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六）

老单

6 白卷先生张铁生 1973年夏季某一天，《辽宁日报》以《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为题，刊登了张铁生的信。编者按说：“张铁生的理化这门课的考试，似乎交了白卷，然而对整个大学招生的路线问题，却交了一份颇有见解、发人深省的答卷。” 　　张铁生的信，又另加编者按语“这封信提出了教育战线上两条路线、两种思想斗争的一个重要问题，确实发人深思。”随后，全国各地报刊纷纷转载。“四人帮”一伙对张铁生交“白卷”的行为赞不绝口。当年，张铁生顺利地被铁岭农学院畜牧兽医系录取。 　　1975年，第四届人大在北京召开，张铁生当选为人大常委。江青、王洪文亲自接见他，以示笼络。1975年8月张铁生升任铁岭农学院领导小组副组长、党委副书记。从此，张铁生开始频繁参加社会活动。张铁生的“横空出世”，给本就脆弱的教育体系造成的影响力、损伤力、破坏力，都是“空前绝后”的，尤其是对我们当时处于学习的关键时刻，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粉碎四人帮后，被判了十多年刑，出狱后凭借当年的“流量”，一个过了气的“明星”硬是干到了身价过亿，真是不可思议！ 7 抚顺反潮流英雄杨莹 “条条铁路通广州，老师何必硬强求，拐弯抹角不算远，出题不严学生愁”。是出自抚顺龙凤矿子弟学校小学五年级女学生杨莹的诗歌。后来“条条铁路通广州”这首小诗立刻传遍了全国，杨莹成了反潮流的小将，我当时对她崇拜至极。后来她参加工作到我们厂任机关科员。老公也是我们厂的科级干部，两口子现已退休 　　1974年到1976年是十年"文革"的最后两年。学校根据上级精神，把形势教育作为首要工作，针对教育领域里的抓教学质量、学习文化课的所谓"回潮"，组织开展大批判，反击教育战线上的右倾翻案风；推崇"白卷先生"张铁生，批判走"白专"道路的思想倾向；宣传和倡导黄帅、杨莹等"反潮流"精神，批判师道尊严。8 下厂学工活动 当时我们学校对口的单位是抚顺石油机械厂，（现在这个厂子已经没了踪影）工宣队都是从他们厂选派的。队长姓刘，政治思想坚定，组织能力强，高个，皮肤却黑，说话声音大，而且洪亮。他一天能抽两盒烟，食指和中指被烟熏的焦黄，却告诉我们不要抽烟，对学生管得严厉，现在看来管得对。他对我们下厂学工私下有独到的见解：“学生就应该在学校正而八经的学习，就那么几天能学到什么玩应？厂子里的一些机器设备都是带电的，万一误碰了哪个漏电的地方，造成人身危害，那不得后悔一辈子啊”！并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下厂学工正式开始，每人发一身质量极差的粗布工作服，一个月补贴10斤粮票，可以去职工食堂换饭票吃饭，没有细粮。当时有的同学因为分配的事，还闹过情绪，想去什么金工车间，主要是因为金工车间干净、轻松。另外还有技术含量，想学点技术，依我看就是虚荣心在做怪。我被分配到铆焊车间，领我去铆焊车间的老师傅人挺好的，告诉我：干不干活是次要的，注意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厂子的主打产品就管道弯头，我们的工作就是配合工人师傅打打下手，干点零活，打个水，扫个地，收拾收拾休息室。上下班工作服都穿在身上，到处显摆，招摇撞骗。有熟人还以为我上班了呢！学工结束了，衣服还迟迟不愿上交，整得老师催我好几回，才极不情愿地把工作服送回去。 回到学校后，教导处主任赵炳奇老师在广播室通过大喇叭总结了这次学工活动：同学们每天和工人师傅打成一片，增长了理论联系实际的经验，有的同学通过实际的操作，熟练地掌握了技能，受到工人师傅们赞扬好评，为我们学校挣得了荣誉等等等等，现在看来全是假话，空话，大话。9 父亲脑血栓突然去世 1975年的下半年，有一天父亲突然手脚不好使，送到抚顺市第三医院，全身不能动弹，已经不能说话。第二天中午，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开了我们。父亲去世，我们家等于天塌下来了，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人，没了生活来源。母亲去父亲单位申请救济，费劲周折，同意每人每月补助6元钱。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无奈，无情，无助，自卑。父亲单位工会的人经常来我家看看，明着说是关心，问有什么困难没？实际就是监督你，看你们家有什么过分的花销，比如：肉蛋，细粮，穿戴是否超过补助范围，一旦发现超标，就掐断救济。这是后来过了几年我上班之后，听父亲单位工会常去我们家的人说的。现在想想，每人每月6块钱，我们家五口人30块钱，能吃什么？能买什么？将将够买供应粮，其他费用想都不要想。上学的学费3块钱都无力支付，父亲单位开证明，送到老师手上，学费免除了。