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刀锋边缘

满晖

眼睛哥的故事

（中达汪洋口述）

画家前天春风得意，

麻将大润，

桌球赢青松600，

好不惬意。

下午中达来了一个人，

戴付眼镜，其貌不扬，

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但偶一抬头，

眼里都透出一种光芒，

仿佛积聚了人类几万年

进化智商集大成者的光芒。

画家拿着赢的票子，

刚走出桌球室，

眼镜哥迎面走来

这不是画家吗？

画家成长于长沙，

典型的长沙里手，

后在株洲上班，

最喜欢说自己认识哪些名人，

虚荣心极强，

在中达，

是唯一可能上大当的人。

画家说，你是哪位？

我实在没印象。

眼镜哥说，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快猜猜我是谁？”

画家一想，中达肯定没这人，

于是说，我们在株洲见过吧？

眼镜马上说，

你终于记得了，

我就是眼镜啊

（以下简称猜哥]）

画家一听，

马上打起里手港，

他说的株洲每一个棋友，

对方都说太熟了，

于是画家和猜哥

握手，拥抱，亲吻。

画家出于多年经验，

问猜哥，

以前我们现在株洲怎么下的？

猜哥说，分先，

但自己没赢过。

于是画家诚邀老友下一盘。

画家说，

中达最少200起步，

猜哥说没问题，

几十步过后，猜哥死了两条大龙，

画家笑道，

你以为我还是吴下阿蒙，

我在中达长了两个子。

猜哥爽快认输，掏出200大洋，

然后悠悠说了句:

“下围棋，我不行，

所以不会下一两千的，

我最喜欢下三五百的……”

话音未落，画家马上说:

“那我们下五百的吧，

其实，

我最喜欢下的就是五百的……”

一开始，画家气势如虹，

满中达都是他的声音，

然后一数子，猜哥黑197，

又下第二盘，猜哥白197，

猜哥一边下，一边哼着小曲

“为什么你的双手在颤抖，

笑容凝结在你的眼中……”

画家连输两盘，

打110准备报案，

后来想想，找他下棋的是自己，

要下500的也是自己，

遂放下了电话。

提出让先，

猜哥欣然接受，

主动帮画家付了晚晚场茶钱。

结果又连赢三盘。

画家付了2300，

猜哥起身离去，

画家对着猜哥大喊:

你到底是谁？

猜哥没有回头，

淡淡的说了句:

你猜……

在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分工明确，纪律严明，

他们大隐于市，

没有名角，

也不求闻达，

却是真实的存在着。

多年以前

我曾经被组织召唤过，

对可以让4-5个子的人分先.

还要笨手笨脚的输掉，

那种憋屈的感觉，铭心刻骨，

每一个爱棋的人都会有一种

心理洁癖，或者说胜利心，

总会认为自己是最强的。

如果让你脱下光鲜亮丽的外装，

蓬头垢面地躺在猪圈里，

浑身散发着恶臭，

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后来，有人拿着我的照片，

把我指认出来……

于是，我被组织开除了，

在那同时

所有的上下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是在我的生命里

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这个眼睛哥，

我依稀记得

他就是那个组织里，

我曾经上线的上线。

他让我想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一. 入局

阳山在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

只听说是在南岭的千万座山

中间的一个小镇。

那里不通火车，

更别说高铁飞机了。

郴州-连州-阳山

是我过去唯一的徒径。

我去干什么呢？

大巴车在崎岖的山路中盘旋，

窗外下着小雨，

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连绵一片……

三天前，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方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彩棋杀手组织，

