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周刊特稿‖《红色的五角枫》作者/林昊 葛鸿飞

中国报告文学周刊

中国报告文学周刊特稿‖《红色的五角枫》

作者 林昊 葛鸿飞

盗伐者饕餮的盛宴，守望者孑孓的挽歌。/题记

我就是山民的“遗腹子”，盗伐者的“掘墓人”。/主人公

一个最后离开黑暗的人，势必成为第一个迎接阳光的人。/笔者

他典型的东北汉子，一头长发，衣着光鲜，但难掩一脸灰暗菜色，这也许是他常年在灯下爬格子的缘故。他说话一向大嗓门，言语直率，不拖泥带水。而且与人交谈时，好针砭时弊，锋芒外露，永远给人一种无形的震撼力。 他的微信头像是经他自己个PK过的家常照片，嘴上叼着一支烟卷，还得意得一脸灿烂，完全一副好好先生的形象。让人看后的印象，绝不可能与他平时辛辣的文笔挂钩，一定是此先生，非彼先生也。尽管他自喻得鲁迅衣钵，但与鲁迅先生跨越时空的一脸严肃大相径庭。插科打诨，嘻笑风尘与诙谐幽默，总是充斥在他的锦绣文章里。他就像混迹于东北小兴安岭白桦林里的一株刺玫果。尽管没有什么名气，但也独树一帜，活得比较洒脱。

直到8年前，由于他在新浪博客上以“钻石王朝”的笔名发表了一篇反映东北林区大盗伐的报告文学《盗伐笔记2013》，成了当年风起云涌的互联网上的热搜。让那些盗伐者心惊肉跳 ，让那些环保志愿者们爱得死去活来。他也得意忘形地背着手吟咏：云是鹤世界，滩是鹿家乡。风在树头上，松在我心房。

这也招致来了各路大神的同仇敌忾，群而攻之，从此骚扰不断。最后，为了保住手里“铁饭碗”，让老婆孩子有口饭吃，他不得不忍痛割爱，连夜删除了文章，以此撇清关系。

事后，他依然贼心不死，屡屡牢骚不断，竟大言不惭地叫嚣：天下万物皆是天性本能作怪，与生俱来的爱恨情仇也皆有因果关系，抑或链条效应。也就是说，你能让牛羊去爱上白菜吗？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是红嘴唇小白兔爱干的事情。你也不可能让啄木鸟去理解蝴蝶飞入花丛时的心情，这花尾巴的小鸟它整天就热衷刨食大树干里的虫子，你能管得着啊？因此，老牛不喝水，你强按头也不一定好使。再说了，我只是一个风云看客，至于罪与罚嘛，一切与我何干。

这就叫作“蹉跎岁月如皮影，出出都是无心人。山盟海誓戏中有，白头偕老烁古今。凡夫俗子锦衣卫，个个都被利熏心”。

说者无意，听者入心。他的言外之意，可谓溢于言表。也就是说他写者无罪，罪在盗伐之人，删文是无奈之举。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替自己狡辩，一贯是他的长项。有时，还夹杂着几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他却说是鲁迅先生的《呐喊》。总之，比起特朗普挑起中美贸易战的咆哮，抑或那些趋炎附势、利益熏心的木材贩子们的呓语要更有穿透力。

于是，他又开始得意忘形了，公然叫嚣说：你们这辈子……不，你们就是下辈子也不会看到那么大的盗伐场面。满山遍野都是“集材50”，就像当年美帝的坦克车碾碎朝鲜人民那桃花盛开的村庄一样，连胳膊粗细的小树都不放过，甚至可以说是那碧水青山在抽完一支烟的功夫里，就灰飞烟灭，就一地鸡毛。到了晚上，往外运木材的“大挂”车一排就绵延十几里地，车灯把漆黑的山野照得雪亮雪亮。

长话短说，他这近乎于风语者，的确让世界惊诧了许多，也让中国真实了许多。看看能不能让我们通过他这插科打诨的言语，来窥斑见豹，以便从中洞察出他这具有民粹英雄主义，又极具悲剧色彩的戏剧人生呢？

