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梯——回忆我上电大的岁月

涓涓细流

<p class="ql-block">  台湾女作家三毛在撒哈拉沙漠考过驾照。她说这驾照难考如登天梯,可是她文章里的描写这天梯虽困难重重又妙趣横生,常常让我忍俊不禁。我想起我也爬过天梯的呢。 </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九八O年九月,宜昌红缆厂招待所一楼大门前,云集了一群青年男女。这群人中,有年纪已三十出头,做了父母的老青年;大多数是刚刚离开学校,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他们在忙着搬桌椅,大扫除,收拾教室。他们将在这里脱产三年,带薪上大学呢。这是为缓解十年浩劫停学积累大量求学者,和人才青黄不接而创办的电视大学,这是第一届全日制湖北电视大学宜昌分校的一个教学班。每个人汗流浃背,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激动,眼里充满着求学的渴望,幸福感从心底溢了出来。很幸运我也是这群快乐者之一。</p><p class="ql-block"> 这几年因为疫情,学校用网络远程上课。其实四十多年前电大就是这样的远程教学。一个五、六十平米的教室,一台电视机,一块黑板,几十套桌椅就是我们三年的大学学习地。可别小瞧我们学校简陋,教我们的可都是清华、北大、北师大等等名校的教授哦。只是他们在电视机里面当先生,学生在中国各地的电视机旁做学生。我们班是工科电子专业,是宜昌电视大学的一个教学班,工厂教育科为我们各科配备了辅导老师,每周上一次辅导课。帮我们整理重点、答疑解惑。还是以我们自学为主。每学期期末到宜昌市电大考点参加考试。每次都是拿着准考证,旁边都是不认识的各个教学班的同学。这阵势就像每年的高考。我们三年六次这样的考试,可以说是过五关斩六将,我们过了六关,加毕业答辩有七关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第一学期开“高等数学”、“化学原理”、“大学英语”三门课。很巧,教这三门课的都是女老师。教数学的是北大的邵士敏老师,是位剪齐耳短发,穿着朴素,面相敦厚可亲的中年女先生。教材是樊映川的“高等数学”,从五个常用函数的性质开始讲极限、导数、微分然后积分,又重积分,再到微积分的应用。邵老师讲课条理清晰,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把枯糙的数学讲的引人入胜。至今我还记得,在讲微积分应用时,有很多生活实践的应用。比如开一个窗口,怎么样的长宽比让光通量更大。又如一块固定面积的白铁皮,如何的高和底面积比例使得容积最大等等。这些都可以用数学去解决,让我好惊奇。数学真是瑰丽而奥妙。上邵老师的课真享受,四十多年过去了,她的音容笑貌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高等数学这门课也是我最喜欢的,主动地把所有的题目都做了一遍,解出一道难题真比吃肉还敞快。自然考试成绩也错不了。</p><p class="ql-block"> 教我们化学原理的是北大的华彤文老师,我们用的是她翻译的美国教材。这化学原理没有元素周期表,也没有化学平衡式等等。是从物质的微观粒子讲变化,记得有“熵变”、“焓变”还有“半衰期”等等。虽然一知半解,还是觉得很有意思。对于化学零基础的我来说,还是化学原理更好接受。上课时仔细听,回家复习思考认真做作业,所以期末还考了91分呢。</p><p class="ql-block"> 教英语的是北师大的郑沛蒂老师。郑老师年轻漂亮,烫的头发,衣服也时尚些,可能是教外语的,和国际接轨早些吧。英语对我而言也是零基础,初中学了三年俄语也都还给老师了。好在从音标教起,进度不快难度不大。并且和老师隔着屏幕,不用当面开口说英语。那些时态、从句等等语法对成年人更好理解。所以三学期的英语成绩都在八十分以上。只是一直是“哑巴英语”。有时一个单词请教同学,读出来让人费解,写出来别人一看贻笑大方。现在这点英语又都还给老师了。</p><p class="ql-block"> 后面学期教“大学物理”是北师大敦实如邻家大叔的闫金铎老师,可上课妙语连珠,把深奥的物理分析的引人入胜;“概率统计”是北大刘宛如老师,嗓音清脆悦耳,她说“飞机失事是小概率事件,是最安全的交通方式”;“线性代数”是刻板的光头丘老师;“模拟电子技术”是儒雅的童诗白先生,我们用他写的教材。还有“电拖”、“计算机原理”、“自动控制”等等等等都是清华北大等名校的优秀教师,他们把枯燥深奥的知识讲解的丝丝入扣,生动形象。把打开通往各学科大门的钥匙教给我们。我们久旱逢甘露,怡然欣然。正值九月教师节,感念给我知识和能力的老师们。匆匆四十多年了,老师们也都是年过耄耋的老人了,还有不曾相识的学生想念和感谢你们,我想这是老师最幸福的事吧。</p><p class="ql-block"> 上面的介绍仿佛学得很轻松,其实不然。开学时的兴奋和激动很快随着教学的深入烟消云散,越来越听不懂跟不上了。不少同学打起了退堂鼓,有三分之一退学了。我也开始懊恼自己不自量力,一个三十岁做了妈妈的初中生居然直接来读大学了。想想为上这电大,和车间主任软磨硬泡,父母还为我去求情,车间主任负气说:“你以为读书那么简单,放你试读一学期,期末乖乖给我回来干活”,这样才放我去读书的。现在这么难,退回去太丢脸了,进退两难怎么办呢?这时,原本不看好我去读书的老伴,反倒鼓励我,并给我补习高中数学。他的数学基础很扎实,有很科学的学习方法,人家是清华毕业的呢。随时可以解答我的疑问,并指导我如何学习。很快我能理解了,还觉得很有意思。二个月后的期中,我就跟上了进度,尽管学习还是很紧张,但已经不焦虑并体味到了一些快乐。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我还是班级第三名呢。当时负气放我去读书的老主任和同事们对我竖起大拇指,夸我“有志者事竟成”。万事开头难,入门以后的各门功课我都能听懂、理解还都取得好成绩,三年保持在班级前三名。当然个中的艰辛只有自己体会,多少个挑灯夜读,多少次放弃看电影(厂里每周放一次露天电影),常常在梦中解了难题……那时是我最瘦的时期,体重只有八十多斤,可想而知那是如何的努力。现在体重涨了快百分之五十了。</p><p class="ql-block"> 悠悠岁月一晃四十多年,犹如昨日常常回味。因为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和高光的三年。它圆了我因文革阻断的求学梦,小时候我就喜欢读书;它改写了我的生活工作轨迹,从电焊工改变做了老师,做老师也是我小时候的理想;它让我开阔眼界,拓展思维,到现在还保持爱看书,对新事物的热情,生活工作都收益;在家庭里,父母为我求情争取来的读书机会,我用优良的成绩回报;我们夫妻在教学中加深感情,我钦佩他,他也对我刮目;80年我读书,儿子81年上小学,我二年级他一年级,两人比赛考试成绩。他常常看到妈妈在灯下苦读,潜移默化,儿子以后读书没让我们费多少心。现在回看,我这天梯爬的辛苦,也爬出了我的幸运。极目楚天舒!</p><p class="ql-block"> 写于毕业四十周年 2023.9</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们毕业时在教室门口拍的合影。120相机拍的。底板就不太清晰。</p> <p class="ql-block">毕业时,我们女生合影。</p> <p class="ql-block">风华正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