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南革命史—烽火枣庄（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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峄城党史记忆—智攻峄县城

一九三九年阴历六月十四日晚上，抱犊崮东车辋村（临沂城西南）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陆续入睡了，夜已深了,唯有一家四合院的正屋里还亮着灯，这里是我鲁南抗日义勇队第一总队司令部。司令员张光中、政委李乐平正在听取三营营长刘景镇、教导员张洪仪汇报他们这次带队去峄县活动的情况，一直谈到月亮西斜，这时只听刘景镇提高了声音说：“司令员，咱们不能老是轻来轻去地对付敌人啦，要干就干个大的。”

只见司令员慢慢站起来微笑着说：“好吧，你们刚才谈的想法，我和政委研究研究，你们两个考虑的仔细一些，明天召开党委会，争取拿出个具体作战方案，时间很晚了，你们都很劳累就早点休息吧。”

把三营长他们送走之后，只见司令员兴奋地说：“政委你看，攻打峄县城，剿他的老巢，这是个很好的想法。”政委李乐平深沉而又激情地说：“日本鬼子在敌占区内肆无忌惮的烧杀掳掠，鱼肉百姓，为限制我军的游击活动，竞不顾人民群众的死活，勒令老百姓砍掉自己亲手种植的高粱，真是狠毒到了极点。”

司令员张光中接着说：“割高粱就将颗粒无收，群众怎么生活呢？我们部队的责任……”说到这里司令员轻轻捶一下自己的手心。

“对，攻打峄县城，剿他的老巢。”司令员和政委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就这样决定了。

第二天，参加会议的同志到齐后，司令员张光中以激昂的语气说：“同志们，峄县城是敌人驻鲁南地区的重要据点，现在驻有日本鬼子三百多人，伪军一个保安团，还有警察等反动武装。他们在这一地区经常外出骚扰欺压百姓，抓我抗日家属，对我们在这一地区活动一直威胁很大，日前竟为限制我开展游击活动，要老百姓将城周围四十里之内的高杆作物一律砍光。城西有个村庄的群众当面对抗了敌人几句，竟被敌人抓走了好几个，敌人的残酷无道和猖狂行径，激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不满，纷纷找到三营的同志要求狠狠地打击敌人，为了解除人民群众的痛苦，改善我军的阵地，削弱伪政权，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听了三营他们这次去峄县活动的情况汇报与人民群众的要求，我们决定对峄县城的敌人狠狠地惩罚一下。”

接着大家便根据敌我条件和怎么个打法进行了热烈讨论。因为部队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在座的领导对峄县城都是比较熟悉的，就其地理条件来说，北距枣庄之敌只有十多公里，且有铁路直接勾通，城周围一片开阔地，毫无半点遮挡，四面更有坚固高大的城墙，城墙上垛口密布。四个城门都有日伪军把守，白天进出行人都严格盘查，晚上则城门关闭，任何人都不准通过，可说是易守难攻。城里敌人武器弹药充足，并专门修有碉堡工事，军事守备力量也是相当强的，可是我军则刚刚创建不久，显然军事上是敌强我弱，攻打这样防守严密的城池能行吗？个别同志担心地问司令员。

这时司令员微笑着说：“景镇，你就先把昨晚摆的那几条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吗？”

刘景镇同志平时以指挥果断、作战勇敢著称，只见他沉着地说：“昨晚向司令员回报以后，回去又和教导员合计了一下，我们认为攻打峄县城有下面几个有利条件：

“一、敌人正集中两万余兵力对我鲁中地区实行疯狂的大扫荡，驻枣庄、峄县城的敌人也大都被抽调了出来，敌峄县城内敌人兵力已比较空虚。

“二、敌人认为我军目前尚无攻打峄县城的力量，防备松懈。

“三、城里我们的关系，可以作为内应。

“四、顺应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会取得群众的大力支援。

“根据以上条件，我们制定了这样一个战斗方案……”