（壹）大山的情结 戏剧的人生



“一片银辉渡碧波，香草红松漫山坡。”小兴安岭脚下瓦蓝色的河水静静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千年沧桑，万年的仓皇。

上个世纪90年代某一个红叶题诗的金秋，有一位还没褪去青春羞涩的青年人背包摞伞地来到了汤旺河畔伊春市黑龙江林业文工团电视剧部报到，从此便开始了他也悲也喜、也忧也患的戏剧一生。

刚毕业进团那会儿，为了能尽快写出林业工人喜闻乐见的好剧本，他揣着文化局老局长古世泰的介绍信，一头就扎进了藏匿在深山老林里的朗乡林业局新东林场去体验生活。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他不但亲眼目睹了林场父老乡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祖国社会主义新林区的干劲，也充分感受到了他们热情好客、古道热肠的侠义情怀。于是，大森林的绿色交响便成了他歌颂祖国、赞美人民最初的主旋律。

大森林里的鸟叫风鸣是他最爱听的歌声。

大森林里的风花雪月是他最爱看的字画。

从此，他便与小兴安岭上这片郁郁葱葱的祖母绿结下了不解之缘，也与生活在这里的父老乡亲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了他一生蜗居心灵的栖息之地。

有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也就是在那个期间内，他先后创作了一系列反映林区火热生活画面的文学作品，其中，有话剧剧本《向阳林》、《戏惑》与《落寞的青山》等等，还有戏剧小品《养牛专业户》、《风信子》与《雪花飘飘》等等。还出版了两本歌颂林区人民群众精神面貌的诗集《大泽》与《自由的风》。

然而，他与这片林海的“蜜月”期很快就结束了，缘由便是90年代后期小兴安岭上爆发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大盗伐与小盗伐。伊春林区这片天赐的美丽大森林在顷刻之间，便由一个头戴荆冠、身披花袍、拖朱曳紫与彰黄掩绿的绝世佳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并且还头顶上长着秃疮的老太婆。

当时，我们国家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正在摸着石头过河，一切陈规旧习都得给朝气蓬勃的改革开放让路，人们似乎还没有从以牺牲生态资源换取经济效益的噩梦觉醒，没人关心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大家伙都被改革开放释放出来的红利冲昏了头脑，全国人民都一心一意地跟着这辆早就失控的经济列车拼命地奔跑，追名逐利，随波逐流。再加上当时伊春林区决策者的失察失策，纪检监察机关也面对这突忽其来的改革大潮，茫然不知所措。一些犯罪分子与不发商贩开始同流合污，以金钱与美色的诱惑，拉拢勾引林场个别意志不坚定的头头脑脑，形成了一个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盗伐倒卖国家森林资源的链条，疯狂作案，不计任何后果。小兴安岭这片美丽的大森林似乎一夜之间在某些人的眼里成了“唐僧肉”，人人都想吃一口，尝一尝。一时之间，类似“要想富，偷原木，一夜就成万元户。”、“大锯一响，黄金万两。”与“出门坐半截，吃饭八个碟。下午就跳舞，晚上搞破鞋。”等等民间俚语与顺口溜在伊春林区老百姓中间疯传。尽管这些口头禅理论上有所偏颇，但也的确反映出来一个相同的社会现象，那就证明了我们国家有限的森林资源正在被一群无法无天的不法之徒蚕食殆尽。

当地林区老百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面对着这个靠盗伐林木崛起的“社会新贵”们都束手无策，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于是，就有人向他这个“有两笔刷子”的书呆子求助，希望他能代表民意写一份向上反映这一情况的材料。其实，他在采风体验生活期间也看到了这些盗伐者的猖獗，于是，他们就一拍即合，他代笔写下了第一份向中央最高层举报信。

不久，这封信反馈到伊春市委，于是，当时时任伊春市委书记吴杰凯通过市委秘书长李洪斌找到了他。希望他放弃继续向上级主管部门反映伊春林区盗伐猖獗的现象。理由就是“如果你继续举报，会直接破坏掉正在向国家林业部申请天保工程的计划，这样不但保护不住山上有限的林木资源，而且还可能导致大部分林业工人都开不上足额工资，他们一家老小也即将没吃没喝。”

