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化西柏坡·走出一中后那几年

老郗

【66届高三3班郗望】 1970年夏天，石家庄组织全市各个厂矿企业和大中学校十万大军分批去绿化西柏坡。这十万大军的任务就是让西柏坡四周满坡翠柏，松涛阵阵。我工作的学校石家庄四中三连全体师生加人了为期45天的第一批绿化大军。学校动员后的第三天早上，我们三连4排就和全年级师生背着行李带着饭盆在学校大操场集合。由工厂调来的六辆解放牌大卡车送我们去西柏坡。大卡车一出市就上了公路。那时候的公路多数都是土路。两边两条敞开的排水沟，中间一条窄窄的土路。不一会儿功夫，公路上就烟尘飞腾了。没有多久，我们一个个就都灰头土脸了。汽车的颠簸，让一些学生也晕车了。直到午后，我们才到了岗南水库大坝上。在岗南水库大坝上下车后，我们全连师生又转乘渡船前往我们绿化的目的地——南庄村。南庄村是西柏坡镇管辖的一个村。南庄村东西南三面被水库环绕，北临北庄。南庄村和西柏坡隔水相望。它和西柏坡一样，身居高山之上，脚踩岗南水库。我们站在男同学住宿的院子里就可以看到一碧无际的水库，碧波荡漾，水光潋滟，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我们都异常地兴奋，有胜似天堂的感觉。南庄村是一个有着光辉历史的村庄。1947年5月至1949年3月，这里曾是中央组织部和中央机要处所在地。刘少奇和安子文等中央领导人就长期居住在这里。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时期，南庄村贡献救国粮四百多万斤，全村400多名青壮年参军，近百人献出了生命。 （一）挑水村里许多人家都是军烈属。我们的房东就是烈属。当天下午，满怀激情的我们放下行李后，忘记了一路颠簸带来的困乏和疲惫，就像当年的解放军一样给老乡打扫院子，给老乡家里挑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村里不但没有自来水，就连水井也没有。用水要到山下和水库相连的水井取水。因为南庄村座落在高高的山顶之上。此时，热情高涨的我们满不在乎地拿起水桶就下山去挑水了。我们都以当年的解放军为榜样，要让老乡家里的水缸满满的。下山的路很轻松。百十多米长的弯弯曲曲的小路让我们连蹦带跳就下去了。山脚下小路的尽头有一个和水库挨着的水井。打水也不费劲，用扁担把水桶轻轻一按，水桶就满了。回家的路却不太容易了。虽说我的学生们都十六七了，可在家里从来没有用肩膀挑过东西，更何况现在是挑着水桶爬山。所以，水桶上肩后就洋相百出了。尽管一担水上山后就变成了半担水，但不管如何，大家还都是一担一担地都挑上来了。房东家水缸里的水满了，院子里也打扫干净了，我们每个人也都把浑身的泥土收拾的干干净净了。第二天一早，天空就下起了雨。老乡说：“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你们绿化大军一来，老天爷就下雨了。吉祥啊!”没想到房东却拿出了许多盆盆罐罐放在院子里接雨水。这让我们很不理解。原来他们平时就是用接下来的雨水洗涮。虽然我们一再给他讲，雨水太不干净了，我们每天都会给他们挑水的，但老乡根本不理，依然我行我素。后来的事实证明，老乡有远见，我们说大话了。几天以后，许多学生的肩膀肿了，连空桶也挑不动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几天以后就会熬过去，但谁也不想再挑了。每天干活回来后已经精疲力尽的我们谁也无心去挑水了。越来越多的学生晚饭后进屋就往炕上一躺。渐渐地我们也不洗脸不洗脚了，更不要说给老乡挑水了。守着碧波荡漾的水库，用水却这么困难。这是任谁也想不到的。（二）舍我其谁住下来以后在和老乡的聊天中，我们才知道，原来的南庄村可不是现在这样，整个西柏坡也不是现在这样。以前的南庄村，以前的西柏坡镇16个村庄都在现在的水库底下。