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记《岁月》9

LiRC

天有不测风云

遭诬身陷牢笼

根留日坠崖身亡，润生叔出面主持，二狗小尽心竭力料理完后事。天降灾难，突如其来，警署来传。此情此景吓蒙了二狗小，吓坏了妇人和孩子！一家大小如五雷轰顶！乡保开门见山：“二狗小图财害命，警署走一趟”。二狗小夫妇倾诉、解释，无济于事，警察不由分说绑二狗小走人。战乱岁月，阎锡山的钩则军逼粮抓丁，老百姓东躲西藏。二狗小本就艰难不堪的生活，突遭灭顶之灾，何去何从难以预料，生计雪上加霜。

二狗小突然被抓，家里乱作一团，媳妇的虚弱病体再遭霹雳，眼睁睁看着家里的顶梁柱戴刑远去，哭得死去活来，晕倒在地。孩子们目睹父亲被抓，犹如天塌地陷，五雷轰顶，不知如何是好！女儿抱着母亲连喊带哭，泣不成声；懵懂的两岁儿子，惊魂未定，哭喊过度，打着唉气昏睡过去，惊醒再哭，哭昏再睡……。可怜二狗小一家，父亲被抓，母亲病倒，一家大小浸泡在悲痛欲绝的氛围之中，大呼小叫嚎啕一片，好不悲凉！

惊动四邻，有好事热心乡邻纷纷来帮忙，顺便打探事由。众人七手八脚扶二狗小媳妇上炕，恿胸捶背，慢慢缓过气来。润生叔闻讯赶到，众人慢慢平静了下来。润生叔见多识广，乐于助人，素来是乡邻们的主心骨。这润生叔也不推辞，见状首先劝慰大姑娘：事已至此，你是家里的长女老大，照料好全家人的生活是你的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又安排诸乡邻各尽所能，帮着共渡难关，最后的落点还是二狗小媳妇。劝慰道：当下最要紧的是弄清事由，估计与根留日的死不无关系！你要挺得住，稳住阵脚，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如此这般……，做出一番安排。

再说二狗小，不由分说，稀里糊涂被抓，胆战心惊！跟着警察边走边想：莫非虎儿则又来作怪？又想到根留日坠崖，当场未曾亲眼目睹，又无旁人所见，如何坠堎只是猜测。躲避手足相逼，路遇根留日坠凌，相济度日，和睦与共，各得其所。他无亲无故，何人作祟……？胡思乱想，不得其解。想到战乱年月，草菅人命并不稀奇，莫非我就此不清不白，了此终生不成？越想越后怕！思来想去，总不得就里。扪心自问：自幼与人为善，乐施善举从不吝啬，不得善报也就罢了，如何坎坷重生？叹天有不公，心有不甘，又百般无奈！

二狗小被押警署，关进黑牢，脚镣手铐重刑伺候，饥肠辘辘，等待发落。昏暗的牢房，脏乱不堪，臭气熏心，只有门上的小窗口透着一丝微弱的光线，境况让人不寒而栗，地上一滩烂草，应该就是息兮之所。

这间牢房是单独关押重犯的监狱，夜深人静，悄无声息，监房里死一样的静，静得只有狱卒的鼾声。二狗小躺在烂草堆上，惊魂未定毫无睡意，又反复想起了过往：虎儿则耍横，根留日坠堎命殁……，谁会给自己送进牢狱？生活中的自己并无仇人！自幼父亲早逝，留下了五兄妹，母亲软弱多病，无力治家。十几岁的自己扛起了家庭重担，为全家生计不辞辛劳，遍尝人间疾苦。好不容易取亲，又为海则，四则成家，却海则失踪，四则不惜家境。最可气的是虎儿则游手好闲，不听劝慰也倒罢了，不曾想反目成仇！抢房、索钱还要逼命？如今身陷囹圄，只可怜一家老小无依无靠，何去何从，生计……。

也想到：虎儿则只不过是逼钱，同胞兄弟莫非真的要“图财害命”不成？如果是他所为，那么他又能捞到什么呢？至于根留日意外毙命，村长勒索，远日无仇近日无怨，还能节外再生枝不成？如果是村长从中作梗，当时他不放过我顺理成章，何须如此动用杀神？警局不是吃素之处啊！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真有前世逆债，老天索命？心乱如麻……。

二狗小彻夜未眠，最忧心的还是老婆孩子，妇人体弱多病，所生四女，对半夭折。如今，长女也只有十三岁，次女才七岁，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还未满三岁！果真遭遇不测，日后一家何去何从不堪设想！莫非老天真的要断我一家烟火？虽有根留日十几亩旱地，但自己身陷囹圄，媳妇多病，孩子尚小……，想来想去越想越悲凉，竟泪流满面。想着想着小窗口射进了光亮，天已大亮。戏说：眼睛一闭一睁是一天，一闭不睁是一生。尽管二狗小眼睛一夜未闭，牢狱生活也还是翻开了黑暗的又一天。

