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班女同学

随心

据说常回忆过去是老了的一个表现，这话不无道理。年轻时前程远大，未知甚多，只顾铆足劲往前冲，自然无暇顾及往回看。退休了，年老了，前头没多少空间，变数也不值欣赏，自然回头望望，品味那曾经的岁月。于是，便回忆，便感悟，便评头品足，便感慨万千，时常还乐此不疲。回望过去，最忆是青春。青春之难忘有下乡岁月，然毕竟有点沉重，还带着辛酸。再往前溯，便是中学时期，尤其那两年的高中阶段，尚存的那焕发青春活力少男少女的点点记忆。而如此，便不能不提起咱班的女同学。 肥水之说 说起咱班的女同学，班长黄某总忍不住感叹：“肥水都流外人田”。这是他特有的土名言，显着点遗憾，透着些无奈。确实，当年的高二（1）班56人，女生占26人，虽未超男，但也为数不少。毕业后的其他班，同班同学结对成婚的不少，反观咱班，别说三对两对，直接连一对都没有！这却也怪了！按理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再怎么也不至于空白啊！难怪百思不得其解的班长要念叨“肥水尽流外人田”了。讨论及此，有同学说，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有同学说，那是咱班女同学眼尖，到外班找更优秀的呢！也有的戏说，咱班男同学光想外扩占地，没成想班内老巢失陷……当然这些都是笑谈。首先，咱先不说把女同学比作“肥水”是否有点失敬（这里若作“优质资源”解，倒也无不可），若究其原因，恐是当年“男女授受不亲”的大环境影响所致。而咱班更甚，沟更深，坎更高。平日习惯了互不往来，哪来沟通了解，进而发展感情？更何况作为男生来说，毕业后工作未竟，前程不定，哪还顾得上儿女情长？到后来有工作了，年龄大了，急匆匆靠人介绍点头应婚，而缓慢甜美的恋爱就留婚后再说了。不过想来班长也不必嗟叹不已。最值宽慰的是，外班“肥水”流咱们班也不少呀！设想一下，男同学小聚之时，喊带夫人同来，便可乐见一大批外班“肥水”哗啦啦齐到眼前，倒也值得风光一把吧？可见凡事想通了便不成问题。现今都国际化了，地球村了，还在乎小班的这本位之念么？ 面貌之惑 假如有人问：你班女同学长得咋样？我会说：各种各样。再问：怎么的“各种各样”？我只能回说：高矮胖瘦，圆脸、长脸，短发、长辫，都有。再问具体，我便难言了。确实，那时班上的女同学，在我印象中只是个大致的轮廓，没有清晰的印象。因为没看清。（笑）这倒不全是我近视的缘故。而是那个年代，不敢直视去看清。试想，现今见到个姑娘，尽可道声“美女”，也可说句“你好漂亮”，不但不会见怪，兴许还能挣个“谢谢”。可那年代若如此，不被当作流氓，也会视为调戏。现在的礼仪书称，与人交谈时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体现尊重对方。可那时恐不合适，至少对女生不合适。引起人家局促不安是小事，被对方认为不礼貌，甚至不安好心，又怎能说得清？因此，你别不信，到两年高中毕业后，倒真是对女同学面都没认清。若干年后，则只能从毕业合影照那米粒大的模糊影像中猜个大概。再加上素有“女大十八变”之说，本就不清，再来个“十八变”，这还怎生了得？故才有同学街上相遇不认识，成就了小品《街头巧遇》的诞生。后来，还多亏叶圣同学组织制作当年全班同学视频集，这才有齐全的女同学毕业照可供辩认回忆，多少还找回点当年的印象与感觉。 淑女之范 那时的女同学大都有淑女之范，可咱班似乎更典型。确实，在我的印象中，班上的女同学娴静且温和，少有吵闹与喧哗。下课了也很少出教室，大多仍在座位上安坐，不知忙些什么。以致当倾巢而出的男同学，听上课铃响要进教室时，瞥见满室“严阵以待”的众女生，一时不知所措踌躇不前，往往推掇一两个小同学进去后，才一窝蜂似地一涌而入。每每这样，不知是否本班的特色。那时有军体课。队列前两排是女同学，老师再三喊“挺胸抬头”，众女生大多不为所动，老是达不到要求。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难处，老师只能一脸的无奈。那时还兴练刺杀，每人弄个木头枪，连连喊“杀”。可出自淑女之囗，就是夠不上高声，达不到宏亮。显然，较之挂帅的穆桂英、从军的花木兰、飒爽英姿的女战士，着实还隔着相当一段距离。即便是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聚会宴席之间，交往闲聊之时，也还留有当时痕迹、彼时的淑女范：温文尔雅，不声不响。也许，是班上女同学中缺少那种泼辣霸气、聚伙率众的领军人物吧！然而，不正因这样，才更值得令人回味、令人尊敬吗？ 绰号之风 不知是否普遍现象，就我感觉，中学的同学们喜欢给人起绰号（外号）。尤其是男同学间，至今我还能记起十多个。但对女同学呢？当然也有。只不过相对于男同学中诸如“矮秃”、“老货”、“弟蛋妹”、“癫伯”之类无厘头、带有刻薄或贬意的绰号不同，对女同学的绰号相对要温和贴切得多，大致特点有三：一是：不公开叫。