南庄村原先座落在滹沱河北岸，面对驴山，西靠西柏坡，北邻北庄，东是庄卜沟。那时的西柏坡是鱼米之乡啊！肥田沃土和滹沱河水养育着他们，滹沱河两岸有大片大片的稻田和麦田，河里有抓不完的鱼虾。地宽粮丰，他们的生活胜过江南。聂荣臻元帅就说过：“平山县可称得上是我们晋察冀边区的乌克兰。”要不，党中央怎么会进驻西柏坡？1958年因为要修建岗南水库他们才舍小家为大家，为了滞洪，为了泄洪，为了下游人民能长年安居乐业，他们才搬到了这贫瘠的高岗旱岭上。山上，可耕种的土地非常少，而且要切切实实地靠天吃饭。老天爷给下雨，他们就有饭吃；老天爷不给下雨，就颗粒无收。他们要想出山，必须先坐渡船到岗南水库大坝后才能走出去。当年他们为了新中国的解放，母亲送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今天，他们为了国家的建设，为了滹沱河下游几百万人民能安居乐业，又献出了自己宝贵的家园，无怨无悔地过着今非昔比的生活。这就是一切为了人民的南庄人，舍我其谁的西柏坡人。 （三）刨鱼鳞坑 岗南水库依山而建，三面大山把水库围了起来。西柏坡老乡由山下搬到了山上。虽然大山威严壮观，层峦叠嶂，但怪石嶙峋，石头居多，基本寸草不长，给人以光秃秃的感觉。我们这十万大军的任务就是要让西柏坡背靠松柏苍翠的太行峰峦，让西柏坡四周的山上满坡翠绿，松涛阵阵。让来西柏坡瞻仰的人们既可追寻革命踪迹，又可领略湖光山色。第一批大军的任务是在漫山遍野的山坡上挖鱼鳞坑，第二批大军的任务是往鱼鳞坑里填土、种树。我们四中三连全体师生的具体任务就是在南庄村山坡上凿鱼鳞坑。我们到达南庄村后的第二天下午，全连师生在南庄村小广场上召开了动员会。连里要求我们每两人为一小组，两天一个坑。各排排长都在动员会上表了决心，并互相挑战，力争全连第一。动员会后，各排师生都到各自工地熟悉了地形。我们排那一片山坡真不小啊！好在离我们驻地不算远。分组时我们自然是尽量让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为一组，尽量让大小个同学互相结合。每组一把铁锨一把镐。连里还给我们分了十几把8磅大锤和钢钎。鱼鳞坑的具体位置都是连部派专人在前一天给我们用白灰画好的。我们挖好的坑经过连部验收后再给我们画出下一批坑的位置。每个鱼鳞坑都是半圆弧顶，直径1.4米，深度1米。动员会后的第二天早上不到7点，我们就到工地了。虽然此时正是七月，但这里的清晨和市里一点都不一样。不但非常凉爽，微风中还总有晨雾环绕，湖上也雾气腾腾。这让在城市里呆惯了的我们心情特别振奋，都有神清气爽的感觉。然而，当每个人站到了自己的白圈上后，心情就突然不一样了。“都是石头啊！这可怎么弄啊？”“铁锨根本就没有用啊！”几个女同学拿着铁锨铲了几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面面相觑。有男同学也用铁锨铲了几下，也是一点也都铲不动。这时，一直闷声不响的班干部锁柱抡起铁镐就刨了起来。镐头下去之后，一块块风化岩石被凿开了。见此情景，班干部建才也抡起了镐头。永祥，振华，玉波，建国......男同学都抡起了镐头。转眼之间，许多鱼鳞坑里就堆了不少碎石头了。看着汗流浃背的男同学，女同学们都不忍心了。一个个都说：“你歇会儿，我先铲出去。”场面好让人感动，有些从来没有说过话的男女同学不仅互相关心，甚至都非常心疼对方。忽然之间，雾气腾腾的天空亮了。周围的山水就如洗过一般。美景尽收眼底，让人好不舒服。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好多同学的心情豁然开朗，高兴地都笑了。正好，帮厨的同学送水来了。吆喝着大家赶紧喝点水。等大家再拿起镐头时，许多同学就得心应手了。互相配合的天衣无缝，男同学刨，女同学铲；你干时，我喘口气；我干时，你就歇一下。到中午11点该收工时，多数坑都有30多公分深了。在回家的路上，锁柱对我说：“老师，这样干下去，估计我们明天挖不完一个坑。