后来，考虑再三，他觉得吴书记说话在理，就主动放弃了继续向上反映伊春林区盗伐事件。又一头扎进林场所，继续爬他的格子，做他的作家梦去了。以至于后来，有几个向他反映情况的林区老工人背地里偷偷喊他是“蒲志高”，有人告诉他之后，让他尴尬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他觉得对不起这群喝空山水长大的，尤其一根肠子通屁眼儿的山里汉子。

直到有一天，事情突然出现了让人预想不到的转机，让他又萌生了继续向上反映伊春林区还在泛滥的盗伐事件。原因是他在山上林场所又结识了一个姓刘的“老木把子”，他们一家人窘迫的生活境遇，让他改变了主意。据他说，老刘头一家老少三代人都是光棍，尤其，孙子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可家徒四壁，根本拿不出娶孙媳妇的钱财。儿子也下岗了，又找不到别的养家糊口的营生，只有到了秋天采山货卖点钱，贴补家用。剩下全家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他那点可怜巴巴的退休金了。而且孙子压根儿就是待业小青年，从来也没参加过工作，一天吃饱喝足，就是躺在村头大杨树底下睡大觉。现在更没啥指望了，山上的林子也快被砍没有了，儿孙又不争气。老刘头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面对这个把自己毕生精力都献给国家建设的林区退休老工人，他实在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老人家，当时，老刘头眼里除了绝望，还似乎有鲁迅笔下祥林嫂丢了儿子阿毛的那一种悲苦，让他永世难忘。

他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老人再失去身后这座赖以生存的青山，为了老人一家人以后的生计，为了让周总理“青山常在，永续利用”嘱托成为现实，他一定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力谏党和国家各级有关部门加大打击盗伐林木资源的力度。从此，他便成了小兴安岭上编外的义务护林员。也招致来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简直差一丁点就被那些靠盗伐发家致富的人给妖魔化了。于是，就有人出来，当面指责他说：“这山上的林子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用得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

他也不甘示弱，就分辨说，跟他到关系不大，但跟像老刘头一样的山民关系就大啦，因为这片林子关系到以后全体山民的温饱，乃至他们的子子孙孙。

这话一出口，又招致来一片不堪入耳的骂声。

“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又不是山民的儿子，你这就是狗拿耗子，爱管闲事”。

“对对，你小子就是铁路警察，管不着咱们这段，该干嘛就干嘛去，少跑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里撒尿和泥玩，中不中？”

他竟一反常态，突然有失斯文，也抻长脖子同那帮明目张胆的盗伐者歇斯底里：“不中，就是不中。我就是山民的儿子，我就是要替他们和国家看着这片林子，你们爱咋的，就咋的。”

之后，由于他这种执拗，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也招惹来许多麻烦，甚至是祸事。

一次，他上山上林场盗伐现场拍照取证，傍晚下山时，差一丁点儿被人用刀子把鼻梁骨砍断。事后，他爱人又生气又担心他，就嗔怪他说：该，活该。让你成了“哈密刺”才好呢，省得你一天到晚竟找人家的麻烦。挡了人家生财之道，人家不修理你，还能去修理地球啊？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一脸落寞，无言以对。只好像一只胆小的地拔鼠乖乖钻进书房去爬他的格子，去继续做他的作家梦。他那个话剧剧本《落寞的青山》就是在那个也忧也患的时期写出来的。

（贰）山民的“遗腹子” 盗伐者的“掘墓人”



在2013年3月28日，他在新浪博客上发表了一篇署名为“钻石王朝”的报告文学《盗伐笔记》，由于文章再现了伊春林区二十一世纪大盗伐的场面，也向世人揭露了盗伐者利益熏心、不择手段地窃取国家森林资源的丑恶嘴脸。首创了新浪开博以来草根博客点击率之最，并且赢得了大量的粉丝。

