤立于岩壁權木中，即是风景，也煞风景。在浓荫蔽日的山腰间，有一个俄罗斯小村庄，依山临江而建，安静的像个世外桃源，房子是尖顶的欧式建筑，顶部颜色鲜艳，那是对岸的伊格纳斯依诺村，薄暮时分，村庄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看着幽幽的静静的，有一联陶渊明的诗句挺应景，《旧园田居.其一》中的“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与之对岸的喧嚣，这里可安静了许多。一个手持望远镜的游客在叫喊，快看，村里岀来一个美女，旁边就有人调侃，那是林务官的女儿冬妮娅，这份热闹也是苏联小说看多了，他们即看风景，又让人看。

黑龙江水黑的还算清沏，微微的浑浊里渗着绿。但是如果仔细观察，江水的颜色跟额尔古纳河水的颜色是一样的，据说，黑龙江的名字也因此而来，而在俄罗斯却把黑龙江叫阿穆尔河。这里的边境线是以黑龙江心主航道为界，江中有游艇，悬挂着国旗，不少的人在码头购买了船票，坐在白蓝相间的游艇上，随着船尾卷起的浪花而欢呼着，让人感觉到和平的美好，只有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人们才可能从祖国的天南地北来到这里，体验旅游所带来的欢歌笑语。当然，人们习惯的是一眼看去就觉得绚烂的东西，不要回思，不要长忆，一番热闹，然后扬长而去。我也是一不留神，糊涂间踏上了俄罗斯国界。

躲开了东北的洪水，却赶上了持续降雨，人可以在雨中，可以在雨外，都可以洗涤心境，心情的好坏全凭一己思绪。导游带我们来到了北极徒步广场，这里景色看起来并不迷人，路边的溪水也三心二意，若有若无似的，广场中央竖立的一块红色标语牌格外醒目，吸引了不少游客，上面写着“身在最北方，心向党中央”，“最北最冷最忠诚，最偏最远最放心”几个字，这都是“压箱底”的句子，我就在想，我国最南的海南省，最不偏的河南省他们“压箱底”的句子又该怎么写呢。

这里是单纯的、简单的，常温啤酒一30℃ 虽然是一个笑话，但是这里的啤酒不用冰镇，而且怎么喝也能找到北。也有朋友打来电话问我冬天尿尿的事，我说你放心，真的不会冻成一根棍，至少我没带筷子过来。

冬季的北极村静谧而安详，木刻楞的尖房顶上积着厚厚的白雪，烟囱里冒着袅袅青烟，鸡鸣狗叫声时而相闻，这里的冬季漫长而酷寒，长达8个多月，年平均气温只有4℃，最低气温达-52.3℃，冷的变态了，这里一年只有两季，冬季或大约在冬季，这里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南方，有“中国寒极”之称。

东北的团餐实在，量足材料也新鲜，还有江里岀来的鱼那是一定要尝鲜的，所谓美味，总是要食材至上，就是厨师重盐，需要提前打招呼少放盐或者不放盐，但即便如此，也是盐放得重。外地人到了东北，不论男女老少，还是糖高糖低的，先吃一根马迭尔冰棍，叫美食打卡，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写的作文“旧社会比黄连还苦，新社会比冰棍还甜”，黄连我没吃过，百年老店的马迭尔冰棍真的很甜。

与大西北相比，这里一点也不荒瘠，但与江南相比，这里似乎又缺少了那些温馨而精致的曲曲弯弯，透着点儿苍凉和浩茫。

北极村是一个神奇地方，从小到大全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它宁静、怡情、美在空朦、美在恬适。对此，民间还有许多说法，找北、找冷、找纯、找美、找净、找自然，北在这里被无限延展了，活该它是在北的深处。到了冬季，这一切最终都被收纳，其间所有的差异，一概抹平，落了片白茫茫的雪，大地真干净。

是呀，一本书、一条江、一片森林、一处地标，有诉不尽的故事。走岀北极村前面是无限的世界，后面是生动的祖国，就此定格为一牧古老的村徽，一个共和国的地标，它构建起让人难忘的情愫。

2023年9月17日于银川

注：上一、上六、上八图摘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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