那可怎么办呀？”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随口应咐：“今天是第一天，大家都不熟悉。干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也不要把大家都累坏了。你说呢？”这一上午大家确实都累坏了。每个人午休时都睡得死死的。班干部叫了半天，才把每个人从炕上拉起来，拿着工具懵懵懂懂地走向工地。在学校时，建才的脑袋瓜子就比较灵。中午回去时，他发现村口有个棚子里有铁匠师傅在给大家修理工具。他就让铁匠师傅给他的铁镐修了修。下午立马就和大家的不一样了。他的镐头和早上一样锋利，别人的镐头却秃头了。真是事半功倍呀！他们小组遥遥领先了。这以后，大家都知道了，磨刀不误砍柴工。男同学一收工，都不急着去吃饭，而是先去铁匠棚修铁镐。女同学则给男同学打好饭等着他们来吃饭。到第二天下午时，大部分坑都挖好了。挖好坑的同学就主动去帮还没有挖好的同学。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到非常欣慰。多好的学生啊！他们回去之后就该毕业离校了。这也许是他们初中毕业前夕终身难忘的日子。 （四）铁锤飞舞两天以后的一个傍晚，我们收工回到村里后，村里的大喇叭正在广播，说2排王xx小组一天挖好一个坑。这让我们既羡慕又吃惊。同学们边吃饭边议论：“可能吗？”许多同学都抱怀疑的态度。有人甚而想去看看那个坑。有人说：“ 是不是个土坑？”有人说：“尺寸够吗？”我劝大家不要管那么多，关键是看看我们如何提高进度。哪知，第二天刚刚进了工地一会儿。有学生就找我来了。“老师，我们那个坑是个整块的大石头。根本刨不动。”“老师，我们的线是从一块大石头上画过去的。怎么办呢？”“老师，我的镐头下去，石头纹丝不动。”......原来，今天的这片山坡风化岩极少，而尽是大块的石头。也有人泄气了：“人家一天一个。我们可好，十天也挖不出这块大石头。”我让大家先打破小组界限，集中力量挖好挖的坑，让建才去连部把情况给马老师汇报一下。不一会儿，马老师和建才过来了。马老师说，我们不必拘泥于那个尺寸，尺寸稍大点也可以。有的，不妨错一下位置也可以。那块最大的石头，就整体把它挖出来吧。“至于铁镐挖不动的，我们可以用钢钎啊！”马老师笑着给大家说。不管怎么说，这块山坡的坑确实不好挖。多数坑只用镐头根本挖不动。只有上钢钎了。每个人心里都在敲小鼓：“这要是砸着手可怎么办呀？”也有的男同学在想：“我抡的动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抡过这八磅大锤呀！这时，永祥拿起大锤站到一块石头前，向手心唾了口唾沫：“我先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站在后排的丽丽走过来，把手套戴好，蹲下，握住钢钎说：“来吧！”“永祥，你可小心啊！不要砸到丽丽的手。”建萍轻轻地关照永祥。马老师对丽丽说：“手不要握得太紧，也不要乱晃。”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害怕了，就容易哆嗦，钢钎一歪，就容易砸到手上。”丽丽点了点头，大义凛然地看着永祥。在众人瞩目下，永祥抡起了大锤，只听“当!”的一声，丽丽的手抖动了一下，石块上闪现出了火星和碎石沫。好几个女同学捂住了耳朵。紧接着又是“当！当！当！”的几下，石块裂开了。我们都笑了。我看到丽丽和永祥的脸上都渗出了汗珠。锁柱、建才、振华、春哲、建华.....好几个人都拿起了大锤。瑞欣、王威、雪梅、计娥......都拿起了钢钎。山坡上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五）山里的雨快傍晚的时候，小风凉丝丝地吹到被太阳晒脱了皮的脊背上舒服极了。男同学们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提心吊胆了。