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额尔古纳河右岸》(二湘的N维空间版)

大嫚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写在前面</b>:《额尔古纳河右岸》是多年前购得的,可当时匆匆翻阅了几十页便搁置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虽然</span>很喜欢作者迟子建沉静婉约的文风,但书中那些拗口的人名、地名,及厘不清的错综的人物关系,实在让人脑袋发晕。想来<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心浮气躁了些吧。多年后,《东方甄选》的董宇辉在直播间带火了这本茅奖作品,在他的极力推荐下,我再次读起了这本叙述鄂温克族近百年游猎生活及生存现状的《额尔古纳河右岸》。</span></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b>“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90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这是本书的开篇。火塘边,鄂温克族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向我们娓娓道来一个民族的百年沧桑史。从清晨到正午到黄昏,一直讲到了半个月亮升起。她用一天讲了一生,引领着我们走进一个神秘、纯洁又苍凉的世界,感受着鄂温克人的爱与哀,果敢与抗争,坚守与迷惑。</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一)他们的生活充满原始气息</b></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深深嵌入于大自然中的民族。鄂温克,意为“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鄂温克族据说是我国的最后一个游猎民族,靠狩猎及放养驯鹿为生。他们随着驯鹿寻找食物的轨迹迁徙,逐苔藓和蘑菇而居,常年游走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大兴安岭原始森林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鄂温克人以家族为单位,组成一个个“乌力楞”,过着群居的生活。他们以物物交换的方式,用鹿茸和动物的皮张从商人手中换取日常所需。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字,迁徙时只能在树上砍缺口作为前行的标记。他们穿的是兽皮,住的是用树木搭建的“希楞柱”,吃的是猎物和野生蔬果,喝的是驯鹿奶、桦树汁和山涧清水,用的是桦树皮做的器具和船只,而温顺又富有耐力的驯鹿(我们称之为“四不像”)是他们的交通和运输工具。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因而对大自然满怀敬畏之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鄂温克人信奉“玛鲁神”,他们坚信“玛鲁神”会庇护族群与鹿群繁衍壮大。他们信赖可呼风唤雨、救死扶伤的“萨满”,“萨满”着神衣、唱神歌,或为祈求平安,或为祛除灾难而跳神,会让活着的人心灵得到慰藉,让死去的人灵魂得到安息。他们对死亡持达观态度,对于一个飘荡的民族来说,虽然不断有新生命的诞生,但也常常有猝不及防的死亡,在他们看来,一个生命的陨落如同一朵花的凋零、一片叶子的谢落、一团雾气的消散一样,再平常不过。夭折的孩子会被扔在向阳的山坡上,而成年人则风葬在用四棵相对的大树搭建的平台上,让他们与自然共生。正是:世间不过是,有人死去,有人出生,生生如风常伴。——鄂温克人是参透了生命的本质的,所以形成了这种道法自然的生命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二)他们的情感原始而纯粹</b></p><p class="ql-block">虽然历经世事变迁,但天灾、人祸、战火及现代文明的侵扰,并没有让人们眼中的“野人”鄂温克人更加蛮横粗野,相反地,他们的情感因原始而炽烈,因纯粹而挚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尼都萨满在主持婚礼时说,“男人的爱就是火焰,你要让你爱的姑娘永远不会感受到寒冷,让她快乐地生活在你温暖的怀抱中。”