三营长把敌我条件和战斗方案这么简单扼要的一谈，大家心中也就比较有数和明确了，又经过反复讨论，研究补充了一些细节，三营长提出的战斗方案便被确定下来了。

接着部队便进行了积极的战前准备，并在阳历的七月二十一号也就是阴历的六月十六日夜晚，整个部队便向峄城西的老和尚寺、北放马场、贾家泉一带秘密集结，部队的大规模行动，可能被峄县城内的敌人有所觉察。在七月二十四号拂晓曾出动二百多名敌人，向我刚到南圩一带驻扎的三营进犯，当即被我击退，战斗结束后，部队领导马上分析了敌情，认为敌人显然不知道我军在此驻扎的行动意图，但在此久住于我不利，攻城时间尽量提前，最后决定在二十五号晚十点将攻城战斗打响。

随即由三营长刘景镇同志带领两名警卫员化装成老百姓，巧妙地通过了敌人的封锁，躲过敌特耳目，悄悄到了城南的一块瓜地里，找到看瓜的（我基本群众），让他马上进城把孙继德叫出来，就说有事找他。

孙继德与刘景镇过去曾在旧军队共过事，后来刘景镇参加了我抗日部队做着打鬼子救中国的伟大事业，孙继德回家务了农。当时，峄县城里维特会长孙鲁星想找个保镖，有人向他推荐了孙继德，说孙长的五大三粗，有身有力，是个好料，可以让他进城，安排个差事给他干，一旦有什么事可有个照应。孙鲁星随即派人给孙继德捎去了口信。当时孙继德在家看到日本鬼子、汉奸、伪军经常下乡欺压老百姓，非常气愤，正准备参加我抗日队伍，无奈家中老人不同意，就在这时接到了这个口信。去吧，良心上过不去，不去吧又怕得罪了这个会长借故对家人进行报复，心里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于是就找到刘景镇商量，应该怎么办。刘景镇与教导员张洪仪认为孙继德为人忠厚耿直，讲义气重感情，本质是好的。让他先参加我军然后再借这个机会让他打进敌人内部，建立个内线关系。为此，他们请示报告了部队上级领导，上级决定顺水推舟现在就让孙继德打入峄县城，刘景镇又对孙继德详细阐述了一些抗日救国的道理，进一步启发了他的民族觉悟，并规定了进城后要注意团结和联络有正义感的人，将来一同出来抗日，在城内并担负为我军购买军用品等任务。孙继德高兴地接受了任务，欣然打入城内。一开始任伪军中队长，后来又到警务局任二等巡官。他曾利用各种有利条件，争取团结了一部分人。

孙继德与看瓜的人接头后，便马上换了便服借故出了城门，直奔城南瓜地。刘景镇同志便将我军攻打峄县城的布置告诉了孙继德，并说明天将派十名富有战斗经验的突击队员在此汇合，由孙继德想法帮助潜入城内，并交代了具体任务和规定了联络信号。第二天上午我十名突击队员化装成卖粮、卖柴、卖西瓜的老百姓掺杂在赶集的群众中，在孙继德的帮助下，分两路进入了城内，隐藏在孙继德的住处内。

城外的部队亦在当天上午，各连分头进行了战斗动员，当同志们听到马上就要攻打峄县城后，战斗情绪都异常高涨，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要求参加主攻部队。

吃过晚饭后，部队领导下达了战斗任务。三营担任预备队，二连除二排参加主攻外，其他两个排的任务是，在主攻部队进城后，担负守卫城门、保持内外联络和看押俘虏的任务。

接着部队便从离城二十里外的老和尚寺一带出发了，此时炎热的太阳早已下山，天气也显得稍微凉爽了些，附近的村庄不时传来狗叫声。大队同志轻装沿着山脚下的崎岖小道，在石榴树林的掩护下，借着依稀的星光，部队来到峄县城西南，距城大约一里远的地方。前边传来了“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的口令。部队在此停留了大约半个小时，各自检查完了武器弹药。这时去县城侦察连络的同志已返回，说无异常发现。三营的同志才悄悄运动到城西头附近隐蔽下来，注视着黑洞洞的城门，等待攻城的命令。

