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化自信者的述说

半老玩童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个文化自信者的述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兼作简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叫王苏敏,名似秀雅贤淑女,实则粗鲁莽壮男。1954年9月生,南阳新野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曾任新野县粮食局办事员、县财贸委干事,县经联社副主任,县酒厂,标准件厂、包装总厂和县新型灯具厂厂长、党委书记等职,现为县工信局退休干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文化程度貌似大专,却非高考及第的正规科班,在职时混了个河南省委党校函授大专证书,标准的“地方粮票”,不能“全国通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虽性不聪敏,才疏学浅,但命运眷顾,竟阴差阳错地为我打开了入职入仕的大门。先是在县粮油直属库任仓储保管员,后被调入县粮食局办公室当办事员,不久又被调入县政府财贸委当干事。一九八四年四月任县经联社副主任(正科局级),成了我县宦海官场中的一名“稗官小吏”,开始了我所谓的仕途生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i><u></u></i></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然则,我的入仕之途并非世人想象的那么“光辉灿烂”——因为我是“工人”身份。不难想象,在当时那个崇尚“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年代,一个默默无闻地沉寂于社会底层的小小工人,居然突然“冒”出来当上“县经联社副主任”,该是多么的出人意料,多么的引人注目,又是多么的令人羡慕啊!要知道,县域体制内,有多少风华正茂的姣姣者仍在踌躇满志地搏弈夺冠;又有多少德才兼备的世家精英在窥探觊觎,信誓旦旦地进阶谋位!毕竟,县域体制内的正科(局)职级是不少人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因此,在我那盖有鲜红大印的《中共新野县委关于王苏敏同志任职决定》的红头文件上,既实事求是又别具一格地嵌印着带有括号的“工人”二字,诠释着执政党对“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这一马克思主义科学论断的高度认同与重视,彰显着县委领导“开拓创新不守旧,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改革精神。那个时候,我的青春年华就是被这样耀眼的光环笼罩着,似乎,永远都没有暗淡沉寂下去的那一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当然,这份带有“工人”二字的任职文件,或多或少地引起了我的同僚同龄者的羡慕嫉妒恨,勾起了我内心深处莫名的自卑与忧伤,同样也激起了我与生俱来的那股浩然自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正是凭着这份自信,我才不管社会上的冷嘲热讽,也不顾好心人的善意规劝,义无反顾地走出县府大院,踌躇满志地就任了酒厂厂长兼党总支书记,并在那里一干就是五年。那时的我,一腔热血一帘梦,几多浪漫几多情,缺少了处事的圆滑和变通,</b><span style="font-size:22px;">充满了率真和昂扬的朝气,满</span><b style="font-size:22px;">腔热情地投入到为县域经济多做贡献的伟大事业中,累并快乐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五年后,我从酒厂的岗位上被免职待分配,接受离任审计。这期间,门前似乎不再车水马龙了,庭院也显得萧条多了,昔日如织的朋友也较少地环绕左右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整整七个月,我如坐针毡,被这难熬的“待分配”拖累得疲惫不堪,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从容不迫、气定神闲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七个月后,我又被县委任命为标准件厂党总支书记,再次走上了县办工业企业的领导岗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县标准件厂的前身是个生产步犁和农机配件的机械加工厂。“厂小辈份大,人少资格老”,也是我县工业战线的正科(局)级单位。然则,“宦海风波,安危莫卜;稗官小吏,尤多危机”。天生忠厚愚笨且不谙官场潜规则的我,又莫名其妙地被免职下台了!中共的县委常委们给我做出了“免去总支书记职务,保留行政正科(局)级别”的决定。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了对自己人生的反思与检讨,但内心深处那颗自信不输、不屈不服和刚健不挠、桀骜不驯的情愫无时无刻不在驱使自己不能就此沉沦下去,毕竟那年我才38岁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呜呼 ! 这个金字塔型的社会,给人们编织了太多虚幻的外衣和美丽的光环,诱使人们乐此不疲地去拼搏,去奋斗,去争取。这虚幻的外衣和美丽的光环就是仕途上的位置和官场上的帽子。