就在他沾沾自喜、自吹自擂的时候，竟招致来了各路大神的群而攻击。

一些利益集团通过他们的代言人向他发出警告，暗示他如果不从网络上删掉文章，就卸掉他的胳膊腿，让他残废终身。

一向标榜“自古文人有反骨”的他，也不堪示弱，并恶语相向，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扬言说要去北京告御状，让盗伐者的团伙从此万劫不复。于是，他就揣上从盗伐迹地拍摄回来的照片雄心勃勃地踏上了进京的列车，结果在哈尔滨火车站倒车时，被一群社会人截了回来。他这时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由于腹背受敌，又害怕牵连一家老小，只好违心地删除了那篇记录伊春林区世纪大盗伐的报告文学《盗伐笔记》。可谁曾想《盗伐笔记》早就被游走在网络世界里的北京一位生态环境志愿者粘走，成了全国环保志愿者网上声讨伊春林区大盗伐的口实。

那些天，环保志愿者拿着他这篇文章作子弹在互联网上对伊春林区这次大盗伐口诛笔伐，集体声讨。让伊春市参加盗伐的所有林业局绞尽脑汁好一阵灭火，据说为了找网上水军门帮助删除掉反映伊春林区大盗伐的帖子，当地政府花了不少银两。他也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当地政府找他的麻烦，丢了手中老婆孩子赖以生存的“铁饭碗”。直到第二年春天，此事不再网上发酵，他才睡上一个安稳的囫囵觉。

虚惊一场过后，他似乎安分了许多，在人前背后闭口不谈国事，更不谈沾林木的所有话题。但他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又开始胡言乱语：“我就是山民的遗腹子，盗伐者的掘墓人”。还自喻有“王僚白虹贯日”与“王佐断臂”的情结，要不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几天安稳日子，他一定能把盗伐者全部送上法庭，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于是，他又开始自吹自擂地大言不惭：我就是盗伐者的克星，游走在小兴安岭上的“森林卫士”。便有好友与他打哈哈，逗闷子，说他是大森林里的癞蛤蟆。他却欣然接受。并把自己的新浪博客昵称改成“金蟾”，还好不得意一阵子。

1965年出生的他，毕业黑龙江省艺术学校戏文系，1991年毕业被分配到伊春市黑龙江林业文工团做了一位小得不能再小的小编剧。从此，林业文工团就成了他安身立命、蜗居心灵的港湾，既是他的凯旋门，也是他的滑铁卢。

曾记否，他当年在伊春日报上发表的第一首诗歌《山汉》就是赞美普通山民的，他在诗里这样写到：山汉哦/你是一架大山/雄雄壮壮/巍巍峨峨/起起伏伏一生/倔倔犟犟一世。山汉哦/你是一支大河/鲜鲜亮亮/浩浩荡荡/曲曲折折一生/清清白白一世。

毋庸置疑，在他的骨子里始终充斥着一股恢弘的大山情结，他爱这里的每一个父老乡亲，而且爱得无私，爱得纯粹，爱得圣洁。无论人生窗外风雨多大，他都无法割裂自身与伊春这块热土的血脉亲情般的脐带。他也曾同人炫耀自己能作为一名普通山里人的“唐吉歌德”般荣耀。他常说“我们山里人简单、淳朴与勤劳，心里干净透亮，不容污泥沉沙，并且一根直肠通屁眼儿”。所以说他容不了这里的山民受屈，也容不了旁人在这里肆意妄为，抑或为非作歹。

2015年12月的某一天，他突然从朋友口中听到曾领着他勘查2013年伊春林区盗伐现场的一个曲姓山民在一场意外火灾中不幸遇难。当时，他总觉得这个山民死得蹊跷，一直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会点燃自己赖以生存的房子，然后葬身火海。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于是，他就偷偷摸摸的独自一人去了火灾现场。回来后，他就茶不思，饭也不想，把自己个关进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最后，竟忧思太多，抑郁了起来。从此，一遇到亲朋好友就用祥林嫂丢了阿毛式的诘问：老曲始终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只有喝酒是他的长项，平常胆小如鼠，怎么会有勇气焚烧他自己个呢？

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彻底走火入魔了，在中纪委监察部网站上实名举报了曲姓山民所在地的林业局盗伐国家林木这一事件，理由就是老曲的意外死亡可能与盗伐者有关，他要替老曲复仇，他要向盗伐者挥出司汤达的正义之剑。

