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送我上大学

牛春耕

　　父亲送我上大学

9月是开学季，大、中、小学校都开学了。每每看到抖音里发的父、母亲送自己小孩上大学的段子和视频，不免有些感慨万千。什么我送你至此，你继续远走高飞，我原路返回，望着你渐行渐去的背影，眼泪流下来等……。明年我女儿也要高考了，即将迈入大学校园。在这之际，还是有点紧张和焦虑，若有所思。想起我自己上大学时候的情形。这些感觉在我父亲送我去上大学的时候是有的，只不过那时的感情是含蓄、委婉的，回忆起来有点心酸。

在无为中学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心情是高兴、愉悦的。怀揣着通知书，高兴地回到家乡。全村的父老乡亲、村干部都为我高兴，农民的孩子，刘家的孩子终于跳农门了。几个村干部(有家里的大爷)，捧着炮竹、挂着红绸被子、拿着崭新的厚厚的笔记本，第一页写着祝福语，意思是学业有成、展翅高飞、为家乡做贡献的字句。来到我家，门前炮竹放了一番，全村哗然。父母亲、奶奶喜笑颜开，笑迎客坐，端茶递水，弟弟、妹妹们上蹦乱跳、围着哥哥打转，同龄的伙伴们来问候祝福……。随后父母亲在村上置办喜酒，家里的叔爷阿姨们都来帮忙，办的很热闹火红：家里几桌、叔爷家几桌、门前外面再摆上几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猜拳喝酒，举杯推盏，祝福声起伏；小孩们没有座位，站在大人旁边有大人帮忙夹着喜欢吃的菜；狗、猫、鸡、鸭串流于桌下抢着食物、发出哼声、甚至打起架来。菜多了，挨着全村子送，东家送点肉，西家送点鱼，南家送点鸡和汤等，忙的不亦乐乎。

开学日期是9月06日，父亲送我去大学读书，第一学年的学费是不到两千元，后来都是每学期几百元。家里东借西凑，奶奶的私钱，终于凑齐学费钱。父亲分两处把钱放在行李衣服的两个口袋里，用扁担挑着行李。我和父亲踏上了一路向北的求学路，乘三轮车到石涧，再乘中巴车到巢湖，再去火车站坐上了绿皮火车。随着火车的轰鸣、咔哒声，一站一站的靠停，窗户外面的庄稼长势良好茂盛，一抹一抹地过去了，到了合肥站，停靠了一会，继续前行。对于没有出个远门的我，感觉是到了很远的北方，外面原野空旷，天空云彩飞扬，火车疾驰飞奔。父亲在车上是高兴和喜悦的，见人就寒暄几句。我把父亲看做为靠山，是引路人，是见过世面的大人。而如今回想起来，其实父亲是庄稼地的老农民，也是出门两眼一抹黑的，他只知道他是送孩子去上大学的，是责任，是喜悦，是见人就说得“头头是道”的憨厚人。

火车到达比无为城繁华百倍的城市，人群川流不息、高楼耸立、火车轰鸣，汽车鸣笛，叫卖声跌宕。看着热情的学姐学兄们早已在一处，举着迎接新生的牌子，我们跟了上去，互道问候和祝福。等了一会，随同他们一道穿过国强路菜市场左拐走到治淮路上，向西走了10分钟左右，到了学院南北相应的大门口，我们走进南大门。学校的实验楼、解剖楼、教室、体育场、道路、食堂、住宿、洗澡房等一一印在眼前。即将要踏入这神圣的医学殿堂，让我耳目一新，萧然起敬。广场上摆了很多接待台，我们按照程序登记、报名、领学生卡、校徽、领书、看分班、领生活用品、买饭票等。由学院展板和墙上的图示、学兄们的指点，我们找到了二楼的213寝室,有8个床铺。部分同学已经早到选好了床位布置好了。我和父亲选了一个靠门的上铺，套被套，铺被子，拾掇日用品等，没有拉蚊帐（这边后来才知道这个季节没有蚊子）。当晚父亲和几位同时来送孩子的家长，被安排在北院的家长接待处。他们在谈论着，有着他们的高兴劲，热情度。我们怀着新来的激动心情，熟悉着周边的环境和在学校里的各项事宜，很快我和寝室的同学都互相介绍认识，攀谈了起来。

第二天，父亲准备走了，和一个寝室的，也是无为的同学父亲一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舍不得什么，还是不放心什么。我当时无暇顾及到这些，只是淡淡的说你走吧。至于他怎么去火车站，怎么辗转乘车回到家的，至今都没有太多的印象，不记得了。回想起来，当时他肯定也是和现在的父亲送孩子上学是同样的心情吧：你在这城市好好的，纵有千般不舍，我也要原路返回种田种地，攒你的生活费和来年学费，不能在其他同学那里丢面子。你渐行渐远，好好学习，继续深造，为社会做贡献，我回去把我的那几块地耕种好，望来年有个好收成。有太多的不舍和不放心，只是父亲不善言辞，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也没有现在先进的网络抒发出来罢了。

如今，父亲因脑梗进行性记忆减退，他现在的短暂记忆非常不好，晚上问他早上和中午吃的是什么都不记得。昨天去看望他，今天就不记得是昨天的事。倘若问他过去发生的事，他有时候会跟你说很多，侃侃而谈，说的振振有词。由夫人安排，和弟弟、弟媳商量，住进了济民医养结合康复医院近两年了，得到了悉心的治疗护理和照顾。父亲读过几年书，看过不少古书和近代史的书，年轻时干过村小组会计，记账写字都很好。家里的小东小西坏了，自己都能够弄好。以前那个身强力壮、走路健步如飞，做几十亩地的父亲再回不去了。

我毕业后分配在现在的单位，在平凡的岗位上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有着温慧、能干的妻子和活泼、乖巧的女儿。先前在单位从事妇产科临床一线工作。至今还有很多群众来找我看病和咨询。当听到有人说我家孩子是你接生的，见的第一面是你，现在已经上大学了；我家孩子已经在上班了，名字还是你起的;我家孩子不是你当时处理得好，肯定就没有这么聪明了；我妈妈的手术是你做的，现在身体非常健康等等。每每听到这些，我会感到无比的高兴和欣慰。后来单位合并改制，从事公共卫生妇幼健康工作为主。每当有群众老百姓在单位、在休假、在家里向我咨询妇幼健康、优生优育等问题时，我都会耐心指导指点，他们会耐心倾听并说原来是这样呀，好的，这下我们知道了，我们回去这样做，不是你提醒我，那就麻烦了等等。此时此刻我会感到非常的自豪和满足。对于我来说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而对于不懂医学常识的人民群众，是指点迷津，是维护生命健康。我将用我毕生所学，给了需要我帮助的人。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城，在平凡的岗位上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这就是我上医学院，为家乡做贡献的初衷吧。

我的父亲已经把接力棒交给了我，我的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时间轮回，求学的路上任重道远，送她上大学，肯定有太多的不舍和期望。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安健康快乐，继续在平凡的岗位上为家庭负责任，为社会和国家做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