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海勃湾·我的第二故乡

王莹14484857

海勃湾，内蒙古自治区和宁夏回族自治区交界处、黄河边上的一座小城，在地图上看她很小、很不起眼儿，但在我的心里，她的份量却很重、很重。海勃湾，这个至今仍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从五十年前踏上这块土地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国际局势动荡不安，我国边境上也大小冲突不断，北线形势尤为紧张，苏联和蒙古重兵压境，战备态势不断升级。内蒙古地处北疆前沿，边境线长且地广人稀，为了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军事防御能力，维护国家的长治久安，1969年5月，中共中央批准组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军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兵团一共有六个建制师，一、二、三、四师布防在内蒙古的中西部地区，五、六师在内蒙古的东部地区，六个师的兵力由西向东部署在内蒙古的几千里边防线上，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战略防御体系。 24团原来隶属于兵团第三师，三师师部在巴彦淖尔盟的临河市，24团在伊克昭盟的海勃湾市。在三师的几个团中，24团是离师部最远的一个团。后来四师师部从锡林郭勒盟迁至海勃湾，兵团调整地域归属，24团就划归给了四师。 24团是海勃湾地区最早的一批兵团人，他们给海勃湾带来了生机和活力。这群身着军装的年轻人在海勃湾绵延七十多公里的黄河边上安营扎寨，全团2500多名干部战士艰苦奋斗、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双手脱坯盖房、开荒造田、引水修渠，硬是在盐碱地上种出了水稻，让万亩荒滩变成了良田，他们是海勃湾地区第一批军垦和建设者。 这是心细的战友至今还保存着的胸卡，已经褪色，上面还有别针扎过的痕迹，当年被批准加入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的知青们人手一张，小小的卡片别在胸前，虽然不比参军入伍的大红花，但只要能和兵字沾上边儿，在当时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当年兵团也是有门坎儿的，不是什么人想来都能来的，是要经过街道政审通过了才行，这张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红色的小卡片，其实它也是很有些份量的。 到祖国边疆去！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去！在社会生活中压抑已久的年轻人向往着一种未知的和崭新的生活，他们心意已决、义无返顾。 青岛二中同学为同窗好友葛继善（中）送行 青岛知青杨俊汉、葛继善、徐启伟 上海知青钮筱玲、荣萌 当年海勃湾的地标是位于市中心的毛主席语录塔，仅有的两条水泥马路在这里交汇，每条长不足两公里，继续向远处延伸就是不尽的黄沙覆盖着的土路。没有绿化林，唯一的绿色就是城区道路两旁新栽的叶子灰白的沙枣树……  这就是七十年代初的海勃湾城区，它未加任何雕琢，有着一种天然和质朴的美。街上的行人很少，不时有解放牌军用卡车驶过，卷起阵阵烟尘，也透着一种神秘感，这大概是和当时的三线建设有关。兵团年轻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这座塞外小城像在瞬间被点燃了一样，就连沙尘中都弥漫着青春的味道。 下面一组海勃湾七十年代初期的老照片，是24团政治处宣传干事、青岛籍知青葛继善拍摄的，这些见证过海勃湾历史的老照片，向我们默默的诉说着海勃湾当年的故事，就像是讲述历史的幻灯片，一帧帧的在眼前打开了又闭合，一下子就把我们带回到当年的那个小城。 