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

轻模样✨（拒私聊）

　　清明节那天，天空中布满灰云。在长生园公墓板石砌成的石条路上，一位银发老人在家人的搀扶下踽踽前行。好大一会功夫，一家人站在一块墓碑前。老人嘴角因心情的起伏而微微抽搐着。注视着照片上李蒙青春灿烂的欢颜，让老人老泪纵横、抽泣不止，墓穴里长眠着他的外孙女。李蒙的妈妈王小荣哭得更是肝肠寸断。他们一家人走后不多一会儿，手捧一束素菊的男子久久伫立在墓碑前：“蒙，你在那边还好吗？”王阳的思绪回到一年前，李蒙整整离世一年了！



李蒙的外公王维义，退休前是一所重点中学的校长，名望在当地自是不凡。儿子王小光现任当地常务副市长。女儿王小荣算是承袭父业，在当地的教育局工作。王维义亲领着王氏大家族这一艘大船，多年来扬帆远航也算是顺风顺水。然而常出海怎能不触礁？那一天，突闻外孙女李蒙与辈分为“舅”的王阳在谈恋爱。

　　那天在电话里，王维义如山河咆哮：“王小荣，我告诉你啊，你抓紧让你家李蒙和王阳的恋爱终止下来。和“舅”谈情说爱成何体统？亏她做的出来!你想过没有？他俩真成了，喊你姐姐还是喊你妈妈？喊我外公还是大伯？简直是胡闹！我这张老脸在王家这族全让你们给丢尽了！再有，你让小光咋办？堂堂副市长的外甥女搞乱伦!”犹如炮声隆隆，可谓震耳发聩。



这边放下老爷子的电话。作为母亲王小荣，实在像夹在封箱道里的老鼠，一头是老父亲、一头是女儿！哎……她无奈地拨通电话！又是一阵狂风骤雨扑面而来，只听：“妈，我也明确地告诉你们，你和外公想要拆散我俩也是休想。王阳？舅舅？多远的关系你们丈量过没有？远古时期还都是一家呢！我爱王阳，是往死里爱的那种，你们压根儿就不懂！至于说结婚后怎么喊你们，该怎么喊就怎么喊。别拿这些枷锁往我身上套。”李蒙像开机关枪一样猛烈地扫射着电话的那端。

　　回到家，李蒙看全家人都在。外公把当市长的舅舅都搬回来了。“舅舅大人，你是来做说客的？”嘴角不免泛起一丝冷笑。只听外公说：“家门不幸啊，你说我这老脸往哪搁啊！蒙蒙，你当着舅舅的面说句利落话，你和王阳散还是不散？”王小光笑着说：“爸，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干涉是要犯法的。”



王老爷子一听儿子的说和，根本就是在助长这两个逆流的气焰。那股族长的强势威严立马显现毕露，他怒发冲冠：“市长是在家外当，在这家还容不得你们胡搅蛮缠！这种伤风败俗逆天之为竟然让你说的如此风雅脱俗。我把话撂这儿，只要我这老命健在，你们休想在这个家兴风作浪！”说完一拍桌子扬长而去。

　　世俗观念在三代人之间盘旋较劲。李蒙与王阳不得不想到三十六计中的上策：“走”。是缓兵之计更是无奈之举。三天后，他俩趁着夜色，双双踏上了去往广州的高铁。他俩想，斗不过暂且逃离也是生活的一类继续。那天晚上，广州的霓虹灯亮闪着两人的双目，更刺穿着两人的疲惫。人生地不熟的，四目相对间只惨淡一笑。王阳迎着风，只将李蒙紧紧地搂在怀里。

趟在人海里，两人一时间茫然无措。日出日落，两人苦苦地坚持着。白天踯躅在人才市场，饿了吃碗面，渴了喝口水。这种饥困与无奈，悄然销蚀着两人的天真与幻想，随身带的钱越来越少！两人虽嘴上不说，心里的苦却是如出一辙！人说峰回路转，日子不会总是处在低谷。这天，两人在小饭馆正埋头吃着拉面，抬头间眼前闪着一熟悉的面孔，正是王阳的高中同学李志。他乡遇故知，让两人心情大悦。咖啡馆里，三人叙旧长谈也是欣喜万分。自那天开始，王阳在李志售楼部谋得一职。

　　就在那天晚上，放下妈妈的电话，李蒙黯然神伤、惆怅迷惘。外公因她“乱伦”“私奔”而病倒。她心如刀绞。她搞不懂，外公为何不依不饶的与自己过不去？这种情感绑架严重摧残践踏着她的尊严。千里之外，她彻夜失眠了。外公因她病倒她不能熟视无睹，但顾及家人面子让她放弃爱情也如壮士断腕，她彷徨而无助。

连日来，深陷于矛盾的漩涡里，李蒙收拾好行囊踏上归途。病房里，外公苍老的脸上罩着氧气罩，臂腕上黏着留置针头。眼前的外公，让她的心被撕扯得生疼，她抽泣着拉起外公的手，心都崩塌了。那刻，外公缓缓睁开眼，嘴里含糊不清：“蒙，回来了？谢谢你能回来。”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她黯然神伤、心痛如绞。回到家，躺在床上，太累了，她再也不想说话，她什么也不想说！

　　“妈，我累了，你让我自己待会儿，行吗？”李蒙刚睁开的眼再次闭上。王小荣唉声叹道：“蒙，听妈一句劝，在情感中逆行，最终伤害最深的还是自己。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能体谅妈妈的苦心吗？”任凭王小荣如何动之以情，李蒙只安静地躺着像是昏迷不醒。她只好掩门而出。李蒙瞬间泪水夺眶。

连日来，李蒙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外公的样子。她恹恹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喂，王阳。我心痛如绞，人活着真累。我只想问问你的态度，一定跟我讲实话，我俩该何去何从？”电话那头：“蒙，我知道你难以抉择，聚散随你，我遵从你的决定。”她嘴角一丝惨笑。她深感绝望！“居然随你，聚散随你”这四个字久久在她耳边盘旋！这算什么？

待王小荣推门时，只见满地的血迹……

王阳的一句“聚散随你，我遵从你决定”彻底击垮了她本就疲累穿孔的心脏。她望着夜空想世间的情究竟有多真？自己的义无反顾、赴汤蹈火换来的竟是一句聚散随己！真是应了妈妈的那句话。名声已远扬，还有何颜面再继续活下去？不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