他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公元2016年3月8号，那一天尽管春寒料峭，但是天空刚刚被昨日的白雪洗过，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乌云。他感觉这是一个复仇的好日子，似乎一切都是吉祥如意的预兆。于是，他在自己昵称“金蟾”的新浪博客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左传·哀公元年》中警示后人的话语“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并把自己博客上“金蟾”的昵称正式改为“司汤达之剑”，也预示着他“唐吉歌德.德拉曼恰式”的复仇开始，他要向官商勾结的盗法者开战，他要向当地旋转了半个世纪之久的“饿死不求人，冤案不告状”的旧习俗大风车开战。

可他也有自知之明，能掂量出自身的分量，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有几根肋骨，除了手里的一支秃笔，实在没有太多的折腾本钱。所以他选择了当时如日中天的中纪委监察部网站投诉，这次网上举报成了他射向盗伐者的第一支响尾剑。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很快就被卷入了舆论的漩涡，成了一叶再也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小舟。

有人说他就是一簇墙上的芦苇，他头重脚轻，根底浅。

有人说他就是一个手里明明捏着一个“小二”，非得与“大小王”叫板的不识时务的赌徒。

也有人说他就是一个妄想用自己手里的小刀去阉割别人“禁脔”的强盗。

其实，他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只顾自己玩耍，不小心踩了别人家菜园子里的小苗，又不知赔礼道歉，且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潜在的危险，还趾高气扬地同朋友们说：“在咱共产党的地盘上，水再大，也漫不过鸭子背”。

（叁）一个大山的“铁血囚徒” 一缕哀婉的“鸽子哨儿”



有人说他是压垮盗伐集团最后一颗稻草，

也有人说他是一根不得要领地戳向大象的牙签。

笔者却说他是一只为了祖国值更守夜、报晓春天的知更鸟。

还有人说“上帝要让你毁灭，就必须先令你疯狂”，他似乎已经被莫名其妙的仇恨冲昏了头脑，一股脑儿地在天涯论坛上又实名举报了另外两个曾参与盗伐的局长。于是，一些预想不到的匿名电话接踵而来。叫板的有之，警告的有之，还有直截了当的要治于他死地。他几次外出时，都发现有人跟踪他，而且那几天他住的小区里也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社会人出入。他开始坐不住板凳了，为了不牵连家里人，他只好去住伊春胡同旮旯里的小旅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决不敢在同一个小旅馆里住上第二宿。就这样，盗伐集团无所不在的势力范围把他挤压到了城市的边缘，白天他基本不敢出屋，只有夜晚才能出来看看月亮。他惶惶不可终日地在等待北京的消息，等待着中纪委的利剑出鞘。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好无厘头的“械斗”。在黑暗的楼梯口里，单打独斗的他很快就被那群人撂倒，顷刻之间，他就被修理得鼻青脸肿，鼻口出血。为了保命，他从一个胳膊上刺着纹身的家伙手里夺下一把弹簧刀，用它胡乱比划着，才冲出一条血路，然后落荒而逃。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从此，他的悲剧接连不断。在不到一整年的时间段里，先后进了两次看守所。罪名就是办案派出所民警给罗织的罪名“寻衅滋事罪”，而把他堵在黑暗楼梯口里群殴他的那伙人其中一个竟成了受害者，其余殴打他的人全部在派出所民警给此案做的笔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记录在案。事后，他竟发现他举报那个参与盗伐林业局党委书记的亲弟弟竟是背后制造他这个冤假错案的幕后指挥者（某公安分局政委）。而另一个参与盗伐的林业局长的亲外甥竟是炮制出他这个冤假错案的罪魁祸首，（某派出所所长）。而当时伊春政法委的个别领导也是参与2013年盗伐的某林业局长。他不敢断言，这其中的必然关系。但即使退一步，他仅仅给那个所谓的受害人胳膊上攮了一个芝麻大的小口儿，又没有构成什么轻伤害，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民事纠纷的案子，为什么非得要轻罪重判，甚至是无罪轻判呢？明眼人一眼就会看出其中不可告人的“猫腻”，“打击报复”四个黑字轩然纸上，让人一目了然。乃至后来，他到派出所去领取被扣押的个人物品时，派出所指导员直言不讳地同他讲：开始他们准备判你十年，后来又说你没事了，至于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由于此案涉及高层，似乎已经铁案无疑。至于沉冤莫白，还是拨云见日？只能看他个人的造化了，抑或我们党和国家反腐倡廉的力度了。