白天潜入城内的突击队员，不知怎的，被狡猾的敌人所察觉。当天下午四点多钟，敌传达长急匆匆的找到孙继德，叫他马上集合队伍。当时孙继德正光着膀子学骑自行车，实际上是为了监视附近的情况，接到通知后，便马上回家通知了我突击队员，要他们做好以免万一被敌人发现的准备，便匆忙集合所属警察赶到集合地点。只见日本鬼子山本司令、宪兵队长，还有末级顾问、保安团长、伪警察局长等都武装整齐地等待在那里，早去的部队在树荫下乘凉。这时只见警察局长走来对他们几个巡官说：“今天上午从城门进来十多名带短枪的八路军便衣……”孙继德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心里想敌人是怎么知道的，把我叫来是不是……他暗暗摸了摸腰里的驳壳枪。他察言观色，看到别的在场的人也显出吃惊的样子，便暗自庆幸自己的紧张心情没有被察觉。这时又听到伪警察局长下命令：“现在城门已关闭，皇军在街上巡逻，警察局分三路挨家挨户搜查。”听到这里，孙继德心里想原来敌人还不知道突击队员就隐蔽在他的住处，事情好对付多了。就是万一被敌人搜查出来，就与敌人拼了，事情已到这步田地，只有与敌人斗争到底。想到此，孙继德的心情又慢慢平静下来。

当时我十名突击队员全部隐蔽在牌坊街孙继德的住处内，负责搜查此街的是孙继德的把兄弟，在分头搜查时，孙继德本打算与其调换，由他来查牌坊街，以免露出马脚，但他怕引起敌人怀疑，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他带队草草将自己负责搜查的大街搜查了一遍，就报告了局长，只听局长说：“没有查到，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单位，十二点局里替我值班，再跑一跑。”孙继德答应了一声，心里想，十二点时这座城可能姓八路了，他大步流星的赶到住处，屋子里漆黑一团，突击队员手里紧紧握着驳壳枪躲在里边。孙继德轻声对大家说：“快搜查到这里了，到时大家不要紧张，我来对付。”

一会儿，只听门外有人急促的连敲带砸的叫开门，这时孙继德没好气地把门猛地敞开，厉声质问打门人：“怎么不认识你们孙巡官的住处了！”这时，孙继德的那个带队员搜查此街的把兄弟赶忙走过来，发现孙继德气呼呼的样子，就转向把门的士兵骂道：“瞎了眼了，孙巡官家难道还窝藏八路，还不快滚！”转脸又赔礼似的问孙继德：“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办完公事啦。”孙继德怒气未消，说：“便衣八路就藏在我家，还查什么？”“大哥真会开玩笑。”孙继德的那个把兄弟知道他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生气，忙又解释了几句，借故尚未办完公事就溜走了，此时大家稍松了一口气，到屋中一看，每个突击队员的衣服都因神情高度紧张而被汗水湿透了。

当街上渐渐安定下来以后，离攻城时间约有一个小时，我突击队员做好了准备，规定了行动路线，便开始了行动。出门后，他们先向南去，准备从街南登上城墙绕道去西门，以免在行动时与敌人相遇。这时孙继德在前面做向导，在快到南城门时，听见前边传来的“咔咔”的皮鞋声。不好，鬼子从城墙下巡逻过来了。孙继德赶忙向后面的突击队员发出了迅速隐蔽的信号，突击队员们及时隐蔽在路旁的空猪圈内，避开了敌人。接着他们便悄悄爬上城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城的一个伪军班缴了械，立即向城外待命攻城的部队发出了联络信号，当知道城外部队一切准备就绪，孙继德马上派出四个突击队员分别到城墙的南头和北头放哨，又留下两个人看押俘虏，其他队员便又向守城门的日本鬼子摸去。远处一看，鬼子正抱着枪像一根木头似的呆立在城门旁边，此时，我们如果与鬼子硬拼，就会惊动其他敌人，会给攻城部队带来麻烦。孙继德把驳壳枪往腰里一插，小声说：“你们等我收拾了这个哨兵后，马上冲进旁边的岗楼，把里面的鬼子消灭掉。”说罢大模大样地朝哨兵走去。“什么的干活？”哨兵发现了他。“警察的干活，城外八路的有”，说着孙继德已走到哨兵跟前并伸手握住了枪的上护木，这时哨兵猛地发现后边有个人影一晃，想要发问，可是已经晚了，孙继德早把三八枪夺了过来，反手一刺刀，只听“嗤”的一声结束了鬼子兵的性命。我其余突击队员进入岗楼将里面的两个鬼子兵消灭掉。

