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兴文叹昌硕

凯瑞

<h3> ——参观吴昌硕纪念馆小记</h3> <h3>吴昌硕纪念馆位于上海浦东陆家嘴金融中心腹地,建筑面积1600平方米,是一幢始建于一九一四年的中国古典民居建筑——陈桂春老宅。一九九四年初由华夏文化旅游开发公司与吴昌硕艺术研究协会发起筹备,并由华夏公司出资建造。时任上海市副市长龚学平为纪念馆揭牌,手书体“吴昌硕”铜字镶嵌在古朴的柚木屏风上,馆内设“吴昌硕艺术生平展”展室,分“根植沃土”、“磨历艰难”、“盛名沪上”和“树帜华夏”四个部分,展出图片79幅,画集、书刊20余本。并展出吴昌硕及其弟子、传人和其艺术研究人士的书画作品,以及生前所用的文房四宝、书信、诗稿用具等。</h3> <h3>吴昌硕(1844-1927),诗书画印俱佳,是中国近代诗、书、画、印艺术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艺术家,海上画派的代表人物,在上海影响最大也最为久远。他是清末最后一位、也是中国现代第一位艺术大师,对中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其艺术成就堪称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座丰碑。</h3> <h3>吴昌硕的人生,基本上是在动乱、清寒、奔波之中度过,时至晚年才得以享受到相对安定的生活,获得了声传遐迩的名誉。从一八四零年的鸦片战争开始,他历经太平天国运动、第二次鸦片战争、洋务运动、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戊戌维新运动、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张勋复辟、袁世凯称帝、护法运动,以至军阀混战等重大事件。中华民族在近代饱受帝国主义侵略,以至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现实,均为吴昌硕所亲历。与此同时,外来文化的冲击与本土文化的交汇及其变革,也为他所感受。</h3> <h3>吴昌硕的艺术人生,可以分为青少年、中年、老年三个时段。十六岁之前是其生活平稳安定的家居阶段,读私塾,学篆刻,启蒙于诗词经史,深受家庭熏陶。在十七岁以后,对他发生重大影响的是太平军攻浙以及清兵的追剿事件,他的一家在这次兵乱中遭受重创,仅父亲与他得以幸还,后在逃乱之中又与家人失散,度过了近五年的流亡生涯。期间他依靠打短工,甚至以野果、树皮、草根充饥,饱受离乱漂泊之苦,终于在二十一岁时父子重聚,回到家乡耕读度日。这段不寻常的痛苦酸楚的阅历,对年轻的吴昌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所以后来他常以诗文来表达对这一难忘岁月的深深记忆。在他二十二岁起,生活又趋平定,且在县里学官的督促下,应考乡试中了秀才。直到二十九岁他与施夫人结婚后,才正式开始了外出交游、寻师访友的求学和谋生生涯。特别是在苏州得吴大澄、吴平斋、潘郑盦三大收藏家的赏识,得以遍览古代文物、金石书画等,使得他眼界洞开,见识大长,为后来的艺术创作奠定了广阔而坚实的基础。</h3> <h3>此外,在这三十年间,吴昌硕的人生与艺文几乎是同步增长,一大批文人、社会名流、艺术家师友的交流切磋、砥西影响,极大地开拓了吴昌硕的文化视野,提升了他的艺术修养。在这个重要的修炼阶段,杨岘、高邕之、吴伯滔、蒲华、任伯年、金铁老、沈石友、虚谷、任阜长、施旭臣、陆廉夫、张熊、胡公寿、冯文蔚、汪鹭汀、潘祥生等师友无不起过或大或小、或显或隐的影响。他的游踪也遍及吴、杭、沪、湖等地,可以说这是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万张画、交万人友”的一个大锤炼时期。