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跟随父亲进过两次城,一次进城是去卖满月的小猪,小时候家里养猡猡,猡猡一年能下两三窝小猪,一窝能下十几只猪娃,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就是靠卖小猪,买鸡蛋也能填补家用,急需用钱时也会粜紧缺的粮食。</p><p class="ql-block"> 因为进城要赶三十里的山路,所以天不亮就背着小猪出发了,父亲和哥哥各自用背篼背着小猪,大概十岁的我也背了一只,三十多里山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背上的小猪越背越沉。但第一次进城的喜悦冲淡了一路劳累,一路不吱不哼,成功的把小猪背到了城里换成了钱。</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跟父亲进城就我和父亲两人,他在前面急走,我在后面紧随,父亲平时总是板着一副凶巴巴的面孔,不苟言笑,说话不是喊就是吼,不要说亲近,他一回家我们就躲得远远的,直到他出门我们才敢出来玩闹嬉笑,但为了能进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p><p class="ql-block"> 去城里跟完集后,父亲就带我去东关车站的大饭店,用八分钱给我买了一碗臊子面。当臊子面放在我面前时,葱花炒臊子的香味迎面扑来,连汤带面下肚后,连打的饱嗝都是香的。饭馆里的臊子面,和正月初一家里吃的臊子面有一比,汤是汤,面是面,上面还有切得像筷子头一样大小的一勺臊子,长面劲道耐嚼,酸汤香辣可口,臊子入口即化。一碗臊子面,那是人们辛劳一年最大的盼头。</p><p class="ql-block"> 只顾了自己享受美味,已经记不起当时父亲用什么充的饥,他肯定没有和我一样吃臊子面,因为父亲一辈子不动荤腥。</p><p class="ql-block"> 出了饭店的门,街上雨下得挺大,过了马路,碰上了庄里一位老爸,父亲就把我委托给庄里老爸带回家,他自己临时决定去见一位故交。</p><p class="ql-block"> 庄里老爸城里有个姐姐,就在饭店附近,他也正在赶往姐姐家的路上,我跟他走进一道巷子,经过几道门就到了他姐姐的家,见兄弟来,姐姐就从炕上溜下来,去厨房给他做饭,饭很快就端来了,用一个黑的瓷盆盛着,我一看,瓷盆和我家大黑老碗差不多,里面清汤寡水,看不到一丝面的踪影,只有几片菜叶漂在上面。估计是午饭吃剩的饭汤。庄里老爸端起黑瓷盆,像喝水一样一口气把汤喝了,由于喝得太猛呛到了气管,庄里老爸便不住的咳嗽,咳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肚子还没有填饱的他,就心不在焉的和姐姐聊了一会儿家常,我们就趁雨出门赶路了。</p><p class="ql-block"> 出了庄,淌水过了一条河,见到一块玉米地,庄里老爸见四周无人,就钻进玉米地掰了几个玉米棒子,顺手丢给我一个,就急不可待的剥皮啃起玉米来,我虽然吃了一碗臊子面,但还是经不起食物的诱惑,也边走边啃,庄里老爸吃了几个玉米棒子,话也多了,走路也有精神了,我们一老一小边说话边在雨中行走,从山坡流下的雨水漫过了光脚,头发衣服全湿透了,三十多里的山路,走了大概三四个小时才到家。</p><p class="ql-block"> 一进家门,见母亲躺在炕上,母亲说,你个岁怂,游了一天才回来,今天差点见不到我了。一问才知道,母亲吃多了隔夜的玉米棒子,患了肠绞痧,肚子疼的在炕上打滚,好在庄里有一家人这天正好请来了附近一位名医看病,捎带救了母亲的命。这位名医,一般人轻易是请不来的。我听了母亲的话就想,母亲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因为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母亲很惯我,我也离不开母亲。母亲高龄才生的我,一直担心她死了我就会成没娘的娃。这种担心竟然藏在了母亲的潜意识里。后来母亲去世时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可母亲在弥留之际还在不停念叨着我还没有长大,让人听时泪目,想起心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