东倚贺兰山余脉桌子山 西临黄河坐落在山与水之间 西北的铁路大动脉包兰线穿城而过 海勃湾市区自来水公司的水塔 当年的党政机关大楼革委会办公地 当年的文化娱乐中心海勃湾电影院 当年的商业中心海勃湾百货大楼 当年的海勃湾火车站流动人口很少 当年最热闹的地方当数海勃湾大集 当年海勃湾的地标建筑毛主席语录塔 在兵团的艰苦生活中，海勃湾是曾经给过他们欢笑、带给他们快乐的地方。当年只有区区几万人的内蒙古的西部小城，在这些大城市来的知青们的眼中，居然也如同车水马龙的喧嚣闹市一样令人向往。每逢节假日，连队的战士们便三五成群的结伴进城，艰苦的环境中难得能放飞一下自己。 说是市中心，其实就是个十字交叉的路口，在这里兵团战士随处可见，女兵们有去逛商店的、有去团部会老乡的，男兵们则会揣着 5 元钱的津贴费在十字路口西南角的工农兵食堂里美美的吃上一顿。如果有谁能借到照相机，一定会约上三五个老乡和战友在市中心的毛主席语录塔前照张像寄回家去，为的是让爸妈看了放心。 那时的海勃湾是内蒙古自治区六十年代初的县级市，在三线建设中为内地所知，从内地迁来的军工企业隐秘在这里的大山深处。那时候的海勃湾说起来是个市，其实和内地乡镇的规模差不多大，只有矗立在市中心的毛主席语录塔为小城增色不少，这个在当时很有些超前意识的地标建筑，让初来乍到这里的年轻人对黄河边上的这座小城很快就有了一种亲近感。 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当年的毛主席语录塔就是兵团战士们的打卡地，宁肯跑上几十里路也要到这里照张相。如今的海勃湾已经完全不见了当年的影子，造型各异的高大建筑更是鳞次栉比，但对于海勃湾的记忆，战友们的心中还是那座塔，它曾经是他们的最爱，那上面印满了他们青春的印记。 青岛籍知青李全宗、葛继善、张云祥 三连司务长杨佳霖、副排长王新华 三连排长陈树民、王占文和王新华 下面的这张人多请三连战友自己对号吧 团机关司政后的女兵们 二连进趟城不容易照相还东张西望的 八连的领导们难得留下一张合影照 种子连女兵照相还穿着打补丁的军装 一连的女兵雪天进城 一连女兵北京知青李永红 采矿连女兵天津知青陈丽娜 卫生队女兵集宁知青杨励 政治处干事包头知青陈淑华 政治处知青陈汶溪、葛继善、衣彦才 这张照片看上去是不是很阳光 砖瓦连的女兵笑的有多开心 团女篮队员李秀梅、张大芬和王宝琴 一连保定知青姚如一、北京知青吕莉 种子连指导员齐卫红、女兵王琴玉、刘雪梅 五连的女兵们是从老石旦河畔过来的 机务连保定兵王启明的市中心远景照 提到兵团首先想到的就是艰苦，兵团就是艰苦生活的代名词，尤其是兵团组建初期，各种艰苦是很难用几句话表述完全的。同样身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兵团和插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尤其是北京军区组建的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肩负着保卫祖国北疆的特殊使命，屯垦戍边，寓兵于农，他们既是边疆的建设者，同时还肩负着保卫边疆的光荣使命。 在农村插队，公社和生产队都有知青点，知青们不用自己盖房子，相比之下兵团就要艰苦许多，刚到兵团时战士们住的是地窝子、喝的是盐碱水、吃的是窝窝头、点的是煤油灯。兵团的干部战士们艰苦奋斗白手起家，他们和大泥脱土坯、起山墙上大梁，一栋栋营房拔地而起。他们引水修渠、治沙治碱，开创了海勃湾地区在盐碱地上种植水稻的先河，美好的愿景在他们手中一点点的变成了现实。 切敬往事一杯酒，愿无岁月可回头。当年兵团生活中那些难忘的、刻骨铭心的往事，如今都已经风轻云淡，亦或成为战友们的席间笑谈，那是他们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情怀。 时光飞逝人将老去，五十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海勃湾永远记得。 海勃湾是一块深情的土地，它记录下了一代兵团人的青春岁月，也倾听着一代兵团人的苦乐年华。 