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的清晰——九十九岁的老诗人丁芒

杨学军

<p class="ql-block">9月6日下午,我再次去医院探望老诗人丁芒夫妇。</p><p class="ql-block">丁芒,1925年9月生于江苏南通。当代著名诗人、作家、文艺评论家和书法家,是我所在的江苏省诗词协会的资深顾问。她的夫人樊玉媛,是江苏电视台新闻部原主任,也是一位多产诗人。头一天,也就是9月5日,是丁老的99岁生日(巧了,也是樊老师的87岁生日),我赶到他们家祝贺,却得知二老住院了。我又匆匆赶到医院,看到了病床上的丁老,樊老师正在楼上作检查,没能碰面。</p><p class="ql-block">与两年前相比,丁老的精神状态没有太大变化,也看不出明显的病态,只是记忆力几乎被“清零”了:任我怎么反复介绍,他也无法记起这个叫“杨学军”的弟子了。一旁的丁老女儿解释说,老爷子连我都不认识了,天天问我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我问丁老:“樊玉媛是谁?”“是我老婆呀!”他脆声答道。丁老女儿笑着说,他现在只能认识我妈一个人了。</p><p class="ql-block">我与丁老的交往,起于2012年。这年2月,我把刘伯承元帅1959年写给他的一封信转给了他。从此,我就相继成了他的忘年交和“关门弟子”。毕竟我们交往的时间不长,按照记忆丢失的规律,他先把我忘掉是合理的。两年前,我们举办建党百年诗书展,请他写了一幅诗作,我到他家取作品时,他还能认出我并与我交谈。可现在,十多年的记忆已被无情地“格式化”了。</p><p class="ql-block">为弥补没有见到樊老师的缺憾,次日我又来到医院。樊老师见到我很是激动,打开话匣子就聊个没完。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丁老,平静地看着聊着天的我俩,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p><p class="ql-block">丁老这一问,倒让我想起了与樊老师认识的过程。那还是1983年,樊老师和省台记者李虎林到泗洪县采访种粮大户吴士玉,我全程陪同了他们。但我仍开玩笑地答道:“我们刚认识。”“不可能!”丁老认真地说,“你们如果刚刚认识,怎么会说那么多话。我看,你们一定是单位的同事。否则,不会在一起说这么些话。”</p><p class="ql-block">想不到丁老的判断力竟如此了得,我和樊老师禁不住为他点赞。可此时的丁老,并未在意我们的夸奖,而是自顾自地说:“我是主张‘从一而终’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是缘份,就要一直走下去……至于有的人会暗地里来往,也没有办法。”</p><p class="ql-block">他这分明是在阐述自己的婚恋观呢!我,还有樊老师母女,面面相觑。</p><p class="ql-block">仿佛为解答我们的疑问,抑或是传递着某种暗示,丁老的目光继续朝向我和樊老师:“你们要抓住重点,把问题说透。如果两人都没意见,你(指樊老师)跟他走也是可以的……”</p><p class="ql-block">“他在说什么?”樊老师没听清楚。我把丁老的话学说了一遍,樊老师听罢哈哈大笑:“这老头儿,想什么呢?”</p><p class="ql-block">丁老依然一脸严肃:“一夫一妻,婚姻自由。但这不是小事情……通常得四个人都同意才行!”</p><p class="ql-block">我们为丁老孩子般的天真而欢颜,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他逻辑上的严谨和对法律的深深敬畏。一个完全不能正常思维的耄耋老人,心中的是非界限居然还是那么清晰!他对婚姻的捍卫和对配偶的保护,已经上升(或还原)成一种本能。多么可敬的老人!</p><p class="ql-block">樊老师有些激动,走到丁老的床前,附下身子深情地问道:“我要是走了,你同意吗?”</p><p class="ql-block">“我不同意!”丁老不假思索地答道,脸已涨得通红。</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