消灭了守城门的敌人，只要把城门打开，我攻城部队就能进城实施攻城计划，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开城门锁的钥匙怎么也找不到，情况已万分紧急，攻城部队已来到城门下，如果不能及时进城，倘若被敌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攻城计划就会落空。正在紧要关头，孙继德同志急中生智，用驳壳枪朝着锁屁股连开了三枪，一斤多重的象鼻锁“叭”的一声被击开了，城门被打开，攻城部队便像潮水般涌进城内。三营营长刘景镇同志身先士卒，指挥部队分别向伪县政府和鬼子的据点冲去，迅速将其包围。当时二连二排也在排长的带领下，直奔城东日军司令部，我突击队员则在孙继德的带领下攻打伪警务局。

城内的鬼子、伪军看到城被打破，城内喊声震天，枪声、手榴弹声响成一片，也弄不清到底进来了多少部队，惊慌失措的爬进据点仓促应战，凭借坚固的工事抱着机枪毫无目标的乱射击，以此掩护营房里的鬼子撤进据点，一边打电话向枣庄求援（电话已被我们割断了），伪军则到处乱窜逃命，有的干脆举手投降。伪县政府很短的时间内被我占领，并活捉了大汉奸韩清泰、宋陶清。伪警察局的人没怎么打，就全部缴了械。因为孙继德事先作了很多工作，故一向敌人喊话，说他们被八路军包围了，里边的人积极响应，所以比较快地解决了问题。

因为我军此次攻打县城的目的并不是解放和占领县城，只是想狠狠地教训一下鬼子汉奸，借机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和扩大我军的影响，动员更多的人们起来抗日，所以刘景镇同志便根据预定方案，针对日寇一时摸不清我军虚实不敢轻易出击的弱点，用几挺机枪封锁住了碉堡的出口，防止鬼子出击，一面布置警戒，维持城内治安，一面组织人员上街宣传，张贴抗日标语，散发传单。此次攻打峄县城给敌人以重大创伤，基本完成了预定作战计划，三营长刘景镇便按照司令员的指示组织部队有计划的撤出了战斗。

这次战斗打死了日寇七名（内有伍长一人）、伪军多人，俘虏一部分伪军和大部分伪警察，还缴获了一部分武器弹药。

这次攻克峄县城的胜利，是一个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典型范例，是毛主席的“错觉和不意，可以丧失优势和主动”的战略方针的一次灵活成功的运用。

在军事上，打击了敌人以重兵占领我鲁南重要城镇的交通要道，还妄图利用扫荡扩大其敌占区，缩小我抗日根据地的狂妄军事计划。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震慑了各处汉奸、伪军。在我部队撤出城后数天，鬼子还不敢轻易出入据点，城门虽是任其出入，亦未关闭，但盘查十分严谨，致使敌人不得不改变部署，加强对其巢穴的保护。

在政治上，扩大了我军的影响，胜利消息传出后，极大地鼓舞了敌占区和根据地内人民群众的抗日胜利信心。相信八路军的力量是强大的，最终一定能够打败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并编了一首歌谣在敌占区和根据地内广泛传唱，颂扬我们的这次攻城所取得的胜利。其中有这样几句：

夜晚义勇队出了发，

悄悄埋伏在城下。

驳壳枪打开了象鼻锁，

里应外合把敌杀。

日本鬼子吓破了胆，

抗日军民缴获大。

……

在经济上，进一步启发了敌占区内的人们群众，自动组织起来抗税抗捐，用各种方法抵制敌人的征粮和抢粮，使敌人的杀青政策未能得逞。

此次战斗中，我军的武器弹药得到了补充，同时解决了我军秋冬两季的服装问题，从而大大提高了我军的声威，扩大了我军的政治影响，为今后在这一地区开展革命斗争活动打下了群众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