其主要成员来自象棋界，

他们组织严谨，分工明确，

从踩点，联系，忽悠，设局，

都有专人负责。

专门屠杀一些

肚满肠肥，头大无脑，

且痴迷于棋的”水鱼”，

然后，指定杀手杀之，

务必让利益最大化。

对杀手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

第一 对任何人不能说出你是谁，

第二，绝对不能透露组织的秘密。

第三不得透露任务的内容，

不能与事主单独联系，

不能私留电话或者微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找到了我？

对于这样新奇而且刺激的经历，

我觉得如果错过的话，

我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我的代号叫“大刘”，

我的单线联系人”老王”，

我的狙杀目标是一个姓“陈”的老板，

就在阳山。

我的酬劳是所有利益的40%……

对手的实力是我让4子以上，

本次的对局盘口:分先。

第一盘指定我必须输掉。

然后指定本次收益3-4万之间，

两天之内必须拿下。

当确定我无异议之后，

电话的那头传来老王的笑声，

阴森，诡异，

仿佛是来自地狱。

二 蛰伏

我和组织上的人接上头了，

他们一共两人，

年龄都和我差不多，

穿着简朴，话语也不多。

其中年长的就是老王，

但估计也是化名。

他的象棋水平有一定的水准，

据说年轻时游历江湖，

曾赢过很多钱，

但后来因为赌博，

千金散尽，又重新操起了老本行。

我们找了个小馆子吃饭，

他们点菜也很少，刚刚够吃，

应该最多100块钱左右，

我说初次见面，你们都是前辈了，

那就由我请客吧，

谁知道老王一脸的严肃说，

行有行规，我们出来行动哪怕是买瓶水，

那也都是AA 制。最后由公款支付，

所以绝不浪费。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单买了，

我心里琢磨着，公款？

哪里来的公款？

老王再三交代我，

你一定要牢记自己身份，

你是一个老板，做建材生意的，

来自郴州临武县，现在生意不好做，

一年也就挣个一两百万，

很多账都收不回来，

心里很烦，所以出来下下棋……

他们都叫我刘总，我却一直反应不过来，

有时候喊了两三声，

我才意识到原来是在叫我……

我问为什么不能说

自己是开围棋学校的呢？

这样万一问起来，

业务也会熟悉一点，

他说，千万不能，

你教围棋的话，

那会引起事主的警觉，

直接影响收入……

还有很多的细节，

语气，声调，坐姿，谈吐，

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

我听得毛骨悚然，

在那一刻，

我突然想到了潜伏里面的余则成，

行走在刀锋的边缘，

每一步，

都需要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

三 守拙

老陈，他身材魁梧高大，

声音洪亮，

看上去就是个发了横财的暴发户。

他这样子，哪里像是个酷爱下围棋的棋痴啊？分明就像极了某位江湖老大。

据线报，他刚刚卖掉一套房子，

到手的现金约有80多万。

另外他还有个新酒楼开张，

人情也收了好几十万，

正是富得流油的时候。

现在踩着点来是最好的时机，

再过些时候，没准他就去澳门了。

当然也不能直奔主题，

从他茶楼新招的女服务员开始侃起，

从脸蛋身材，

性情再到一

些私密话题。

成功男人嘛，只有谈到财和色，

才会滔滔不绝，意气风发，

共同的兴趣爱好，

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当然，也能消除心中的戒备，

当年荆轲刺秦不也是先奉上樊于期的人头，

还有燕国的地图吗？

他自诩人生得意有三，

一是财富，二是女人，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女膝，

不正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吗？

第三个就是围棋，

这方圆百里所有的乡镇，

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我们全都露出无比艳羡的表情。

老王终于开口了。

他们似乎早就认识，

老王是象棋界的，对于围棋一无所知，

他带来的这个“刘老板”

（也就是我）

名字都没听说过，

那还能强到哪里去？

他们提出挂彩的时候，我面有难色，

我说，麻将打大一点没关系，

但是围棋不能挂彩。

因为围棋是一门高雅的艺术，

在我心中是不可亵渎的。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

居然还露出了庄严而神圣的表情。

陈老板顿时着急了：

”我让你两子，两千一盘娱乐，

这个再小就没意思了。

老王也在旁边起哄，我面有难色，

半推半就，但坚决不要他让子。

棋局终于摆上了，

我记得组织的安排是要我输掉第一盘。

可是一交手。我顿时叫苦不跌。

他那个棋，实在太差了，

我平时在棋型，

子效，速度上，都习惯性的追求完美，

现在要像个傻子一样的下蠢棋，

可要命的是，你下一个蠢棋，

他比你下得更蠢，

我去，

这样的棋要怎么输啊？

我停一手，

走步废棋，谁知道他也停一手，

旁边又大又肥的棋他楞是看不到，

可把我气坏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终局，

局势居然还是我好，

这可咋办呢？

我故意留下一个接不归的破绽不补，

就是留给他的，需要2-3步棋的算路。

他几个回合都没往那里看，

估计是没看出来。

我实在没办法了，

只能在该他下棋的时候，

很夸张地看着那个破绽，

然后嘴巴念念有词，

这样那样，我不就完了吗？

他一听，顿时来劲了，眼睛都放光，

终于下出了必杀的一手。

我一脸的沮丧，他哈哈大笑。

但是他虽然赚了几十目的便宜，

可是棋局意外的还是细棋。

我经过精确的形势判断，

发现应该是我铁输半目棋，

我一头的汗，

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突然，

最后只剩下一个单片劫

（三分之一目）

和一个后手一路扳接

（后手两目）的时候，

他神色淡定的把个单片劫接上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两目和两个单官，

我顿时傻眼了，

尼玛，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我要是占这个后手两目，

那我就要赢半目了，

我如果不占的话，这个放水又太明显了，

没准还会弄巧成拙。

老王看得兴高彩烈，

他不知道我正面临着生死两难的抉择。

这时对面的陈总自己喊出来了，

这有个两目他没看见，

他也以为他必胜，

催促着我快点下完了数子，

我只好听他的安排，

最后一个单官我收后，

我心里知道完了，

我的白棋铁定177胜半目。

四 惊变

老王突然把手一摆，

慢点，你们对局双方别动，我来数子！

别看他是下象棋的，

对围棋数子居然是非常的熟悉和麻利，

只见他一五一十的数得飞快。

最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让我不可思议的结果

我的白176输半目！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应该有177，这是不可能有错的。

可问题是，

他是怎么把我的那颗白子神不知鬼不觉的

数没了？

我无限惊奇和疑惑的看着他，

他还是笑得那么诡异，讳莫高深。

他既然动手脚，

那他难道也能看出是我要赢半目？

这个貌似猥琐，

像极了卖菜的小贩的家伙，

究竟还有多少工夫深藏不露？

我知道我是怎么输的，

我那傻乎乎的对手，

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他笑得一脸的灿烂。

那我肯定得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然后诅咒那个万恶的接不归没有注意，

中了对手的冷枪。

再然后是极不情愿的转了2000元给老王，

由老王转交给他。

我和对手是不可以加微信的，

这是行规。

第二盘，

我极其愤慨的要求加注到五千一局，

他说那正合他的心意。

待续。

下集预告

五 屠杀

本故事全是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