林克为赢得心上人的芳心而与哥哥(后来的尼都萨满)比试箭术,婚后更是宠妻狂魔;鲁尼对喜欢的姑娘说,我会把你装在心里,当我的心一样守护着;伊万对俄国妻子一往情深,即使她后来被迫回国,他也将她视为生命中的唯一;而女主“我”的两任丈夫之于“我”,则一个是挺拔的大树,一个是大树上温暖的鸟巢,让“我”幸福到晕厥。从貌似粗犷的鄂温克男人身上,你明白了什么才是“铁汉柔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爱而不得的感情纠葛,则让人唏嘘。尼都萨满在弟弟林克去世后,本以为命运会将他自己射偏的那只箭交还给他,可碍于族规,他只能默默追随她的背影,将一腔爱慕之情倾注在为她编织的那条华美得无与伦比的羽毛裙上。非妮浩不娶的金德,因不满母亲为他安排的亲事,在自己的婚礼仪式后,决绝地吊死在了一棵风干树上,让心里万般不是滋味的继任萨满妮浩,在同一天,为同一个人,既主持了婚礼,又主持了丧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或温情或凄美的情感在这本书中都有完美的诠释。因为演绎的正是我们普通人生活中的心酸与幸福,所以极易引发我们的共情,并重新树立起对爱情的信仰,唤起对爱情的憧憬与向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三)他们的品性善良又智慧</b></p><p class="ql-block">“最高的圣德是为旁人着想”,在从鄂温克人身上见识到薄凉世界里罕见的那份善意时,你不由地会想起雨果说过的这句话。尼都萨满不忍心看到弟弟失望的目光,最后时刻故意将箭射偏,成全了弟弟的姻缘;金德死后,达西不愿意看到他的新婚妻子被人歧视,毅然娶了她并厚待她;安道尔被不安分的妻子骗婚,父母劝他解除婚约,他却一口否决:我把她放走了,她又会去害别的男人,我得看住她。萨满妮浩为了救助他人的性命,一次次以牺牲自己孩子的性命为代价,她的信念是“我是萨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鄂温克族的萨满具备博爱品质,他们一生被萨满的责任感所裹挟,只有他们才能做出让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巨大牺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瘟疫发生时,他们不搬迁,不狩猎,目的是不让瘟疫蔓延,殃及其他乌力楞的驯鹿;他们在山中建有“靠老宝”,盛放平时闲置和富余的东西,路过的外族人急需时也完全可以自取。常年游走在野外,他们深谙“助人者人助之”的生存大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们又是个充满智慧的民族,来源于生活的人生感悟,足以成为后人可借鉴的至理。诸如:人只要不贪财,就不会有灾祸;最不想丟的东西,却最容易撒手而去;你爱什么,最后就得丢什么,你不爱的反而能长远地跟着你;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你去追跑了的东西,就跟用手抓月光是一样的;世界上没有哪一道伤口是永远不能愈合的,虽然愈合后在阴雨的日子还会感觉到痛……不禁感叹: 鄂温克人才是真正的人间清醒啊!</p>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四)他们将何去何从</b></p><p class="ql-block">鄂温克人看似居无定所,可他们的日子却是宁静又祥和的,他们本可以继续在山林中繁衍生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始于上世纪60年代的大规模开发,让鄂温克人面临着越来越严重的生存危机。炊烟取代了云朵,伐木声取代了鸟鸣,几十年过去后,稀疏的林木和锐减的动物,逼迫着以放养驯鹿和狩猎为生的鄂温克人下山定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住惯了晚上能看到星星的“希楞柱”,鄂温克人在白墙红顶的瓦房里连觉都睡不安稳。故土难离,老一辈人对新生活的不适应,与驯鹿圈养的失败,让他们只能选择回归。可由于森林植被的破坏,驯鹿可觅食的苔藓越来越少,即使回归山林,他们的生计也将难以为继。没有了狩猎,没有了迁徙,没有了过惯了的老日子,他们将何去何从?正如文中所言,“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我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年轻的一代虽然向往山外便利的生活,不想一辈子待在沉寂的大山里,可面对山外的喧嚣与繁杂,他们既觉得难以融入,又觉得无所适从,迷茫到不知所措,于是,逃学、酗酒、打架斗殴、破坏公共设施……夹杂在游猎民族与现代文明相冲突的艰难处境中,他们的内心是困惑、痛苦和矛盾的,既有回不了的过去,又有融不进的将来,结果是他们成了和驯鹿一样被城市圈养的“边缘人”。