可以甩开臂膀随心所欲的挥舞铁锤了。女同学手握钢钎也不再胆战心惊了。山坡上叮叮当当大锤敲击钢钎的声音在山中此起彼伏的回荡，犹如一支乐队在演奏。我们已经体会到，先用大锤和钢钎要比直接用铁镐厉害多了。也就在这时，从山坡上走过来几个扛着镐头，拿着铁锨的老乡。看这样子，他们是要回家了。走在前头的一个老乡边走边向我们摆手：“要下雨了，快点收工吧！”有一个老乡还站住，用手指了指东南边的天空。我们好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直起身，向那边望去。小风，依然凉丝丝的；天空，依然晴空万里，只是远处蓝蓝的天空上飘着不是很大的一块暗灰色的云彩；水面，依然沉静安稳，波光粼粼。我向老乡挥了挥手，有一个男生边挥手边大声喊：“谢谢啦！”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又奏出了新的乐曲。“那片云彩就是雨吗？”连合停下了手中的大锤，望着天空，自言自语。给他扶钢钎的女同学笑着说：“快抡你的大锤吧，淋不着你。”我觉得就是雨，也要过一段时间。况且那云彩也不是很大，更不一定就是雨。就对大家说：“我们还是抢进度吧！”有几个同学马上呼应：“对！趁着这会儿凉快，大家抓紧时间干吧。” 清脆的“当！当！当！”的声音又在山中回荡起来。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小风越来越大了。天色忽然之间暗下来了。远处传来了低沉的隆隆雷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要下雨了！”再看天空，蔚蓝色的天空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那片暗灰色的云彩也看不见了。眨眼间，天空就黑了。风夹杂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东一头，西一头向我们撞来。后悔也晚了，我只能让大家赶紧收工，快点回家。 然而风和雨却一点都不照顾我们。雨追着风，风赶着雨，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我们。雨点斜打在石块上，打在泥泞小路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漫山遍野都在雨水中了。雨越下越大了。忽然，一道电光划过天空，像一条金蛇狂舞。 （六）雨中乐电闪雷鸣之后，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似乎听不见雨声了，脚步声也听不见了，更感觉不到雨水是不是顺着脸往下流了。地上到处都是流淌着的小河。我们在雨中行，却像是在水中走。大雨张扬着，毫无顾忌地狂扫一切，似乎在宣泄它的力量。山道两旁到处都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的水花。等我们走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水却并不是很多。院子里的水都流到院子外面去了。抬头再看睡觉的屋子，雨水顺着一个个滴水瓦像喷泉一样从房檐上喷薄而出。这一个个小喷泉又组成了一个别样风格的小瀑布。大家放下工具，穿过瀑布，冲进屋里，却发现不行。屋里立马就都湿了。人们又返回房檐下，一边脱下湿透了的上衣，一边欣赏着滂沱大雨。突然，春哲把背心一脱，冲到雨里去了。站在滴水瓦下面痛痛快快地洗起来了。“这不就是喷泉浴吗！”不知谁喊了一句。“这是瀑布。”双印大声更正。凤山下去了，兰刚下去了，国成也下去了......立时，许多人都下去了。“谁用肥皂？谁用肥皂？我这里有肥皂。”子况站在屋檐下一个劲地喊。有人过去一手接过肥皂，一手顺势把他一拉：“ 你也下来吧！”“我还没有脱衣服，我还没有脱衣服。”