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3(知青岁月三十八)

无可奈何花落去10617448

<p class="ql-block">   乡情3(知青岁月三十八)</p><p class="ql-block"> 2023年 9月 16日 星期六 晴</p><p class="ql-block"> 乡下人起的早,夭不亮树朋夫妇就起床了,我赶稿的《乡情2》也接近尾声。我的另一位同学早就出去晨练去了,写完稿疏了一口气,到院子里一看,树朋夫妇正修理电磨,黄豆已泡好了,差不多有一大桶,树朋知道我们知青爱吃水豆腐,每次来都少不了这道菜。</p><p class="ql-block"> 电磨很快的转了起来,豆浆从出浆口涓涓流出,豆香味立刻扑鼻而来。这时我的同学晨跑回来了,边拍摄豆浆的制作过程,边给我们讲这一路发生的故事,他这次是直奔下河子,下河子曾经是个生产小队,我们有几个知青落户在那里,跑到下河子时遇到了一个老乡,六十多岁,老乡看着他总有点似曾相识的样子,最后终于认出他是这里的知青,接着就一大堆的追问:吳占东,许维然,李树新,景绪香等一大堆知青的名字,他们现在怎么样?他问的都是当年下河子的知青,我们知青在这里的时候他才十来岁,其实这两天我们在街里经常過到这样的老乡,凡六十岁以上的都记得我们,一但认岀我们,便打开记忆的大门,我们知青时代所有的故事细节一下子展露出来。</p><p class="ql-block"> 过一会小美佳的爷爷也过来了,在我和小美佳爷爷聊天的过程中,豆浆也岀好了,外屋烧起了大灶,不一会豆浆的香味飘了进来,要点豆腐脑了,我的同学喊我,我们一直想看点豆腐的全过程,并记录下来,点豆腐脑前我们实在忍不住来一碗的欲望,于是每人打了一碗豆浆,好香啊!与城里的豆浆味不同,这才是家乡味,接着开始点豆腐脑,树朋媳妇一手端着一碗卤水,慢慢的一点点的往锅里倒,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搅动着豆浆,这样边倒边搅,这情景太熟悉,知青时代凡有同学来,我们最好的招待就是做豆腐脑,请同学吃豆腐脑,首先向生产队借来毛驴,连锁家那院有台磨,石磨转起来,随着石磨沉重的摩擦声,豆浆从石磨的缝隙中挤了出来,然后用过滤布把豆腐渣和豆浆分离出来,唯有一件事我们不会,每次都是请房东大婶帮我们点,于是就是看到树朋媳妇点豆腐的样子,点豆腐的火侯我们一直没有学会。</p><p class="ql-block"> 水豆腐上来后,树朋媳妇调了好几碗不同味道的卤,其中有一碗蒜酱,将大蒜捣碎后加入盐水制成蒜酱,用蒜酱调好水豆腐,吃起来好有知青时代的味道,那个时代饥饿让人们幻想着吃一顿饱饭就是粟米干饭豆腐脑。那时办红白喜事这道菜是最高规格的。</p><p class="ql-block"> 吃过饭后去看我的青年点,认真的安撫一下情绪,慢慢的走近它,这是一片废墟。零四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它还在,房东搬走了,李贵文的老伴住在这里,院里靠近大门的石碾不见了,院里种滿了玉米,遮住旧房屋,我们住过的那间房屋的纸窗格子上还残留着几片碎纸,推开木门,灶台旁那个风箱还在,墙上是最熟悉被煤油灯熏黑了的灯窝,那时阔别32年第一次回来,说不上的什么原因,看到这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第二次来的时候是八年以后,它已成了废墟,据说是失火烧的,以后每次回来都到这里,久久凝望着它,又好像是祭拜。今天再次走近它,从残墙的每一个石块看起,慢慢的移动视线,似乎每一块石头都有它的故事,房东住的那侧西房山外面已滿是荒草,我们住的东房山还有一根立柱,已烧成木炭,顺着往上看便是那根坚强的过梁,几年来一直横跨在残留的东房山上,屋里长出了很多碗口粗的槐树,已经遮天蔽日,这些树显然不是裁的,一定是村西小庙旁那棵老槐树的种子飘过来在这里生根发芽长大,因为这附近再没有其他的槐树。