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秦克云</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得知牛蛋当上柳家洼村长的消息，正在锄地的阿九，腿肚顿时打起哆嗦，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牛蛋蛋娃这回终于十年等住了个闰腊月……这小鞋给咱穿定了”！</p><p class="ql-block">阿九搞不明白，乡镇领导咋想的，仅凭牛蛋一篇《昔日靠观念外出务工，今朝凭技能返乡创业》的文章叙述，就请他返乡当村长……。</p><p class="ql-block">阿九清楚的记得，二十年前他把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牛蛋，按在驴尾巴梁的糜茬地里狠狠揍了一顿。</p><p class="ql-block">说来起来阿九揍牛蛋的事来，呱鸡梁的庄户人都说，牛蛋该打！让阿九把骨拐砸断才对着呢。</p><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阿九任呱鸡梁小村长，带领全村人推广地膜覆盖科学种田，种植烤烟等经济作物，土里创食的庄稼人殷勤的侍候着庄稼，俗话说:人勤地不懒。呱鸡梁人在阿九的带领下确实日子过富裕了。</p><p class="ql-block">全村仅牛蛋一家种“卫生田”，地里长着稀拉拉的弱苗，路过牛蛋庄稼地的人说:“噫！瞧瞧，这懒怂，还是个有文化人，种庄稼是种一葫芦籽，打半瓢头秕子”。</p><p class="ql-block">春天牛蛋家仅有的一点粮食吃完了，揭不开锅，隔三差五找乡上县上跟着领导诉着苦楚，哼哼唧唧的要救济款，回销粮。</p><p class="ql-block">县乡领导见着阿九就批评，“阿九啊，当村长要公道，一碗水端平呐，那个牛蛋说啊，全村唯有他分的地薄，油泼地里也不长不出好庄稼”！</p><p class="ql-block">阿九诺诺的说“领导啊，你下去看看，全村唯有他地块平整，这怂懒得出奇呢，等着救济款下来，拿着卖穿喇叭裤，呢仔大衣，叫化子要饭呢——穷讲究……”。</p><p class="ql-block">阿九把牛蛋的情况反映给乡领导，这话让那个爱在女人堆里嚼舌的合同工干事，叽叽咕咕的传进了牛蛋女人耳朵里。</p><p class="ql-block">这下牛蛋彻底和阿九结下梁子了，“妈妈的，这阿九真是雀颡(sa)戴不了王冠！你阿九斗大的字识几个呢，老子好歹念的书比你多的多，你狗怂当了芝麻粒粒大的个官儿，还说老子瞎话呢。”</p><p class="ql-block">牛蛋在村里捎言语带剩饭的骂着阿九；并摆了酒场拉拢一帮村民，准备把阿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长给弄下台去。</p><p class="ql-block">春天开农时，阿九想着县乡领导的批评也对，自己作为村长真正的也没帮过牛蛋，牛蛋这狗日的爱读书脑子好，就是个犟脾气，看问题关点与人不同则死抬杠。</p><p class="ql-block">有了这个想法，阿九怀揣着用来招待客人的纸烟到牛蛋家里，先是道歉，再动员牛蛋种几亩烤烟叶，增加经济收入。</p><p class="ql-block">吸着阿九恭恭敬敬献上的香烟，牛蛋心中的怒火消了一半，答应种二亩烤烟，阳声怪气地说“给你村长个脸脸，完二亩指标，只是没有地膜，也没育烟苗啊”！</p><p class="ql-block">阿九连忙说“烟苗啊，地膜，村上想法免费给你提供……”。</p><p class="ql-block">农历三月上旬是移栽烤烟苗的最佳时间。阿九东家求爷爷西家告奶奶，好不容易给牛蛋均来了二亩上好的烟苗。没承想又不知那个拉老婆舌的家伙给牛蛋说了阿九的坏话，牛蛋犟劲一来，把送来的地膜换了酒喝，把好好的烟苗全部抛上柴垛里晒成柴禾烧了。</p><p class="ql-block">这可把阿九给气坏了，“败家子狗日的，白眼狼下的坏种，那烟苗可是上好黄灿灿的烟叶子，硬梆梆的票子啊”。