子况边说，边往回跑。“哈，哈，哈.....”雨中的好多人都大声笑了起来。道生从屋里拿出了洗脸盆，挤到滴水瓦下接了满满一盆水，往身上一倒。高兴地说：“好舒服啊！”立时，好几个人进屋去拿洗脸盆。一天的劳累全忘了。大家兴奋地在雨中你泼我一身，我泼你一身，嬉笑着，打闹着。 （七）虚惊一场一天中午，我刚刚睡醒。副班长赵瑞欣和生活委员孙爱玲就风急火燎地跑来了，还在院子外面就喊上了。“郗老师，郗老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急忙走出屋。“有同学刚刚睡醒后就吐了。好几个同学都说嗓子眼难受，恶心。”爱玲急切地给我说。“老师，太平也要吐。”男同学立群从屋里跑出来给我说。这时，就看见太平捂着嘴从屋里跑出来，立群急忙陪着太平往厕所去了。建才可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了。他也从屋里出来对我说：“老师，有几个同学恶心，嗓子眼难受。还有同学想吐。”这时，我也觉得有些有气无力，意识到可能有问题了。一个念头突然窜出来，兴口就说：“莫非我们中毒了？”“那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大家都有些慌了。我们中午没有吃什么呀!我想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我问周围几个同学：“你们几个怎么样？也想吐吗？”他们都摇了摇头。“建才，你和瑞欣赶紧去连部给马老师汇报。看看她怎么说。”我给他俩布置后，就要赶紧回屋里，看看大家的情况。“老师，我们怎么办呀？”爱玲在门口急切地问我。“你等我一下，我俩马上去其他几个宿舍看看。”我对站在院子里的她说。屋里大多同学说问题不是很大，只是觉着有些不舒服。我赶紧拉着爱玲去别的院子。我俩刚刚去了一个院子，就碰见了建才他俩和连部背着药箱的医生一起过来了。医生告诉我，他们已经查看了我们排几个宿舍，也去伙房问了常师傅。可能是中午吃了发芽的土豆了，有点中毒。“那怎么办呀？”“那怎么办呀？”爱玲先急了。医生说：“不太厉害。问题不大。可能也就是个别几个发芽的土豆让我们吃了。一会儿让你们班干部去食堂拿些醋，让大家喝点就可以了。”末了，医生又告诉我：“你们今天下午就不要去干活了，让大家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下，多多地喝些水就好了。”从食堂拿醋回来的赵瑞欣告诉我，食堂大师傅正在烧水，让我们派人去打水。然后，她和爱玲就去我们班住的每个院子给同学们喝醋。听说，有个别同学不想喝，但那可不行。她俩监督着每个同学都喝了醋。 整个下午，我带着几个班干部一直在各个宿舍转悠。正如医生所料，情况并没有恶化。呕吐的那几个同学也都没事了。晚饭时，大家又都精神抖擞了。 （八）鲜鱼宴从第一天晚饭开始，我们全班师生就在村里开伙了。伙房建在一个老乡的院子里。厨师是河北医学院派来的常师傅。每天有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帮厨。帮厨的同学是轮换的。每组一周时间。男同学劈柴、烧火，挑水。女同学摘菜、洗菜、洗碗和刷锅等杂活。刨鱼鳞坑的同学每天累得腰酸背痛，四肢像散了架一样。去帮厨的同学也并不轻松。尤其是刚开始男同学挑水那几天，右肩膀肿了，换左肩膀。左肩膀更不堪重负。水桶只要挑起来，就一步三晃悠，边上山边往地上洒。上山的小路都让他们变成泥泞小路了。有时还连人代桶摔倒趴在山坡上。女同学也不轻松。同学们还在睡觉，他们就开始工作了，同学们吃完饭了，他们还要收拾。女同学帮厨的时间远远大于同学们正常的工作时间。说说我们那时的吃饭吧，那个年代人们在家里吃饭还不能敞开随便吃。我们的定量一天也就是一斤。到了南庄后，交了粮票后我们就可以随便吃了。头两天大家虽说比平时要吃得多一些，但半饭盆菜两个馒头就够了。女同学有的还吃不了两个馒头。没想到几天后，每个人的饭量都剧增了。