10 1976年大悲大喜的一年 　　1月8日，周恩来总理在北京逝世，全国人民深感哀痛。 3月8日，吉林市发生罕见的陨石雨，世界上最大的一颗陨石也被发现在这里。4月5日天安门事件，说是邓小平是总后台，反击右倾翻案风，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以观后效。结果来年的7月份，又恢复了之前的一切党内外职务，这在党的历史上创造了一个奇迹：“三落三起”。邓小平这个伟人，抗打击能力太强大了，让我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7月6日，朱德总司令逝世，享年90岁，“朱毛”从此阴阳两隔，毛主席眼睁睁的看着“左膀右臂”离他而去，对他的健康也是“致命一击”！ 　　这年的7月份，我们结束了九年一贯制的中学时代。除了特殊情况外，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上山下乡成了唯一出路。同学们都各奔东西，奔赴农村的广阔天地。我父亲单位为了完成任务，来我家动员我去昭乌达盟，母亲以理据争：“让我儿子下乡可以，把我们家的救济补贴提高到孩子他爸工资一样高就行”。来人哪有这个权利，跟我们说：“我回去跟领导汇报一下”，他也就是敷衍一下，然后就没了下文，最后不了了之。7月16日，抚顺市在大伙房水库大坝附近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十周年千人横渡水库活动。我当时就在主席台附近，市委书记胡明手持自卷的旱烟，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时不时拿起桌子上面的望远镜，对着水面上的游泳队型扫来扫去。游泳队型前面架设起一幅标语：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十周年，第二幅标语：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依次排开朝我们岸边游过来，一排红色泳帽，一排蓝色泳帽来区分男女。队型气势宏伟、场面非常壮观。到了中午散场的时候，我才感觉饥肠辘辘，赶紧往家走，到了新太河11路公交车站，根本就坐不上车，只好饿着叽里咕噜的肚子，从新太河步行到家--东安街，耗费两小时。 7月28日晚，河北唐山发生7、8级大地震，造成重大损失。当时由于极“左”的思想，拒绝一切外国援助。跑步前往唐山救援的解放军 正在现场救援的解放军官兵 在没有大型起重工具的情况下，解放军战士用双手拨开重物救人 　　9月9日，毛泽东主席去世，全国各地都哀悼他的离去。9月18日，搭连街道组织我们这些社会闲散人员，去新屯露天区政府所在地参加毛主席追悼会。下午3时，追悼开始，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无比的哀痛之中。火车汽车，轮船鸣笛，所有人员佩戴黑纱，默哀三分钟。这时，人们的抽泣声慢慢变成号啕大哭，我周围人时不时就有哭晕倒地的，医生护士赶紧上前，不是拍打背部，就是掐仁中，实在不醒，马上抬走救治。当时那个场面，说实在的，是把我吓哭的。 　　当时的人们纷纷担心会有大变，国家会不会变色呢？会不会出现动乱呢？再也没有人有毛主席那样的威望可以镇住一切了。知青们担忧无法调回城市，老百姓担心会不会打起仗来。后来在中央内部经历了怎样的斗争我们不得而知，直到1976年10月6日，距离毛主席去世不到还不到一个月，华国锋在叶剑英，李先念等人的支持下，四人帮被粉碎，顺利结束了动乱，稳定了局势。现在看来，可喜可贺，要不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我们这代人有幸亲历并见证了这些重大事件，但很难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只能做为一个记录者和远观者。历史自有其积淀，真相从来任评说。 回忆录写到这的时候，我再回头去看，感觉从上小学一直到中学毕业，就是闹革命去的。从批刘少奇、到批林彪、到批四人帮；从反潮流到反右倾；从克己复礼的孔老二，到投降主义的宋江。人物重要且跨度大，表达的内容有鲜明有隐晦有明枪有暗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什么是历史？这就是历史，什么政治？这就是政治。 11 文革期间的宣传口号 文革期间，我是伴着狂热的宣传口号长大的，那个时候的宣传口号可以说是写满了整个室内室外的墙壁，板报，宣传栏等，实在没有地方写了，还可以扯个绳把标语口号挂起来。从早晨醒来到晚上，你走到哪儿，都能看到标语口号。有些口号现在还存留我的脑海里，就像打上了烙印，永远也泯灭不掉了。 