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馆前，再去一次上海博物馆（上）

迎风起舞

得知上海博物馆要闭馆，为迁移新馆作准备，我赶紧去了一趟。 上海虽然不是古城，但并不影响上博在我国文物界的重要地位，特别是古代青铜馆，收藏了从夏代开始的各个时代的青铜器，种类齐全，有众多传世名品，是世界一流的青铜器展览。 其中的大克鼎和晋侯稣钟，被列为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足见其珍贵。 欣赏文物，不仅是文物本身的珍贵性和艺术性吸引我们，它们背后的故事也非常有趣，能帮助我们了解历史和文化。 这一篇，专讲青铜器。 西周大克鼎，又叫膳夫克鼎，铸造于西周孝王时期，清光绪十五年出土于陕西省宝鸡县，由晚清金石大家潘祖荫收藏。 1951年，潘祖荫的后代潘达于女士，将大克鼎和大盂鼎捐献给了上海博物馆。 大克鼎、大盂鼎、毛公鼎并称为“海内三宝”，如今，大克鼎在上海，大盂鼎在北京，毛公鼎在台北。 大克鼎鼎身上部是变形兽面纹，下部为波曲纹，如波浪似的富有动感，非常美观。 大克鼎最初的主人叫克，是周王的膳夫，只是为周王尝食、服务周王用餐的“食官之长”。 因深得周王信任，渐渐成为位高权重的宠臣，有能力铸鼎了。 克铸了鼎，还在鼎里面刻了铭文。而铭文对于文物来说非常重要，为今人提供了还原当时历史真实的第一手资料，所以，有铭文的文物，具有重大的历史文化价值。 大克鼎内刻有290字铭文，记录了克接受周王的官职任命与赏赐。 铭文分两段。第一段，克以虔诚恭敬的语调歌颂了其祖父师华父辅佐周王的功绩。第二段是周王对克职务的任命，并赏赐礼服、土地和奴隶。克跪拜叩首，愉快地接受任命和赏赐，并铸大鼎以颂扬周天子美德。 这是铭文拓片。 晋侯稣钟也是上博的镇馆之宝。它是由上博的馆长马承源先生，在香港的古玩市场发现的。 晋侯稣钟由16件甬钟组成，先在香港找到了14件，后来，山西晋侯墓考古发掘出土了残存的2件，形制与上博的14件晋侯稣钟相同，大小和文字完全可以连缀起来，也证实上博从香港抢救回归的14件钟与山西发掘出土的2件钟原出同墓，完整的应是16件。 目前上博存14件，山西博物馆存2件。 让我们来听一听，这2800多年前的庙堂华章～～ 编钟的主人是西周晚期的晋侯稣。因为辅佐周厉王亲征有功，稣在钟的表面分段刻记了355字长篇铭文，首尾相连刻凿在16件钟上。 铭文叙述了周厉王三十三年，周厉王亲征东国、南国。 因铭文记载的这场战争，史籍中无从查考，所以，对研究西周历史和晋国历史极为重要。 每一件钟上都有铭文。 有没有看见钟右下方的鸟形纹样？这图案暗示着乐器的使用诀窍：敲击鸟纹，发声不同于正面击钟，而是更加清脆的侧鼓音，正如鸟儿鸣唱。 感叹于古人的巧心思。 镈，也是古代乐器，属于大型打击乐器，又叫镈钟。扁平钮或兽形钮。不像钟口呈弧状，为平口。 上博最萌的青铜器就是它了。你看，它有着孩童般的天真的眼神，长着长颈鹿的犄角，兔子的耳朵，背上还伏着一条小龙，慵懒地卷起尾巴。 它叫做父乙觥。只刻了三个字的铭文：举父乙。 族徽显示，它来自商代的一个望族“举”，这件青铜觥是为了祭祀他的父亲乙来做的。 《诗经·商颂》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被尊为商部族的图腾，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商代的青铜器上。 这件青铜觥，集合了鹿的优美、兔的敏捷、牛的健壮、龙的风姿，凤鸟则居于最醒目的位置。 商代的亚夫方壘。 全器的纹饰以极细丽的云雷纹为底纹，自上而下装饰六层浮雕状的花纹。口沿、腹上部、圈足装饰凤鸟纹，肩部饰对称龙纹，中间有大卷角正面兽首，腹中部及下部饰兽面纹，下端为利爪，兽角、龙尾等处耸出器表，凸出的纹饰以各种阴线为装饰，透露出狞厉神秘之美。 罍的颈部铸铭文两行四字，表明器主族徽“亚”，因此命名亚夫方壘。 各个角度看都非常好看，雄奇厚重，精美瑰丽。 下图的四羊首瓿，是商后期的盛酒器。 肩上有四个大卷角羊首，腹部上方火纹与“亚”形纹相间，腹部乳雷纹，是将商代青铜器上最为古老的乳钉纹置于斜方格雷纹中形成，光泽翠绿，精美而神秘。 看得太眼馋，好想带回家。 西周的妅簋。 两个把手用了象头装饰，加上四个象腿，是商周动物造型青铜器的一种变体，增加了器物的生动感，又好看又好用。 古人的品味值得学习。 春秋中期的莲瓣盖龙纹壶。 它的盖顶有八瓣镂空的莲瓣形，非常别致。