院子里种滿了玉米,看样子还是有人没有忘记它。我站在院门口,回忆着当年的一些生活片段,大门对面是口井,房东收工回来进院前必须用一直挂在肩头的已经毛边了的白毛巾前后拍打着,更着重拍打着两胯,久而久之,以至裤子的两胯部位被拍打着发白,然后喊屋里的大儿子,大儿子叫小迷子,饥饿和贫困让他总想找一个人发泄自己的情绪,不管在不在家也要喊着小迷子的名字数落一番,宣泄之后便拿起扫把从院门里一直扫到门外,天天如此,年年如此…</p><p class="ql-block"> 东边一家农户在簸玉米粒,大约六七十岁的样子,用目光看着他簸玉米,不说话也算是搭讪,这个岁数应该知道我们。渐渐的,他看着我面熟,最后认出了我是知青,我们的话就多了起来,聊了很多人都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他是最了解我的房东付有明的,房东搬走后把房子八百块钱卖给他,现在住的房主也要搬走,面子关系非要2000元卖给他的父亲,手里又没钱,又需要钱,于是又把房东的那个房子转手卖给李贵文老伴,有一年李贵文老伴身体不太舒服,躺在屋里,结果还没灭的灶坑里的火引燃了外面的易燃物,房子就这样烧毁了。我很想知道房东是怎样搬走的,他告诉我房东躲避贫困也是一个方面,也是黑龙江的一个亲戚一直劝他去,他才携一家人去的,但到了那里过的也不太好。房东的孩子很多,到底有几个孩子实在记不清,我在《知青岁月》专门写一篇《我的房东付有明》一直是模糊处理的,今天我才知道我的房东共有6个孩子,一个女孩,5个男孩,叫小迷子的是老大叫付怀晨,老二叫付怀田。这样他们一家共八口人,我再看了一下那座废墟,整个三间房并不大,房东的西间更不大,辽西的房子只有南炕没有北炕,一家人就挤在这个炕上,我不禁眼睛发热,当年他把仅有的三间房的一间给我们知青住,而他们一家人却挤在那么小的炕上,政府又没给他一分钱,这是多么大的情怀,我们所有的知青借住的老乡的房子都是白住,老乡们和我们非亲非故,没得到一分补助,我总觉得我们欠这里所有的老乡,当初我们真不该来。这并不是我们不响应号召,我们是不该来这里分得他们已贫困到极点,生存都困难的仅有的那么点粮食(第一年国库供应我们粮食)和柴草,我们有愧啊!可当时又该怎么办昵!我们在这里为他们解决了什么?我只能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应该学好知识再来,像袁隆平那样,为他们改良土壤,保护植被,研究新品种,增加粮食产量,或成为政治家,制定惠农的经济政策,解决农村的就业,养老,教育,医疗等问题,努力缩小城乡差距,毕竟知青时代已成为历史,我们只觉得有愧。</p><p class="ql-block"> 我很痛苦的离开了那座废墟,滿脑子都是房东那几个孩子饥饿难耐的样子,直到看见小美佳才从那痛苦的回忆中醒来。</p><p class="ql-block"> 小美佳,平时是住在寄托班的,只有双休日才回来,昨晚吃完饭回去,一气把所有的作业写完,这两天正好是双休日,她有的是时间陪我。她的爸爸和大伯常年在外打工,工程快要结束,马上就要回来了,中秋节可以全家团圆,想到这她滿脸都是笑。我们还是来到她每天上学都要走的那条路,那里的自然风光漂亮,想为她拍段小视频。一股清泉从南山流下(我以前一直认为从腾北沟流下),形成一条小河,水流不大,却很清澈,经过村前从她的家门前流过。远处簸箕山倒映在水中,有几户人家散养的鸭鹅或在岸边把头藏在翅膀里小憇或在水中戏水,传来几声鸣叫,小美佳就是这样每天从家里岀来,顺着小河走上来,直到上初中,她的个子也长高了。