海勃湾24团连队分布图 一连（下海勃湾王元地） 二连（海勃湾老石旦河畔） 三连（下海勃湾王元地） 四连（下海勃湾新地） 五连（海勃湾老石旦河畔） 六连（海勃湾黄白茨黄河大中滩） 种子连（下海勃湾王元地） 八连（被誉为海勃湾市好八连） 机务连（海勃湾市区） 砖瓦连（海勃湾市东山坡） 采矿连（卡布其矿） 团部直属队、卫生队 团机关（海勃湾一中对面） 1976年经国务院批准，巴彦淖尔盟的乌达市和伊克昭盟的海勃湾市合并，从此“乌海”便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版图上，成为内蒙古自治区的西部重镇。随着地级市的成立，乌海市迅速驶入了我国现代化建设的快车道。 当年的海勃湾已经成为过往，今天的乌海市已经成为黄河岸边的一颗璀璨的明珠，谁又能说这里边没有我们的付出和汗水！没有我们这一代兵团人的牺牲和奉献！ 据不完全统计，兵团撤销时仅24团留下来的知青就不下百人，他们是海勃湾建设的一支生力军，他们在边疆的现代化建设中继续践行着自己的青春梦想。后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陆续走上领导岗位，成为市、区一级的领导和机关、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五十年回首，乌海市的今天，兵团人功不可没！ 让我们一起走进今天的乌海吧！ 2009年 8月，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成立四十周年之际，24团组织了有1500多人参加的大型联谊会，战友们从全国各地赶来，这是他们四十年后的第二次奔赴。四十年前，他们集结在这里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今天他们又踏上了这块熟悉的土地，这里是令他们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 海勃湾的热情犹如内蒙古似火的盛夏，乌海像迎接阔别的亲人一样翘首以盼。24团四十周年联谊会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省亲团，又像是一个上千人的超大旅行团。那几天的乌海热闹空前，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电台电视台播放着联谊会的采访报道，乌海日报连续刊载着回忆兵团的文章。 乌海人海纳百川热情好客，他们既有北方人的豪爽，又有南方人的细腻，南北方地域文化的交融应该是从三线建设尤其是兵团时期开始的，兵团撤销后，很多兵团战士留在乌海，留在了这块他们曾经为之奋斗过的土地上，兵团精神也由此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乌海人。 乌海人民的深情厚意也让战友们深受感动。六连战士天津知青赵俭在回忆文章中写道：“2009年 8月战友们回乌海探望第二故乡，黄白茨的老农到地里摘来西瓜热情的招待我们，出租车司机一听说我们是当年的兵团知青，执意不收车费，乌海人民的厚意，四十年来一直温暖着我们的心。” 为了感谢乌海人民的厚爱，24团的战友们在海勃湾立石铭文，以表达对四十年前那段兵团岁月的永远的怀念和对海勃湾这块土地的深深的眷恋。纪念石是全团战友自发捐款，由保定籍战友负责，从千里之外的曲阳辗转运来，纪念石伫立在24团旧址，纪念石的正面清晰的刻着八个大字：“屯垦戍边、情系乌海”。 《我们去赴约会》是机务连保定女知青胡立茹为24团四十周年聚会写的一首散文诗，诗中充满着岁月激情和战友亲情，它让我们又一次回到当年，回到曾经养育过我们的第二故乡，每个连队甚至每一个战友都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此把它完整的呈献给大家，让我们跟随作者的脚步，去找寻我们当年的足迹吧！ 《我们去赴约会》——写在乌海24团四十周年聚会之际 我们去赴约会，不是和恋人，也不是和情人，是24团的兄弟姐妹。 我们去赴约会，一个四十年的约会，海勃湾，我们的第二故乡，多少次曾在梦里返回。 我们去赴约会，去魂牵梦绕的戈壁大漠，那里有我们青春的足迹，那里有我们年少的滋味。 我们去赴约会，去那曾经的连队，四十年了，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想起他就会流下滚烫的泪水。 