他在看守所出来后，我们国家最高人民检察院大案要案渎职犯罪中心曾不止一次电话联系他询问他举报伊春林区盗伐事宜。但他已经被修理得服服贴贴，只能无条件地选择沉默。尤其，在看守所里那一两个月土豆不洗泥，并且没有一丁点儿荤腥的牢饭，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每每回想起来，还要吐个翻肠倒胃，一佛涅槃，二佛升天。其实，他后来告诉笔者，这都不是他沉默的理由，沉默的理由就是“投鼠忌器”，他怕牵连到无辜，更怕打了手里的“铁饭碗”，害得他一家老小没饭吃，他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和他一起去喝西北风的场面，因为他爱人为了保他从看守所出来，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高利贷。

在外人的眼里，他似乎与那些盗伐者从此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大有“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大家风范。当时，他怕再惹不必要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其实，话又说回来，也不尽然，他始终没有共产党人的气度，文人的小肚鸡肠与睚眦必报都每时每刻地在他的老肠老肚里发酵。

他平时说说笑笑少了，紧邹眉头的时候多了。朋友们也经常看见他独自一人躲在没人的楼梯口愁闷烟，一抽就一两个钟头。

不知何时何地，终于有一天他又开始文学创作了，这一次选的题材有点大，大得出奇，大得让人害怕，他要给我们敬爱的习主席立碑树传写书了。为了写好这部旷世大作，他先要储存这方面的历史知识，又要运笔调节情绪。于是，他就先写了一组歌颂布衣领袖的诗歌，名曰“北京坐标”，发表在互联网上。其中，有一首《领袖的风采》备受广大网民瞩目，吹捧。他在诗里这样写到：

你有陕西的根，

你也有延安的魂。

你张扬成猎猎的长风，

你矗立成巍巍的昆仑。

你怀揣着国家的温度，

孕育出改革开放的春笋。

你培植出民族的风骨，

亮化了雾霾笼罩的地球村。

你让中华民族万众一心，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你让世界和平有目共睹，

释放善意，

化解矛盾。

你倡导的“一带一路”，

使非洲的不毛之地也能枯木逢春。

你让富人有了一份爱心，

你让穷人有了一份自尊。

你让强者收敛了戾气，

你让弱者幸福的生存。

你是中华民族的真正脊梁，

总是力压千钧。

你是华夏儿女的布衣领袖，

常常扭转乾坤。

你是苍茫的大地娇子，

最优秀的炎黄子孙。

他说他一生佩服的人不多，名人之中，除了鲁迅，就是我们敬爱的习主席，因为这些年来是习主席带领我们国家从贫穷走向富强，是他让我们的人民有了信仰，是他让我们的国家有了力量，是他让我们的民族有了希望。剩下的都是小人物，其中，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就是他原单位一个姓孙的局长。他说他“走麦城”这段日子要不是孙局长暗中帮助开导，怕是自己个挺不到今天，也许早就成了哪片松林里的孤魂野鬼啦。他还说如果有一天“马粪蛋子也能发烧”，他第一个要报答的就是此人的恩情，因为此人百分之百的共产党人，最没有私心、最真实的“布尔什维克”。

在这段悄声匿迹的日子里，他还给伊春家乡这片热土写了不少歌颂青山绿水的诗歌。他也常常同朋友们讲“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尤其不反对热土和依然一穷二白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他与他们是“打折骨头连着筋” 的血脉亲情。

（肆）个人的荣辱随风而逝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投笔从戎赴疆场，将军他去了”。面对盗伐集团肆无忌惮的谎言与挖空心思的打击报复，他没有屈服于罪恶。最终，他选择了抗争，不再瞻前顾后，不再患得患失，毅然决然地走到幕前，决定把伊春林区2013年世纪大盗伐的真相上书给了我们国家最高领导人，去换取姗姗来迟的正义驾临。因为他还是相信这个“有一条被子，都要剪下来半条给老百姓的人”的政党，这个在习主席率领下“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一路克勤克俭、百折不挠地走来的钢铁团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无疑是他人生的信条，也是他也忧也患的戏剧人生的真实写照。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但愿他穷尽一生的所有去守望的松林前面不是他的墓地，而是通向我们中华民族国富民安的一马平川！