</p><p class="ql-block">阿九气忿不过，日娘捣老子的骂着，牛蛋自知理亏，躲着跑着，阿九追赶着牛蛋，扑倒在驴尾巴梁那块糜茬地里两人在汤土堆里，两个拳来脚往，翻滚着，甩开欢子打了一架。</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阿九虽然识字不多，但也是个爱读书的人，此刻蹲在呱鸡梁的山岇上看着山下村庄日新月异的变化。脑子也想起《水浒传》那个和牛蛋一样游手好闲高俅升任太尉，第一件事就是公报私仇，毒打禁军教头王进。</p><p class="ql-block">哎，哎，人倒霉，鬼吹灯，放屁打了脚后跟。</p><p class="ql-block">“把他呷的，要不是前几年收核桃从树上掉下来摔了腰，咱还当着村长。哎，马里没号，驴支差啊，唉唉，我的领导爷爷呀，咋就放心把村庄这一摊子交这二货领导呐”……。</p><p class="ql-block">阿九正嘟嘟囔囔着，那个让他听着反胃牛蛋说话声已经飘过山峁，“九哥，九哥，好着吗”？</p><p class="ql-block">阿九听着这声音里好象透着得意劲。</p><p class="ql-block">“活着呢，”</p><p class="ql-block">“呵呵，九哥，还记恨兄弟呀，你一顿老拳头把老弟的榆木脑袋砸灵醒了，兄弟真心谢谢你啊”。</p><p class="ql-block">确实牛蛋被阿九一顿暴揍以后，村里的人都觉得很解气，笑话着。</p><p class="ql-block">受不了村人的唾沫星子，牛蛋背上简单的行李甩着漂亮的喇叭裤子出门了，临行对他的婆娘说，“哎，老九那个土匪种合着村里人瞧不起我，我一肚子知识我就不信找不到致富路，我也捞钱去呷”！</p><p class="ql-block">在兰州，牛蛋走在喧嚣的大街上两眼在各类广告上寻找致富信息，有一个食用菌生产基地招工，牛蛋琢磨着这是一个农村实用致富门路，也不问工资高低，进入了食用菌种植场，在工作期间，牛蛋用心记录着食用菌种植生产的一个环节。</p><p class="ql-block">一年以后牛蛋也把婆娘接到兰州，在郊区租到两座温棚自已种植蘑菇，到了年底净赚一万。</p><p class="ql-block">有了钱牛蛋终于明白了他爷爷的一句口头禅:盖娃(癞蛤蟆)有钱――都是扁嘴三爷。</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牛蛋爬上山岇，盘腿坐在阿九身边，掏出纸烟递给阿九点上。</p><p class="ql-block">“九哥啊，自从我揽承了村长这个差使，我越加想到你的好了，以后还的提醒着兄弟，这次我来，也是帮你脱掉贫帽子，你看啊，你的身体不好，我给你联系到咱们乡饲料厂当门卫，每月工资三千，给老嫂子也申请了一万元的扶贫资金，你看咱们这土地宽绰，草资源丰富，你考虑考虑，养羊或兔子、牛都可以，养殖技术全部由乡镇兽医站服务”。</p><p class="ql-block">阿九听着牛蛋真挚的话语，心里暖和。想着自动当初暴揍牛蛋，也是为了让他多赚点钱，让他生活的好一点，可惜当时那家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一时冲动，打了那个恨铁不成钢的家伙，想自己那时也没耐心呐。</p><p class="ql-block">“哎哎，兄弟啊，原谅哥的冲动啊，那时咱们好歹还是一个村长呢，咋能对手打人呢，打人不对，打人不对”。</p><p class="ql-block">阿九这次道歉诚心诚意的。</p><p class="ql-block">“啊呀，九哥，过去就过去了，我那时年轻力盛，也犟的很，你一顿打反促进了我。再说了，那也是个工作经验，咱们借鉴着，注意工作方法就是了”！</p><p class="ql-block">牛蛋这么一说，阿九也将自己任村长时的心比心，心里的顾虑全没了。</p><p class="ql-block">“兄弟那就给我申请个肉兔养殖项目吧，咱们农村在啥没有，养兔的苜蓿遍地是，有党和政府这么好的政策，咱们要抓住机遇，把这项目搞好，我这个老村长也要给大家带好头，让村民们看看咱们村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