不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是满满一饭盆菜了。馒头也都见长了。我们自己也觉得挺奇怪。有个女同学边吃边说：“我怎么吃这么多呀！”有人开头了，有人就接话茬了：“我好像总是吃不饱呀！”也有人小声嘟囔：“我以为就我自己越来越能吃了呢。”男同学们只是低头吃饭，谁也不说话。常师傅是过来人，他给我们说：“你们太累了，所以就吃得多了。前些年，我们修水库时，比你们吃得还多。就你们这饭盆大的馒头，有人能吃五六个。”后来，大师傅蒸的馒头每一个都比碗口大了，就像现在看到的山东大馒头。就这，许多人一顿都可以吃两个，甚而三个。一说吃饭，谁都会想起那时我们吃鱼。因为脚下就是岗南水库，打鱼非常方便。所以常师傅经常给我们买鱼吃。如果哪天要吃鱼了。帮厨的同学就最辛苦了。常师傅买回来的鱼，多数都是10来斤重的大鱼。常师傅把鱼开膛破肚，掏出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就让帮厨的同学拽上大鱼去水库下面，把鱼鳞拔掉，把鱼洗干净。一二斤重的小鱼由他处理。女同学两人用棍子抬两条。男同学有时用棍子抬三条。下山到水库边上后，把裤腿挽的高高的，站在水边，先是拔鱼鳞，然后再洗。每次洗回来后，常师傅都非常满意，都夸奖他们干活认真。要是午饭吃鱼，早饭后，大家就都把饭盆留在食堂。要是晚饭吃鱼，午饭后大家就把饭盆留在食堂。收工回来后，食堂的笼屉就一个个都摆在地上了。笼屉上摆满了大家的饭盆。每人的饭盆里都是满满的一盆清蒸鱼。一斤左右的就是一整条，更多的是剁好的一斤左右的大鱼块。大的鱼头和鱼尾谁的盆里也没有见过，可能都给扔了吧。每每吃鱼时，每个人找到自己的饭盆后，都是一手拿饭盆大的馒头，一手端着饭盆就蹲在院里美美地享受起来了。有时是几个人围在一起，也有时是十几个人围在一起，但没有人讲话，没有人说笑。只看见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每每这时，也断不了会有一两个女同学不吃鱼，站在远处，边嚼馒头，边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有一次我就走过去问建萍：“你的鱼呢？你怎么光嚼馒头，不吃鱼？”“我的鱼给锁柱了。我洗了一下午的鱼，全身上下都是鱼腥味。熏的我一点都不想吃了。”“那你笑什么呢？”“我看他们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我就高兴，我就想笑。”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洗鱼特别累，还特别腥，但看着他们喜欢吃，我就特高兴。”自打离开南庄后，我再也没有那么津津有味地吃过鱼，而且还吃得那么多，那么美。再也没有见过几十个人蹲在一起，大碗吃鱼，大口吃馒头的场景。此情此景只有在回味绿化西柏坡时，才会闪现在眼前。让我终身难以忘怀。 （九）荡起双桨有一天，帮厨的曹振华悄悄地告诉我：“老师，我会划船了。”我不以为然地笑了：“这有什么？我早就会了。”“老师，你说的是公园的小船吧？”“那还有什么？划轮船啊？”我笑了。曹振华一本正经地小声对我说：“老师，我说的是水库里的船。”“水库里还有船？我怎么没有见过？”“嗯，我们隔两天就去古月村买一次菜、肉和豆腐等。每次都是划船去。这船比我们公园的小船大多了。船里要放许多东西呢。划船的感觉也和公园的小船不一样。”他这一说，立时勾起了我的兴趣。“怎么不一样？你给我说说。”他连说带比划：“这船的浆在船的中央，而且是双桨。要俩手使劲这样的划。”我越听越有兴趣，好像在电影里见过这种船，只有渔民才用这种船。不行，我得看看去。又一个买菜日。早饭后，我没有和学生们去工地，给锁柱和建才他们安排了一下就和常师傅及帮厨的曹振华一起去买菜了。船是常师傅和老乡事先联系好的。等我们下山到水边时，船已经等在那里了。