2019年10月25日又是一个松青露白的好日子，这一天天刚萌萌亮，他就背着老婆孩子早早起床了。他一边整理要寄出去的上访材料，一边用他那南腔北调哼唱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他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藏匿很久了的从盗伐现场拍摄回来的照片，又郑重其事地在给国家领导人的举报信上写下那些盗伐者的名字。然后，他又偷偷摸摸下楼，把儿子给人家送外卖的三轮车擦得雪亮雪亮。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儿子，要不是他到处惹事生非，无暇顾及家里的大事小情，说不定孩子会有更好的前程，最起码到了这该结婚的年龄也不至于打光棍。

上楼之后，他还往他爱人的背包里放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内容就是告诉她如果在短期内上访依然没有结果，就赶紧与他离婚好了，不要再受他的牵连。

做完这一切，他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风云，潸然泪下，他似乎感觉到除了“告御状”，与盗伐集团死磕，已别无选择。总之，“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再说了大丈夫必须快意恩仇。

上访信有两封，一封是直接写给习主席的，另一封是写给中央办公厅丁薛祥主任的，这两封加上上访材料被他同时寄出去了。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习主席为他拨云见日，等待盗伐集团彻底覆灭之日。

2019年11月6日，他终于接到了国家信访局的网上回复。这比他预料的时间要快了许多，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狗咬猪吹浮儿，空欢喜一场”。原因是他的上访信函竟被伊春信访局转到一个去年就被取缔的所谓“伊春市林政资源局”，很明显，这是地方保护主义作怪，应付了事不言而喻。

他又开始抽起闷烟来了，这回一抽就是三两个小时，四包小红河被他抽得一根不剩，当他把最后一根烟头捏得粉碎时，屋内早已狼烟地洞。一气之下，他匆匆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囊，找出这几年所有的上访材料，准备亲自进京上访“告御状”了。

在临行前，他又去了一次老曲生前所在的红旗林场。迎着那刚劲的山风，他站在当年老曲领着他勘查的盗伐迹地上，望着那些早已成为了“木乃伊”的树桩子，还有这几年那刚刚长出来的只有小孩子胳膊腿儿粗细的天然次生林，他感慨万千，老泪纵横。他总觉得不远处那棵唯一幸存的歪脖子树上飘曳的红叶，就是这些“木乃伊”当年被盗伐时渗出的鲜血，抑或是老曲葬身火海时遗落的灰烬。抬头再望一望天空飞速流逝的风云，满目苍凉，让他不知何去何从。

也许，在寄予未来的日子里，他会浑身沾满平庸地铁的味道，成为行走在偏远大山与繁华京都一介微不足道的访民。

也许，在以后惶惶不可终日的岁月里，他还会受到无端的打击报复，成为游走在地狱与天堂之间再也无法自我救赎的一个“时代的囚徒”。

总之，泼出去的水，一如金粉在空中播散。即使裂变成鲜血，也会绽放成美丽的花朵。它一定会一边检验着我们人性“善与恶”的含金量，一边洞察着我们社会“黑与白”的分水岭。

人生充满了戏剧性，谁都不会知道自己人生的下一站到底会发生什么。是荣与辱，是罪与罚，还是黑与白呢？每时每刻都在互相转化着。波澜壮阔的人生，欣欣向荣的远方，正在向我们招手致意。2019年对他来说，将充满了他无法预知的戏剧性变化！但我们相信他一定会昂首阔步的去迎接，去面对！

守望小兴安岭是他生命中至高无上的荣耀；守望汤旺河是他青春韶华的恣意奔流。他倾其一生的所有，甚至“歇斯底里”般殚精竭虑的呐喊，就是为了守望他生于斯、长于斯的伊春林区这块绿水青山，就是守望我们人类共同的故土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