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椿同学

陆粮

<p class="ql-block">  我在城关一小读书时,有一个同班最要好的同学,叫叶明椿。他是我的班长,我们是一对每天行影不离的好朋友。</p><p class="ql-block"> 明椿同学年龄比我略大一点,长得秀气、健朗,个头与我差不多;也许是家中最小男孩,上有三个姐姐一直“罩”着,因此小时候在他男性的身躯之中也含有一些女孩子的气质,不淘气,喜文静,说话斯文,读书成绩好,字也写得漂亮,深得老师和同学们喜欢。</p><p class="ql-block"> 他<span style="font-size: 18px;">家住在“菜园里〞的叶家大厝的左厢房,有一间半的房,一间是住人的,分内外两室,半间就是门口半明半暗的小灶间,支了一张饭桌,也是他写作业的地方。早年丧父,母亲在家替人照看孩子,以微薄收入维持家庭开支,三个姐姐也因家贫辍学而早出嫁,另有一哥哥长年因病驻院,我从未见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他家距我家“王春泰”大院的后门也就百来米,因此,那时每天上学时他都路过我家叫上我相约同行,放学时也总是先陪我到家,然后再回自己家;也时也会在我家玩一会,一起写作业,我妈妈和姐姐也都挺喜欢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虽然他们家生活比较困难,但他妈妈从未委屈他。每天上学的衣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小书包规规矩矩地斜跨在肩上;他是班长,学习成绩又好,在我们小学三年级时被我们班上全体同学评选出来成为第一批的红小兵,有资格佩戴红领巾。因此,在他的小蓝罩衣上,每天总是佩戴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那红领巾,前面的结打得圆润饱满,后边露出的小三角平直有样,不大不小,很标准,把他小脸庞衬得更加精致有神,好让我羡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是明椿同学为我第一次佩戴上红领巾的。那时我因多种原因,一直未能在班上获评当上红小兵。明椿同学看在眼里,也很是着急,对我做了许多帮助的工作,终于到第四批评选红小兵时才获得通过。许多同学都为我高兴,他们都知道我们小哥俩好,特意对明椿说,在举行佩戴红领巾的仪式大会上,要是他能为我佩戴上红领巾那才是最有意义的。在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晚会上,在城关一小诺大的操场上,搭建起一个小舞台,我们那批获评的同学们排队在主席台的前方,由各班选出的老红小兵为新队员佩戴红领巾。当明椿同学从指导员老师手中领过一条崭新的红领巾时,他立即穿过众多的队员,在夜晚微弱的灯光里,在新队员的队伍中寻找起来,终于在人群中他看到我,高兴地穿过两三排的队伍跑过来向我祝贺,然后恭恭敬敬地在我的脖子上扎上一条红领巾,还特意跟我说,明早上学路过我家时再教我如何佩戴红领巾。从这天以后,我上学时也有了一条光荣的红领巾,每天跟明椿同学一起精神抖擞地穿行在上学路上的大街小巷里。他除了教我如何佩戴红领,还告诉我他是如何保管红领巾的:每天要轻摘轻戴,折叠压枕头下;前边的节不能打得太紧,领后的小三角尖不要总去扽它,以免时间久了就抓坏了;每月用清水清洗一遍,不能在太阳下晒干,要凉干,这样就不容易退色等等。难怪一条红领巾他可以使用那么长时间,而且每天都是佩戴着平平整整,规规矩矩。但也正因有他的教导和榜样的作用,也知道“少年儿童的红领巾是革命红旗的一角”的意义,因此,我身上的红领巾也一直跟他一样,每天都佩戴得规规矩矩。</span></p><p class="ql-block"> 我们文革期间上小学,除了学习基础文化课,在课余时间则有许多的组织活动。比如组织学农,经常要“积肥”,然后挑着土箕,到山上种小麦、红薯等。明椿同学每次都很积极,组织带领着我们这一小队的同学在他家附近的垃圾堆旁用双人筛筛选肥土,挖垃圾,装畚箕,再倒上双人筛上,又脏,又臭,但他总是带头干。如果当天份量不够,就到他妈妈的土灶台下扒草木灰。