我们坐在船尾，老乡站在船中间，左右手握着双桨轻松地向湖中划去。清澈的水面风平浪静，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绿的像一块碧玉。湖水之绿，绿的晶莹可爱。在那一望无际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湖水显得那样晶莹透彻。阳光洒在水面上，就像水姑娘穿上了荧光闪闪的公主裙一样漂亮。远处的水面是静的，蓝天白云静静地织在这幅画卷上；眼前的水面又是动的，哗哗的浆声掀起层层鳞波；水是软的，微风习习，波光万道，像一块迎风舞蹈的绸；水是硬的，似一碧绿生生的翡翠，闪烁着光泽。悠然自得地坐在这小船上是真美啊！真是享受啊！让人心里特舒服，一股美滋滋的感觉油然而生。振华已经和船工熟了，没有一会儿，他就接过了船工的船桨，轻松地划了起来。看着振华划船的背影，好生羡慕啊！ 这船果然和公园里的小船不一样，除了大之外，船行的速度还飞快。可能振华和船工讲了。回来的路上，船工主动让我试试。他先给我讲要领，又手把着手教我。站着一手一浆划船的感觉和在公园里坐着划小船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那是逍遥自在，划着玩。，这是全力以赴，拼命向前。这要全身使劲，不仅是腰，腿，就连脚也要使上劲。我的问题是俩手使劲不匀，左手总有些力不从心。刚刚船还走得飞快，浆到我手里后，船速就明显慢下来了，还时不时地要调整方向。船工一边夸我学得快，一边劝我不要着急。又让振华换下我，让我注意观察。后来，我又划了一小段。虽然船工一再说我划得好，可我心里清楚，比起振华来，差得太远了。离开南庄后，我每每想起那段在茫茫水库上划船的经历，还是非常高兴的。 （十）返航8月15日距离45天还有三天时，我们全连胜利地完成了挖坑任务。大家修整了一天后，第二天指挥部安排我们去西柏坡参观。当我们的渡船靠岸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条大粗铁管从水库铺到了岸上。在铁管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水泵。我立马就想到，西柏坡的人不用下山挑水了。这不就是的自来水管道吗？西柏坡人有了自来水，那么我们南庄村过不了几天也就会有了。我从心里为他们高兴啊！上岸后，放眼望去，西柏坡比南庄村要大多了。在宽阔的山坡上正在按照原布局，利用原房屋构件在复原修建当年中央统战部旧址和中共中央旧址大院。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工作和生活的旧址、中国共产党七届二中全会会场和中央军委作战指挥所旧址都在复原中。地上摆放着许多编着号码的家具。我们还特地到后面山坡上看了工人大军挖的鱼鳞坑。他们有许多坑是用炸药炸出来的。显然，没有我们的坑规范、漂亮。不过，坑都挺深，自然都超过了要求。还是工人阶级厉害呀！18日，我们从西柏坡乘大卡车返回学校。胜利地完成了这次绿化西柏坡的任务。 后记绿化西柏坡已经过去53年了，我一直都记忆犹新。只要一提起西柏坡，许多珍贵的瞬间就历历在目。然而，真要动笔写下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许多细节反而说不清楚了。我只能求助于我们三连4排的学生们。当我在我们班群里和学生们说了我的想法后，立时，群里全是大家的回忆。永祥、建才、爱玲、王威、子况、春哲、建萍及双印......都提供了许多有声有色的宝贵素材。有的学生还特地到我家里来跟我商讨，我们还一起视频聊天，斟酌细节。我在这里再一次感谢我的学生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我们三连4排。右下角是我们三连连长马淑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