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 : 看人杂议

塞外布衣人

<p class="ql-block">  好几年前,不知什么缘故,我常爱在原单位门前右侧的石条墩上闲坐。单位的正门临街,左侧是单位所管辖的影剧院,人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恰似一条人流风景线。这样看来,好像是闲坐,甚至好像很无聊。其实,却是在看人,在看比肩接踵,风姿各异的人。</p><p class="ql-block"> 事实上,映入眼帘的,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群。从表象上审视,不管男人或女人,老者或幼童,都没有表演,没有吆喝,没有浮光掠影,没有故作深沉,因而也没有故事。人们或缓缓或匆匆地走过来,又或缓缓或匆匆地走过去,一切都随性而自然。这场景之于文学,应该有点自然主义;之于影视,则应该有点意识流或蒙太奇。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生活中的常态,想看不想看都明摆着。</p><p class="ql-block"> 当然,闲坐也免不了要想事,想生活中的人和事,想想入非非的事。但是,最终又会突然省悟过来,闲坐其实也是一种欣赏和享受,是在欣赏和享受个人生活中缺少的某种气氛,这就是平和、从容、安宁的气氛。至少,用不着担心明天会突然发生战争,用不着担心丧钟为谁而呜,也用不着担心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会因言获罪或无情斗争。于是,就觉得这是一种最简单,最平常,最起码的人生空气,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溢满心地。</p><p class="ql-block"> 毋庸讳言,过往曾有那么一段岁月,人们生活得格外谨慎和小心,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属于个人心灵的空间,也不能留有余裕,一丝一毫都要触及“灵魂”。就算闲坐发呆,冷不防都会有人厉声质问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在想资本主义或社会主义等问题,就如当时的戚本禹厉声质问当时的刘少奇“你究竟是爱国主义或是卖国主义”一样令人闻风丧胆,不寒而栗。那种环境,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恨不得将人的脑袋敲开来看过究竟,说不定还会由此推断出闲坐中一定裹含着某种“二心”,是有形或无形的“阶级异己”分子云云。</p><p class="ql-block"> 时过境迁。该成为历史也早成为历史。现在,不管你怎样地闲坐或闲想,不管你用怎样的眼光看人或看事,甚至不管你想怎样海底捞月或天上摘星,都没有任何人来纠缠你,质问你。人群呢,也用不着瞻前顾后,无所羁定。外在的自由已延续为内在的自由。就算红男绿女,就算卿卿我我,就算言论上的某种过犹不及,也都自由自在,心安理得。不管何人,即使营营苟苟如马户,即使假模假样如那鸟,只要不危及他人的自由和社会的安危,都有存在的理由,都在同一片蓝天下相生相息,相克相济。当然,世事难免浇漓,有时候,真理过头就有可能出现另一种极端,出现曾经的岁月的影子。教训如宏钟,大道则至简。</p><p class="ql-block"> 闲坐中,除了看人想事,有时候连我这样的布衣也会萌生出某种近似于基督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希冀着强者不要自骄,弱者不要自馁,人们虽然有着前定且完全不相同的命宿,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贫富差异,但是性善和良心一定会像灯塔一样的牵引,即使老子、苏格拉底、柏拉图、康德、黑格尔、马克思、萨特,曹雪芹,及至鲁迅与胡适,想必都会在此岸与彼岸徘徊,都会在闲坐中想象过何谓灯塔的问题,想象过人生中的种种疑惑、迷失、悖逆等等诸多形而上与形而下的问题,甚至圣人百姓皆为刍狗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然而,最寻常的,也即最实际的,还是莫过于在静静的闲坐中,反复地看着走来走去的人群,欣赏着他(她)们那种自然而然甚或怡然自得的神情,或买鲜花,或买葡萄,或交谈,或微笑,或羞涩,惑疑虑,都不无不可,恰似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去了,无任何举手抬足都深藏微言大义之色态。</p><p class="ql-block"> 平常人绝不可能是思想家,即使是思想家,也不可能一下就看到社会的本质和作为社会的人的本质,如是一下看透,这个世界就不是由人组成的世界,而是由神组成的世界,是《经刚金》中“三千大千世界事,皆付微尘中”的世界。那种孙悟空式的“火眼金睛”与二郎神式的“天眼”,并以此来烛照人的真伪的描述,反映出来的仅是某种还未形成主体意识的童年梦幻,甚或是成年人的童年心态。事实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无须别人知晓的世界,这世界或许掩隐着痛苦与欢乐,情思与恋想,无论如何都应该得到尊重,大可不必去窥视和看透。因此,所谓的看人,仅是表象,也只能是表象。表象的平常或平静,总比表象的浮躁或矫作更能养眼,更令人放心。这应该是毋庸置疑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原创制作: 塞外布衣人</p><p class="ql-block"> 图片: 来至网络</p><p class="ql-block"> (作品32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