为了担心土箕漏土和草木灰被风吹得乱飞,他又领着我们把垃圾土与草木灰混合在一起,然后男生多挑一些,女生少挑一点,送到学校堆肥点。</p><p class="ql-block"> 晚间小组学习,我们这一小组是在爱仙同学家,学习结束后,他会组织男生挨个送女生回家。那时天黑,道路昏暗,也没手电筒,他组织我们把爱仙家里的煤油灯里的煤油倒到小玻璃瓶里,塞上棉花当灯芯,再扎上铁丝和木棍手提着,点上火,<span style="font-size: 18px;">做成“小火把〞、“小灯笼”,</span>这样就可以用作照明了。我们小男孩们都好玩,都喜欢晚间打灯笼送人,但用了一二回后他不让再用了,因为那火苗太大,不好控制,弄不好容易把小巷子里的木头房子弄着火了。</p><p class="ql-block"> 1972年我俩双双入选城关一小的“红小兵文艺宣传队”,在洪牡丹老师的精心组织下,宣传队排演了两个歌舞节目,高年级同学那一组演出《洗衣歌》,我们低年级的这一组以北京刚举行的亚非拉乒乓球邀请赛主题歌《银球飞舞花盛开》为背景音乐,表演集体歌舞。明椿同学还是一如既往,每天都按时约上我去宣传队排练,无论是在小学礼堂还是在人民剧场的练功、排练都认真听从老师和辅导员安排,肯吃苦,不怕累,十分认真。尤其是在人民剧场练功,剧团的专业老师要求严格,为了使舞蹈动作规范、整齐、专业,每天要进行压腿、劈叉、侧空翻等基本功训练,这些技能动作要求一点都不允许马虎,而我的身体柔软性比较差,每天排练前的压腿等基本技能训练就很困难、很痛苦,有时还会被老师批评,明椿同学在这个时候总是来帮助我,鼓励我,指点我,令我心生感激和温暖。</p><p class="ql-block"> 后来因他家实在困难,在小学毕业后他妈妈就无力再送他上中学,他只好跟随他大姐夫拉板车,赚一点小钱,补贴家用。有一次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他姐夫在前边拉着满满的一车石子,他在后边使劲地推着,那一双旧解放鞋被他蹬着裂开了大口。为了避免尴尬,我没敢跟他打招呼,也不敢上前帮他一把,只是呆呆着看着他们从人民剧场门前的大街上艰难地走过。</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在外求学和工作,与他就很少有联系了,过年过节回家时,也偶尔有遇见他一两次。他改名叶明祥,具体什么原因,我没问,但我和同学们还是叫他原名。有一次我听我姐姐说到,他已成家了,他爱人在北市场摆摊卖水果。后来与他的许多联系都是请我姐姐姐夫代劳;但后来他们家从老宅子里搬出去,就没再联系了。</p><p class="ql-block"> 再次接到明椿的消息时,他已到义乌打工去了,去了有几年,因腰伤又返回福鼎治病。</p><p class="ql-block"> 这几年我比较多的见到他,每一次我们都会亲切地拉一会儿家常,少年时期老同学的友情依然浓烈。<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21年五一假期期间,我们1974年城关一小五年四班的同学在分别近50年之后终于大团聚了一次,大家相聚愉快,相谈甚欢,我与明椿同学也有了一次畅聊,他依然还是那样俊朗,热情,我们共同回忆起儿时幸福愉快的时光,也聊起这些年各自的情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后来的几次相逢,我发现他身体比过去差了一些,人也消瘦了许多。今年过年我到门卫室没找着他,打电话时才知道,他身体不好,住院了,肺部积水,这几天每天都往外抽水。</p><p class="ql-block"> 上个月,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家两个孩子决定为他们老两口买一套旧房,虽然手续上有点欠缺,但价格便宜,适合他们家的情况。我听后也为他高兴,终于老有所居,不再搬来搬去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接到他一个短信,点开后却是他太太的声音,告诉我,他走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3.8.27晚,于桐山</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