殊不知,位置和帽子可以增加人的权力,但增加不了人的权威;位置和帽子可以增加人的能量,但增加不了人的能力;位置和帽子可以增加人的知名,但增加不了人的知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i> 正值年富力强的我,难道就此一蹶不振了吗? </i></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不,我心有不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看到那些曾与我风雨同舟的同龄同事,一个个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如鱼得水;看到那些原来对我仰慕钦羡的朋友对我有些许的睥睨不屑或冷漠蔑视,我心理上的不平衡便油然而生,这人呐,咋就这么的势利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百鸟叽叽,不如虎啸一声。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我要主动出山了。我要用我那昔日的荣光来填补自己在喧嚣人群里的失落与孤寂。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上昆仑。很快,满腹的牢骚和满腔的自信化成了一股倔强的力量。我东拼西凑,七拐八借,很快办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资本主义”小工厂,并给自己量身定做了一顶“厂长”帽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准确地说,我的“资本主义”小工厂是个小工坊。利用人家打下来的报废车钳刨钻加以维修配套,再从废旧金属回收站买点碎铜烂铁,这样,我作坊式的小工厂就开张了。别小看我这“挖耳勺儿”般的厂子,它从被人们称为废弃物的碎铜烂铁开始,经过高温熔化、砂模浇铸、切削加工、抛光打磨和表面处理等工艺流程,直至产出铮光瓦亮的金属产品。就这样,我硬是生产出了几十种纺织配件、农机配件和社会需要的其他金属零配件,这中间的每一道工艺工序乃至工步,都凝聚着我的心血和汗水。直到如今,每当我想起这些,我就想起了我那任职文件上括号里的“工人”二字;想起了那被多少所谓的“天之骄子”和“阳春白雪”们称作“下里巴人”的普通劳动者;想起了那被高傲的权贵精英们嗤之以鼻的所谓的“卑贱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他们,正是他们! 才创造了从古至今的中华文明;他们 ,正是他们! 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我们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根本动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脊梁!</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我又被借调到县经贸委,负责全县工交系统的清收欠款盘活资金工作,之后又被组织上安排到县运通集团,担任其代管下的县包装总厂厂长;同时在“连把扳子钳子都没有”的一无所有情况下,筹建了以生产和安装城市道路照明灯具为主业的新型灯具厂,“山中无虎,猴子称王”般地被任命为厂长,一直干到退休。期间免免任任,浮浮沉沉,苦辣酸甜,自不待言。好在,我当官没花半分文,不负苍天不愧民;屡遭罢黜沉浮后,去时还是来时贫。岁月蹉跎,繁华落幕,当别人稳稳当当地端着公务员的金饭碗,意气风发地行进在鲜花铺就的仕途大道上,春风得意地过着惬意自得的日子的时候,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人生的暮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半生来,在工业战线混饭吃的我,对文化人虽常怀敬佩仰慕之心,但苦于生产经营和管理事务繁杂,无暇与其谋面结交;加之工厂事务多为劳役之作,面对的多是“物化产品”而非“文化产品”,自然与文化艺术界接触少了;更加之自己才疏学浅,愚陋迟钝,虽时有提笔撰文之念想,却常因才思枯竭而搁浅,拿不出东西来,自然无缘与其结为文友,更无缘进入人家那文人圈子。只是在跨入“半老头”行列后,才斗胆信笔涂鸦,口无遮拦,写了点杂七杂八的随笔感想之类的方块文字来;又不知天高地厚,贸然集结成书,取名《老酒余香》,交由中国文化出版社付梓印刷。不承想,此书一经刊出,旋即在新野小县的文人圈内漾起了一股小小的涟漪,不少我以前仰慕其名但未晤其面的文人骚客,居然屈尊索要惠存留念;有的还赋诗作词加以褒扬贊述;《今日新野》杂志还在其刊物上转载了我书中的几篇文章,令我激动不已。从未涉足文化艺术领域的我,得此殊荣,大有受宠若惊之感。想着我那省委党校函授大专的“地方粮票”和胡抹乱涂的丑臭文字,竟然也能登上这“文而化之”的大雅之堂,一股文化人固有的自信心油然而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都是有理想和追求的。自信人生者,大都是不安分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退休后蜗居宅家的我,摘掉乌纱卸了甲,此身不再属官家。常“种草养花细品茶,闲看蚂蚁树上爬”。百无聊赖之际,居然不自量力,异想天开地做起了书法梦,而且是白天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靠着自己在高中时出黑板报和抄写大字报的稚嫩“童功”,我曾经天真地认为自己的毛笔字写的还拿得出手,就兴趣盎然地买了笔墨纸砚和字帖,斯文半雅地学起写字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真正的书法,你学得来吗?真正的书家,你称得起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撒泡尿照了照自己的人影儿,在心里掂量了掂量,顿觉自惭形秽起来,然而骨子里的那股文化自信依然不屈不挠地给自己撑腰壮胆打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行!你准能行!当年陈胜吴广老兄不是说了嘛,笔仙墨客,“宁有种乎”!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嘛!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来有趣。