盖沿饰了龙纹，在颈部有一对攀爬状的龙，卷卷的尾巴，夸张的龙角，非常生动。 颈部外圈是蕉叶纹，里面是龙纹，腹部都是龙纹。 古人这是有多喜欢龙。 春秋晚期的青铜牺尊。 它于1923年在山西省浑源县李峪村出土，同时出土的尚有一大批造型奇特、纹饰瑰丽的青铜器，此即名闻遐迩的“浑源彝器”。 这批铜器一出土便吸引了大批收藏家及古董商，亦为外国商人所窥视，其中大部份流到国外（哭）。 留存于国内的浑源器，在解放前夕被运到上海海关码头仓库，妄图运往美国。后因杨宽教授等向社会呼吁，引起公愤，遂留滞于库中未及起运而最终保留下来。 幸好，留下来的牺尊是浑源器群中最为杰出的一件，于不幸中稍感安慰。 这个尊用于温酒：牛背上的锅形器可以容酒，牛颈及后脊上的空穴可以注水于尊腹以温酒。 古代贵族的生活质量相当高啊，用如此精美的器具来温酒。 而这样独特的构造，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件集盛酒、温酒为一体的青铜器，属国宝级文物。 牛颈及锅形器上饰有虎、犀等小动物的浮雕，形态生动，铸作精美。 并且，牛鼻上穿有一环，说明早在春秋时期，我们的古人已经驯服了牛。 真牛。 春秋晚期的交龙垂鳞纹鼎。 这个鼎是束腰的，楚王好细腰，所以，它具有鲜明的楚文化因素。 鼎口沿以及附耳内外侧均饰浅浮雕的变形交龙纹，口沿下饰有双钩的交龙纹，中腰部有一道箍状弦纹。 下腹部饰有四周层层相错的垂鳞纹，垂鳞纹上还有细密的交龙纹，太讲究了。 足根部为圆目高突的兽首，其下还有浅浮雕的变形交龙纹。 而在腹部均匀分布着六个龙形附件，龙首作回顾状，头上有一对弯曲盘旋的双角，尾部分叉，双足与器腹相连接。 真是华丽丽的美。 这个鼎我看了很久，细节部分相当美，只是拍不好它。 春秋晚期的镂空蟠龙纹鼓座。 鼓是中国古代的主要乐器之一。这件鼓座是用来插鼓柱的。 12条相互缠绕噬咬的圆雕蟠龙攀爬于半球体的鼓面上。龙首为圆雕，口衔圆环，龙体为高浮雕。 太精美了，叹为观止。 春秋晚期的兽面纹龙流盉。 这个造型很别致，覆碗状的盖，盖顶是蟠旋而出的龙头，盖边和颈旁各设一钮。流为张口的龙形，与之对应的鋬，上端亦饰龙首。 盉的颈部所饰的龙纹，具有吴越文化青铜器上常见的仿西周纹样的特点，肩饰斜角雷纹，盖面和腹上饰兽面纹，兽面纹的细部纹饰多处突起，体现了春秋青铜器特有的装饰手法。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 春秋晚期的镶嵌狩猎画像纹豆 此豆的盖、器各饰狩猎图案两组，周体的纹饰均以红铜镶嵌而成，图案具体生动的描绘了古代贵族狩猎的情形。 人物画像纹饰出现于春秋晚期以后，描绘宴乐、弋射、采桑、狩猎、还有搏斗、攻城、水战等场面，是该时代新出现的尝试，它摆脱了以往青铜器纹饰图案化特征和神秘化色彩，更加贴近自然和生活，也是中国古代绘画艺术在青铜器上的反映。 豆主要是盛放腌菜、肉酱的器具，也可盛放饭食。在商代晚期已经开始使用，直至春秋战国时才比较盛行。 春秋以前的豆一般无盖，春秋以后多加置有盖，且其形状通常与器相似而较小，取下后即可成为一个食盘。 一个豆瞬间变成两个盘，又美又实用。 西汉的八牛贮贝器。 1956年云南晋宁县石寨山出土，呈“束腰圆筒形”，出土时里面装有贝币，是滇国王侯贵族的储蓄罐，用来存钱的。 圆形器盖上立有一大七小共八头牛，因此得名“八牛贮贝器”。 这形态各异的八头牛看起来健壮有力，尖利的牛角直指天空，造型逼真，栩栩如生。 器物内束的“腰部”两侧分别有一虎形耳，好似两头猛虎正在沿器壁向上攀爬，意欲将器盖上的牛取而食之。而这八头牛，则“被坚执锐”，严阵以待，构成一幅惊险而又生动的“猛虎狩猎、群牛防守”图，非常有趣。 夏代晚期的镶嵌十字纹方钺。 这件放在青铜馆的进门处，一直围着很多人，所以我一直到出门时才去看。 钺是长柄弧刃的砍杀兵器，同时也是刑具，青铜铭文中有很多用钺砍头的象形字说明了这一功用。 然而，也有一些大而重的钺，刃部平口无锋，是礼仪用器。这种钺一般都出土于随葬精美礼器的墓葬中，是一种君权或军事权力的象征。 这件钺体形厚实，中心圆孔直径6.1厘米，周围环列两圈用绿松石嵌成的十字纹，十字纹内外又环列绿松石圈，深度约2毫米，用胶质黏合。 十字纹、圆圈纹与中心镂孔形成方圆相间的图案，排列整齐有序又富于变化，体现了虚实融合的和谐形式感。 青铜馆里还有两件重量级宝藏：子仲姜盘和商鞅方升没有展出，估计借去别处展览了吧，等浦东的新馆开放后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