作者以鄂温克画家柳芭的原型塑造的依莲娜,带着满身的才华走出大山,在经历过一段追名逐利的城市生活之后,又带着满心的疲惫回归大山。可回去以后却发现已无法回到记忆中无忧无虑的生活状态,仍然对喧嚣的城市心怀留恋,于是又折返城市。就这样反复游离于游猎文明与现代文明之间,最终还是在回归大山后,于内心的困惑、哀愁与孤寂中葬身河流。依莲娜的心路历程,其实也是鄂温克年轻一代在面对两种文明冲突时的心理挣扎,他们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只有丧失了丰饶内心生活的人,才会呈现出这样一种生活态度”(作者言),诚如是。所以,我们在关注一个原始民族在现代文明的挤压下如何生存的同时,是不是更应该关注他们初入城市生活时无处安放的心灵?</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五)人与自然是和谐而共情的</b></p><p class="ql-block">平和中带几许苍凉,但哀而不伤,依然是迟子建一以贯之的“伤怀之美”的写作风格。置身书中,鄂温克人对生命的理解和乐天的生活态度,会让你忘却世间的浮躁与纷扰,从生活的苟且和琐碎中抽离出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于是内心油然而生一份坦然与通透,世俗的欲望不觉已遁迹。很认可董宇辉的感受:“我本来内心有无尽的焦虑,这本书给了我逃离原本生活的一个绝美的精神旅程”,更认同他的感悟:“总有人和你共行一段生命之旅后,又毫无征兆地、突如其来地消失在你生命中,既然你也不知道相遇是何时,分离是何地,唯一可做的就是,在短暂拥有时充分珍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3又是流年不利,高温、台风、洪水、地震、火灾……极端天气似乎成了常态。眼下加拿大的森林大火仍是势不可挡,而2020年那场燃烧了5个月的澳洲大火还让人记忆犹新,它烧死了15亿只动物,众多物种灭绝,更向地球排放了4亿吨二氧化碳。而据权威气候监测机构报告称,自5月以来,加拿大野火已经释放4.1亿吨二氧化碳……气象专家指出,全球气候变化导致的极端气候灾害以后会更加猛烈。地球的现状不容乐观,可我们人类在灾难面前除了束手无策似乎别无他法。现在真的到了我们反思自己行为的时候了,因为拯救人类的只有我们自己,在经历了一次次大自然给予的惩罚后,我们应该郑重地想一想,怎样才能与身处的环境和睦相处,既不伤害,也不为其所伤?当大自然向我们展现它迷人的景致和风物时,我们是应该进一步索取、占有,还是保持足够尊重的距离,不去打扰,只是欣赏?作者在《跋》中也表达了人类所面临的生态困境的忧虑与不安,对宇宙生态平衡秩序和谐的祈盼: “上帝把人抛在凡尘,不就是让他们从大自然中寻求生存的答案吗?问题是,上帝让我们寻求的是和谐生存,而不是攫取式的破坏性的生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离灾难并不遥远。还记得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新世纪的那第一场沙尘暴吗?那正是对大兴安岭等原始森林实施攫取式破坏,使得我们的绿色屏障出现了退化的恶果。鄂温克人因山林的过度开发而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而若干年后,当这个蓝色的星球不再宜居时,我们会不会也失去所拥有的家园呢?那么,我们将何去何从?细思极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鄂温克人与驯鹿、山林、河流、天空生活在一起,他们相信万物有灵,所以在食用捕获的猎物前都要为它们举行风葬仪式,他们从不向火中投掷脏物,也从不砍伐活的树木,在搬迁的时候总要把挖火塘和搭建希楞柱戳出的坑填平,再把垃圾清理在一起深埋,“不让这样的地方因为我们住过而留下伤疤”。作为一个游猎民族,他们对大自然充满崇尚、敬畏之心。那么,被现代文明浸润的我们,是不是该像鄂温克人一样,永远以谦卑的姿态面对大自然,永远对大自然满怀敬畏、热爱之心,与大自然和谐生存呢?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出路吧。</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留言精选:</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