自从洒家学书练字以来,时常有人围而观之,褒而讚之,羞得我那粗皮糙脸绯红一片。更有那良莠不辨者,不知是讥是讽,居然夸我“深有悟性,颇具笔功,长此以往,必大器晚成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听后,先是愕然,稍后欣然,继而唏嘘然,再而惶惶然,最终不以为然。心里喜忧参半,思绪纷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且不说咱草民一介,卑微贱生,早也好,晚也罢,反正难以成其器。就说如今我之学书习字,纯因兴趣所致,不敢也不能有他之所图,惟求快意乐活而已。天知道愚家笔缘墨趣缘何而来,反正平生所到之处,每见有人挥笔写字,便趣颠颠凑至跟前,眼盯笔锋龙蛇走,心随书家意念行, 看人家得心应手地挥毫泼墨,行云流水般地将一个个方块汉字写的精气神韵,往往羡而慕之,间或嫉而妒之,多少还夹杂着神驰向往而恨己不能为之之感。于是乎,我便东施效颦,摹而仿之。照着葫芦画个瓢,无人欣赏自己瞧,心无旁骛地写将起来。时间一长,颇得乐趣,渐入佳境,书作也小有所成,居然多次在全国及省市级书画大赛中入展获奖并被收藏。2015年在“伟人颂 中国梦”——纪念陈云同志诞辰110周年全国书画大赛中荣获一等奖,被授与“全国优秀人民艺术家”荣誉称号;2016年在全国诗书画家创作年会上行草作品《左宗棠无锡梅园联句》被评为一等奖;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活动中,我的书法作品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庐山杯”书画大赛二等奖;2019年作品入展河南省文化产业研究会“牢记使命,砥砺奋进”——庆祝建国七十周年书画巡展;是年,在“中华杯”全国美术书法作品展示评比大赛中荣获一等奖。此间,被聘为河南省文化产业研究会书画委员、《羲之书画报》特聘书法家等。哈哈,顶着这么多耀眼的光环,我心里清楚得很,我的那些涂鸦文字,远看像书法,细看狗枝杈。瞎猫碰个死老鼠,浪得虚名书法家。真是羞惭至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呜呼,想老衲苟活至今,饭没少吃,“器”却难成。年轻时曾被当时的县委错爱,二三十岁步入仕途官至正科。亦曾惹得体制内姣姣同龄者们的羡慕嫉妒恨,也算“少年得志”,成器颇早吧!然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終因诸多缘由被逐出官场。尔后几经免任,一路戎马边关,呕心沥血拼搏于国企,殚精竭虑致力于经营,以期拯救企业于危困,再铸实体之辉煌。岂料西风东渐,改制大潮来袭,县域国企几乎一夜之间皆“民进国退”,荡然无存;所剩者寥寥无几,且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凭着对党国事业的耿耿忠心和骨子里的满满自信,余不屑于西风凌冽,不甘于“私兴公亡”,不忍于更旗易帜,不惜“逆潮流而动”,以其绵软微薄之力,婉拒“钦差”改制圣命,力挽企业经营残局,力保企业“公”姓不改,性质不变,从而使余所在之小厂苟延残喘,至今一息尚存。虽则如此,则有幸被上司冠以“思想观念保守陈旧,不能与时俱进”的“老右”称谓和“常挂帅印”的“常败将军”!至如今,年已古稀,夕阳晚照,比及那些同龄同僚,我这老来之“器”,可谓大“晚”不成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自古至今,仕途、经济乃衡量人生价值的两扇通道。仕途上“至晚未成”,经济上若何?答曰:更惨!在新野这个僻壤小县,拥资数百千万的巨商富贾比比皆是,厅堂楼榭宝马奔驰香车豪宅林林总总,温馨富庶的小康人家如雨后春笋俯拾皆是。与其相较,余相形见绌甚矣!常有善谑者戏言谓我:“穷庙富方丈,尔是否?”言下之意,不信乃疑之。殊不知,朕虽执掌公有企业帅印数十载,然一则受恩党教诲日久且深,信念弥坚,矢志不渝。时将党纪国法铭记于心,警示于行。二则因洒家迂腐冥顽,不懂社会厚黑学问,不谙宦海吏波潜规则,屡遭罢黜,早就意冷心灰,不思不敢亦不会依权谋私发财致富。三则我家的经济基础本就薄弱,加之人情世故和养儿育女,故而时常捉襟见肘,窘迫难当。比及那些谙熟于官场,游刃于商场,醉心于情场的姣姣精英者流,我这朽木之器更可谓“大晚不成”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光飞逝,光阴荏苒。岁月风霜是把刀,年年无情将我雕。当年也曾小鲜肉,如今已成烂酒糟。几十年过去,浑浑噩噩的我,“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庸庸碌碌,“涛声依旧”,不知大“器”何时成,惟见霜雪白了头。何其悲哉,何其哀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父精母血孕育我,天生是人必有用。尘世间,凡“器”不论大小,终是有用之物;成“器”不论早晚,自有机缘注定。世有早“成器”而中道崩卒夭殇者,也有晚“成器”而终达辉煌巅峰者,二者皆为少数。绝大多数芸芸众生之“器”,既没早成之幸运,也没晚成之妄求,“无为”而为,循道而行,照样支撑着社会的大厦和人类文明的进步,依然有滋有味精彩地活在人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毫无疑问,愚家即是此等众生之一者。笑对世事心自明,一蓑烟雨任平生 ;“穹达尽为身外事,升沉不改故人情”。即便不能成其大器,也想活得潇洒一点,快活一点,活得性情高雅一点。于是,便做起这虚无缥缈的书法之梦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半生来,愚家经年累月地浸淫于繁杂的工作和生活,身居市井芸芸众生之中,身心的浮躁成了难愈的顽疾,而当我一走进自己喜爱的笔墨世界,一支秃笔一杯茶,横竖折勾撇点捺,只要池中还有墨,朝朝暮暮任涂鸦,一种惬意悠然的感觉便跃然纸上,令我乐此不疲,痴迷心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是故,对戏谑我“大器晚成”之语者,我惟有无语而答,不以为然然之。(完)</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