我们去赴约会，去下海勃湾、找住过的窑洞，去黄河边、看奔腾不息的河水，再走一回拉练演习的沙漠，找找野骆驼留下的粪堆。 我们去赴约会，去王元地，到堤坝上留个影，想当年、我们跳进大渠，用身体堵住决堤的渠水。 我们去赴约会，去黄河边的连队，看那平整的稻田，是不是秧苗青青，还有美丽的大中滩，有没有漫上洪水！ 我们去赴约会，去新地、条件最艰苦的连队，那一年，为救援44次列车，狂风暴雪中，我们奋不顾身冲向被埋的铁轨。 我们去赴约会，去砖瓦连，我们曾在那儿脱坯、烧砖，冒着高温热浪出窑，一车车红砖，浸透着我们淌不完的汗水。 我们去赴约会，去采矿连，摸摸用过的钢钎，抡抡沉重的大锤，当年一车车采下的矿石，都是我们铁姑娘装车运回。 我们去赴约会，去海勃湾革命委员会，我们曾在里面帮助工作，宣传党的政策，宣传知青下乡，加班加点、从未觉过累。 我们去赴约会，去机务连，那是为全团服务的连队，高大的机修厂房，是我们一砖一瓦建成，开阔场地里，是我们的好伙伴——汽车、拖拉机和链轨，一个个技术难关，在战友们的配合下攻克，没日没夜的运输、耕地任务，我们干的无怨又无悔。 我们去赴约会，去卡布其石灰石矿，看矿山里成吨的矿石，源源运往包钢。去大修车间，用天车吊一回轻轨。还要去山下的俱乐部，看看演出的舞台，到山崖边，找找石缝里镶嵌的海贝，去拜访当年的工人师傅，亲手斟上一碗酒，为他们的健康干杯！ 我们去赴约会，去把战天斗地的生活回味。还记得黑夜里，我们在漏雨的窝棚里放声歌唱，浑身上下浸透冰凉的雨水。激流中我们保护羊群，战友牺牲了，我们痛哭落泪！ 我们也有欢笑，那是大田里，精心培育的良种，结出了沉甸甸的稻穗。那是自己动手包一锅饺子，吃起来味道是那么美……曾经的我们，风华正茂，屯垦戍边，挥洒青春，从不后悔！ 我们去赴约会，我们要去海勃湾各个角落走一走，找找曾经的模样，看看今天的腾飞，五湖四海的战友欢聚一堂，聊聊离别的思念，叙叙友情的珍贵，是兵团这个永远的情结，把我们聚拢，任凭走到天南海北，唤一声战友，比什么都珍贵。四十年了，人生能有几次！怎能错过！怎能不回！集结的号角已经吹响，我们就要出发，我们就要踏上征程，海勃湾啊！我们去赴你的约会！ 一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二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三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四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五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六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种子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八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机务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砖瓦连四十周年联谊会合影 二十四团四十周年联谊会筹备组合影 政治处2018.8.1聚会合影 四十周年联谊会乌海日报的专题报道 乌海市政协编辑出版的《兵团之歌》 24团战友们捐款，立石铭文以为纪念 2020年初，武汉发生大规模疫情并开始向全国蔓延，尽管这样也没能阻挡住战友们回乡探亲的脚步。2020年8月，呼和浩特的战友赶赴乌海，“兵团五十年、相聚在乌海”，他们代表全团的战友来乌海赴约。 海勃湾，我们又回来了！ 眼前的这片湿地就是当年王元地一连、三连和种子连的水稻田 脚下就是当年老石旦二连的庄稼地 三连现在仅存的一栋营房 四连当年搭建的菜窖（右侧）至今保留着 五连当年用的灌渠已成为黄河西行客栈一景 五连当年开垦的荒地已经变成千亩葡萄园 六连黄白茨大中滩在乌海湖扩容时消失了 雄伟壮观的海勃湾黄河水利枢纽工程 “屯垦戍边、情系乌海”纪念石 兵团五十年相聚在乌海 爱你，海勃湾！这块至今还燃烧着我们激情、续写着我们乡愁的多情的土地。 ——2023.9 于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