齐白石曾称赞“老衰年别有才”,若不是有这三十个春秋的淬砺,衰年的别才恐怕是无所从来的。在这个时期,吴昌硕基本上以教馆、充当幕僚、捐做小官为生,养老育妻小,为生计所苦。四处奔波,寄人篱下的生活,给中年的吴昌硕很大的刺激和磨练,逐渐形成了他幽默与冷眼看世事的性格,从他不少自嘲的诗句与题跋中不难证实这一点。他在三十九岁接家眷定居苏州,有人推荐为县丞小吏,生活清苦,但这是他勇猛精进的艺术成长期。四十四岁这一年,吴昌硕又定居上海,仍是“一官如虱”,收入微薄,需艺收入亦菲薄,“奔走皆为稻粱谋”。在他四十三岁时,任伯年为其画《饥看天图》肖像,吴昌硕自题诗句便有“胡为二十载,长被饥来驱”、“生计仗笔砚,久久贫向隅”之句自况。“酸寒尉”也确是半生酸寒了。</h3> <h3>尽管吴昌硕自己生计维艰,郁郁不得志,但对外强侵辱,他却毫不退缩。一八九四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他已五十一岁,竟不顾亲友阻拦,奋然投笔从戎,成为中丞吴大澄的幕佐,并一同出山海关御敌。这一举动,虽以吴大澄兵败回籍而结束,但这表现了他这位文人艺术家的民族气节与爱国热忱,也让人们看到了他刚劲昂奋的内在心理素质,而这种素质恰恰也在他的艺术风格中有着淋漓尽致的体现。随后,戊戌维新、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入京,上海滩沦为殖民地,人民生活日陷水火之中,国事颠沛,日益风雨飘摇,吴昌硕内心的不平与愤激也就郁积日深,却又无可奈何。一八九九年,五十六岁的吴昌硕由丁葆元保举任江苏安东县(今涟水)知县,至此走上了这个“酸寒尉”一生权力的顶峰。但只有一个月,他便因不善奉迎上司而辞去,“一月安东令”的印文所透露的正是一个失意的正直文人内心的伤感世界。</h3> <h3>自五十六岁任安东县令旋即辞职以后,吴昌硕已经彻底放弃了仕途乃至以仕途谋生的打算,开始安心于艺术创作了。经过几年的再修炼,吴昌硕的艺术事业进入了辉煌时期。自六十六岁前后,吴昌硕的画、印、书、诗都已达到高度成熟,不仅面貌自立,而且风格强悍,卓然大方,影响日隆,誉及海外。他六十岁这一年,日人长尾甲来访,倍加推崇其艺术。从此,其艺术知名于东瀛。六十一岁时,吴隐、丁仁等创立西冷印社,又公推他为社长。事实上,吴昌硕在进入老年时期以后,才开始真正地被世人所认同、所称誉,走向了艺术创作的巅峰阶段。</h3> <h3>吴昌硕的绘画,至60岁而门户已立,而其创作巅峰大约是在65岁至80岁之间。1909年,吴昌硕66岁时与高邕之、杨东山、黄俊等人创立上海豫园书画善会,被推为社长,是年游江西,次年至北京,获观名胜。吴昌硕一生大部分时间活动于吴、沪、杭一带,北上仅二三次,出山海关,至京、津,但他的性格气质颇有些像北方人。70岁生日时,吴昌硕在上海迁居吉庆里923号,三上三下的房子,始为宽敞。是时,他重订润格,王一亭、王梦白、梅兰芳等名人归于门下,其在艺坛的地位已经确立。71岁时,日本的石鹿叟在六三花园为其办个人书画展,不久《吴昌硕先生花卉画册》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同年又被推为上海书画协会会长。翌年,他又成为海上题襟馆书画会会长,颇饮时望。七十四岁时,施夫人病。是年冬,吴昌硕忧心直隶、奉天水灾,作《流民图》,义卖书画。吴昌硕晚年颇受日本人推崇,日本屡为其办展,出画集,可谓红极一时。在他七十八岁这一年,与西冷印社同仁募得八千元巨款从日本人手中抢回《汉三老碑》。在他八十四岁这一年,又值闸北兵乱,他曾避居余杭县塘栖镇小住,再游超山,复赡宋梅,遂认报慈寺宋梅亭畔为其故后长眠之所,由是益证其“平生梅花为知己”之情愫。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农历十一月初六),吴昌硕辞世于沪上寓所。六年后,移葬超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