来到河边,小美佳在翻着石头,不一会抓起一样东西让我看,没想到是条小鱼,我的印象中这里有水便是河水泛滥,无水便是干涸的河道,正因为有魚,这条小河就应该没有断流过。小美佳玩的很高兴,不过每摸到一条鱼,她给我看了看然后又放到水里,好善良的小姑娘!目前城乡差别还很大,不是我自私,我还是希望小美佳好好读书,将来出去了,选择在城里定居,这是孩子们走出山沟的唯一选择。</p><p class="ql-block"> 她的父辈们没有走出这个山村,他们的根在刘质彬沟,大概是父母年事已高没有在外定居的打算,自孩子们出生起,他们就拼命的在外打工,一年很少回来几次,他们也想孩子,想父母,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靠纯农业收入养不了一家老小或难以保证生活质量,这几乎是我接触到的刘质彬沟人的共同观点,因此每次来刘质彬沟看到的都是老人,几乎看不到年轻人。但我还是关心他们的养老问题。两月前我在沈阳去看望了正在沈阳某大学打工的小美佳的爸爸和她的大伯,我问他们是否有养老保险,他们苦涩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现在的建筑老板,有几家能为农民工去上养老保险!又有谁去关心他们,不欠工资就已经不错了,但这表情只是一瞬,他们的脸上马上现出刚毅,只要父母好,孩子们的学业有成,找到理想的工作,再苦再累都可一肩挑,他们用汗水去努力改变生活现状,提高生活质量,刘质彬沟的小楼很多,哪一座不是他们靠在外打工,用汗水换来的?!小美佳的爸爸和大伯的汗水也没有白流,老大的大儿子毕业后在中铁某局找到了一份理想的工作,正准备婚事,终于走出了小山村,在城里定居下来。小美佳将来也一定错不了,一提到这一大家,82岁的小美佳的爷爷自豪的对我说:他有两个好儿子,有两个孝敬的好儿媳。</p><p class="ql-block"> 晚上小乔(音)去找我们去吃饭,每次回乡小乔都要找我们吃饭,昨天来的时候,小乔,小琴的弟弟,小美佳妈妈就提前预约我们到他们家吃饭。小乔是我的另一个房东的孩子,并点后就住在他们家,没有在付有明家住的时间长,他的爸爸叫于海龙是生产队的队长,他有个姐姐我还记得,脸上稍有点苹果红,小乔那时还小,我记不得他当时的模样,但我们同去的另两名一直和他一个生产队的同学不止一次的说,小乔小时候长的最好看最讨人喜欢。今天小乔还邀请了另外两个老乡陪我们吃饭,一位是村里的付书记,一位自称是刘长中的二儿子,我边吃边聊,我一直在想,刘长中是谁,想了很多人就是对不上号,我们聊了很多,当话题转向水库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脱口就问:亮山(音)现在在哪?亮山当年是个公众人物,见多识广歇beng(辽宁有的地方叫歇气)的时候,大家就围着他听他谈古论今,我在《知青岁月》中的《水库》中提到他,但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大名,我问完后,大家先是一愣,然后指着刘长中的二儿子:就是他的父亲!天哪,这些年到现在我才知道亮山的大名叫刘长中,可惜现在才得知他去逝已很多年了。</p><p class="ql-block"> 回到树朋家不久,小美佳和她妈妈过来了,小美佳妈妈告诉我,她在二道湾子一家餐饮店打工六点下班,到家时小美佳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小美佳会做饭了,只有十四岁的孩子会的饭了,与城里的孩子比简直不可思议,城里的孩子娇生惯养,农家的孩子早当家,我问小美佳会做什么菜,小美佳告诉我会炒土豆丝,炖豆角,懂事的小美佳为了减轻和分担父母的辛苦,主动担起了家务,看着渐渐成熟的小美佳太招人心疼和喜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