早上有狱警送饭，水一样稀米汤加一个石头般黑窝头。二狗小自走出家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又徒步二十余华里，早已饥渴难耐，饿得前心贴后背，饥不择食，狼吞虎咽一口气倒进了肚子，竟没有尝到饭的滋味，但饥饿总算有所缓解。

牢狱之灾，度日如年，就这样挨到第三天下午，有狱警火神一般带二狗小升堂。进得刑堂，二话不说，劈头盖脸一顿皮鞭！这二狗小哪里经得起这般蹂躏，口喊冤枉，求饶！……，稍息，二狗小缓过神来质问：我犯了什么罪？狱警道：有人告你图财害命！二狗小要求：当面对质，我图的什么财？害得又是谁的命？有何为证？狱警道：你贪图根留日财产，推他坠崖！二狗小口称：小人冤枉！便把如何偶遇根留日，如何求医为他治腿，拒绝财产赠与，并承诺为他养老送终，至今财产仍在根留日名下，乃至坠崖，通公发丧等复述一遍。并有邻里及润生叔为证。好像二狗小的话打动了狱警！划押，便回到监房。

再说这润生叔，目睹二狗小天降不测，危在旦夕。秉性刚直而又足智多谋的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救二狗小在所不辞。

润生叔有姑娘家住平遥县城内沙巷。为打探二狗小信息，润生叔来到姑娘家中。女婿好友陶远请客，为朋友老泰山接风洗尘。这陶远前些年在介休县衙当差，被人排挤离职，不曾想歪打正着，利用县衙人脉做起了生意。由于所住村庄属地介休，地理位置却靠近平遥县城，故而在平遥、介休之间倒腾起了土产，靠着人脉好，会办事，竟发迹起来。

原来这陶远听说好友老泰山驾到，设宴款待以敬友谊，席间推杯换盏，很是投缘，好似忘年故交。有道是酒后吐真言，酒过三巡，这陶远拉开了话匣：幼年命苦，不识生父为何人？记忆中随母寄居姨妈家，之后随母亲改嫁介休一陶姓人家，家境富裕，膝下无子，养父待若亲生，陶远感恩命运安排，绝处逢生。润生叔听此言，随坡下驴便顺嘴道：可有生父消息？不说也罢，越说越近！陶远道：未曾有过生父消息，近日母亲也在平遥古城居住，传说生父遭人暗算毙命。润生叔紧追不舍，问道：生父家居哪里，姓什名谁？陶远答道：不曾知晓。临别时润生叔道：代话令慈：“琑村润生请安！”

这陶远虽不识生父为何方神仙，但耳闻中，生父不务正业，对母子恩断义绝，母亲无奈改嫁。眼下生意红火，母子生计安然，养父为人善良，对母亲言听计从，视陶远如已出，便无心去想本就没有印象的生父！陶远为方便生意，在平遥古城沙巷置有一处宅所，两边随需而居。母亲身板硬朗，常居介休陶宅，也时有想子心切，平遥古城闲住。近日母亲来到平遥，陶远忙生意还未及细聊。

这天陶母听得远儿捎话问安，猛然一愣！虽尴尬见到琑村旧人，但既是远儿朋友至亲，又捎话问候，也想顺便了解一下死鬼实情，不便不见，一举多得，便相约到家叙旧。

这陶远母亲正是根留日出走多年的妻子。离开根留日，带着不足两岁的远儿，在妹妹家躲避，以期根留日自省悔改，不曾想期盼变失望！日子总得过，寄人篱下总不是长久之计，无奈改嫁。两月前，在平遥城内偶遇琑村旧人，传言根留日“遭人暗算”，动了恻隐之心。他毕竟是远儿生父，便托人告发警署。时值乱世之年，这警署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巧遇琑村村政昏庸，不为村民伸张正义，不问青红皂白抓二狗小归案。

事已至此，陶母不日约见素来耿直不啊的润生叔，顺便打探根留日。不想自己的善举竟然冤枉好人，便主动撤案，还二狗小清白。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警署拿不到好处，岂能不了了之。 可怜二狗小不明不白遭受牢狱之灾，案情虽已澄清，放人却无影无踪。

时值解放战争尾声，钩则军节节败退，临汾已解放。共产党部队由南向北推进，平遥古城的解放指日可待。平遥县的解放战争由农村到县城逐步展开，农村从土改开始已全面铺开。划分成份，清算地主老财，均分土地，家家有地种，人人有饭吃，农村一片繁荣景象。

二狗小仍在监狱度日如年，却听不到任何消息，只是更换了监房，减轻了刑具，条件有所好转。一日早饭时分，却不见有人送饭，忽听一阵骚动，有人砸锁破门出逃，并无人干涉。二狗小随着大家逃出监牢，看到警察已不知去向，平遥古城不日解放！时值1948年7月。

黄土坡上的土窑洞随处可见。

古留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