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泥巴山

李子

翻越泥巴山

付先生说要再翻一次泥巴山。于是我们下了高速，绕到上山的公路，国道108。

路况出乎意料的好，车却越来越少。视野里起初有零星破败或荒废的屋舍，渐渐便没了人迹。路边的行道树绵延不绝，庄严而肃穆。应该是修路时种下的，一种松树或柏树。笔直的树干，大的有脸盆粗，金字塔状的树形，细细的树叶层层叠叠，染着清新的绿。树冠在公路上方有合拢之势，只漏出片片不规则的天空。没有阳光，只是冷白明亮的云。树的后边，是浓密的树丛和密不透风的灌木，透着凝重的绿。五彩斑斓的苔藓爬满每一个角落，树干、树梢、岩石、土地。毛绒绒的，那是悠长岁月长的毛。四周静寂一片，没有鸟鸣，甚至没有风，时间在这里静止。我打开窗，伸出手。凊冷的空气固执而徒劳地试图阻挡我们的入侵，又在我们身后迅速地聚拢，封闭了时空，重归于平静。我们降低引擎，放慢速度，缓缓穿越这时间隧道。忘却往事，不问前程。

过了半山以后，我们便进入另一番天地。视野开阔起来。蓝天白云下，小块的高山草甸和针叶灌木星罗棋布，裸露的岩石挨挨挤挤。风呼呼地吹，很冷。黄牛三五一群地在不远处低头啃食、徘徊，偶尔会有几只跑到公路上，或站或卧，丝毫不惧经过的金属怪物。脏兮兮的白色绵羊在更远的地方散开，时不时警惕地抬头张望。却不见牧人踪影。

路过一处山隘，付先生停了车。指着路边的一块碑石说：十几年前，我们就在这里拍过照的。石碑上的红漆字依然清晰可辨：家在清风雅雨间。石碑的周围杂草丛生，显已少有人来。我给付先生又拍了一张照片。

下山的路就显得枯燥乏味一点了。我们又开始讨论下一条该走的路，要去的地方。但是，这一段旅程是值得的。不是赶路，而是感官和心灵的放松。卸下疲惫，蓄满力量，奔赴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