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全世界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让我们共同敬祝：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林副统帅，永远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为了向毛主席敬献忠心，我们可以牺牲一切一心想着毛主席，一切为了毛主席生为毛主席而生，死为毛主席而死毛主席支持我支持，毛主席反对我反对把对毛主席的忠诚，融化在血液中，铭刻在脑海里，落实在行动上（三忠于四无限）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恩想，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对毛主席要无限热爱、无限敬仰、无限崇拜、无限忠诚！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林彪语）永远闹革命！跟着毛主席，世界一片红！谁敢反对毛主席，就全国共讨之，全党共诛之（林彪语）谁敢反对毛主席，就砸烂谁的狗头！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八亿人不斗行吗？要斗私批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最高指示）一不为名，二不为利（最高指示）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大庆人语）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先治坡后治窝，先生产后生活。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以钢为纲，以粮为纲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行动战斗化，思想革命化，组织军事化，领导一元化。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向文艺革命伟大旗手江青同志学习向伯达同志学习，向伯达同志致敬。向江青同志学习，向江青同志致敬。向康生同志学习，向康生同志致敬。誓作中央文革的铁拳头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文化革命齐造反，革命路上当闯将。忠于毛主席忠于党，党是我们的亲爹娘，谁要是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红色恐怖万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知识越多越反动！毛主席呀，毛主席！造反派战士想念你！文攻武卫，针锋相对。踢开党委闹革命。头可断，血可流，誓死不低革命头！打倒彭罗陆扬打倒刘邓陶。当时还有个儿歌，我现在记得，还挺朗朗上口的：邓拓吴晗廖沫沙，他们三个是一家，一个土豆俩地瓜。打倒谭震林，反击二月逆流揪出王关戚小爬虫批陈整风批臭宋江这个投降派批林批孔批周公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各国反动派。我们一定要解放世界上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幸福的中国人民深情惦记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美国人民中阿(阿尔巴尼亚)友谊万古长青（现在两国整得臭不可闻）中朝两国用鲜血凝成的友谊牢不可破中国是越南人民最强大的后盾，中国辽阔的国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中国愿为越南人民付出最大的民族牺牲。（后来两国打得是你死我活）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以上这些口号，咱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应该是有印象吧？ 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跟着毛主席， 抓革命，促生产。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要准备打仗 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林彪语）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毛泽东思想万岁！万岁！万万岁！ 未完待续

回忆录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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