基本上本人都不知晓。且大多为中性，不带贬意或取笑；二是：只在小范围内私下作称谓。估计是直称其名，恐有太亲热之嫌，用个绰号代之，显得有点距离，也从容自然些；三是：都有些特定的原因或来由，例如：“大眼睛”——特定的感觉；“革命派”——曾有过过激的言行；“店子”——某天见她在小店旁与人交谈；“君子”——解放军之子，军（君）子；“济篱”——太喜欢说话；“也是”——念这词时发音有异；“两个声”——不会讲地方方言。……可怜这些个女同学，暗地里被起绰号都半个世纪了，至今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不过，想之她们所具有的淑女之范，如今知道了也不至于芳颜大怒吧？但也别指望会“笑纳”，毕竟夸奖的成分不多，用心也还是欠了点吧！其实，许多事现在回想起来，倒还让人有点忍俊不禁，间或还带点愉悦与甜蜜。毕竟，那是青春期特有的言行，年轻人奔放的热情吧。 冠军之谜 在高中阶段，咱班的篮球队是比较出众的。而往往在一些关键时或决胜局，哪怕一时处于劣势，却常能神奇逆转，终定胜局。其中的奥妙，就在于有个秘密武器：女同学助阵（啦啦队）。也许你要说，其他班也有女同学啦啦队，甚至每场必到，没那么神奇吧？可情况不同的是，恰恰是偶尔使用，恰恰是平时都不交往，才更显神奇功效。当时的班主任，前有邹祖培师，继有瑞娇师，后有宝玉老师，似乎都深谙此道。他们不太懂篮球，平时也不太关心，可一听已到关键时，便吩咐几位女生，召集众女同学临场观阵。而场上队员，见平时不交往的女同学齐刷刷来到场边，带着毛巾，送来茶水，脸透着热切，心怀着期待，那阵势用不着呐喊，也不须跳跃，便恰似打了强心针，又好比服了兴奋剂，早已个个劲上身、脚生风，拼抢生猛，投篮更准，配合且默契，动作还潇洒，则岂有不胜之理？这就好比平常不吃药之人，偶尔吃个药，还特管用。是不？所以，班上的冠军奖状，着实有女同学的一份！ 沧桑之照 去年，叶圣同学在群中建议弄个全班前后五十年对比照的视频。我着实替他揑了把汗。人所共知，女人对容颜与长相是特关注的，生怕自己老了不好看。俗话有“岁月是把杀猪刀”之说，言之未免有点太血腥、太恐怖了。但确实岁月不饶人，谁能容颜不老，而且一弄便是五十年！这种把现在容颜（又没有明星式的保养）与五十年前放一起对比，不要命啦？然，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咱班女同学的杰出表现让人大跌眼镜：为了同学情，竟然是个个奋勇当先，毫不犹豫，整个把对比照当作好事儿来做。且热烈，且欢欣，又现拍，又探讨，其认真劲让人肃然起敬！到了《画你沧桑五十年》视频集完成时，又感激，又道谢，仿佛叶圣成了英雄，送了她们一份返老还童大礼似的，把个我还真有点象网络上怎么说的——羡慕嫉妒恨？其实，这正说明咱班女同学朴实真诚，感恩知性，从容笃定，实为美德闪光之所在。这就是咱班不凡的女同学，“一班”不“一般”哪！ 聚会之势 说来咱班现在的24位女同学，除了约三分之一还常住古田外，其余陆续都散居到福州、厦门、三明、南平，甚至外省市去了。但从几次聚会来看，2003年毕业30周年聚会，女同学来13人；2013年40周年聚会，女同学来15人；去年50周年聚会，她们来了18人。呈现着距离远了，时间久了，参加聚会的人反而更多了。这趋势说明咱班女同学对班级聚会越加重视、更趋珍惜，对往昔的同学情更是与日俱增，真该为她们点个大大的赞！记得去年聚会时，有个女同学刚从古田去到上海，一听说班级聚会，便要往回赶。只可惜动身前因疫情小区被封，遗憾未能如願；又有一个女同学在北京，也要赶来参加，因故突然来不了，惋惜遗憾之余，还生愧意，再三表示歉意。也是在去年的聚会，活动之一是随旅行社参观景点。有3个女同学因晕车不能去，甚至想租敞蓬三轮车跟去，但因路太远不合适。而当大家清早出发时，见她们三个早早来出发点给大家送行。晚上返回时，她们也早到宴会厅前等候大家，之后一起拍照聊天，共享欢乐。也许，高二（1）班，在她们的心中，留有难忘的情感，刻有永远的记忆。 班群之功 高二（1）班有个群，群里成员四十余。少不了咱班女同学，占了半壁江山，从此告别默默无闻，还幸亏有了这个群。我们享受高科技发展的红利建了群，在五十年后的今天，让昔日高二（1）班满血复活，男女同学交流不再难。有个平台，多了渠道，方便且快㨗，轻松更自然。也多亏这个群，我们才见到女同学们才艺频出，异彩纷呈，令人刮目相看，回味无穷。她们赋诗行文、摄影吟唱，即使聊天论地，也透着温情、洋溢着热情，让人感受着温馨与真诚。有一次，大家谈到毕业时全班56人，男生比女生多4人。而今巳逝达10人，逝者中男生占8人。则如今46人中，男生反比女生少两人。一女同学为此动了恻隐之心道：“男士是家里的顶梁柱，压力大，负担重。願我们班的男士们身体健康，永葆童心，快乐每一天！”其他女同学也纷纷献辞要男同学们多保重。这场景该多暖心！去年聚会后，有女同学认为十年一聚太久，提议五年一中聚，三两年一小聚，平日有机会多会常聚，常态化实行AA制，对此赢得大家一致赞同且叫好。而今群里因她们而活跃，因她们而生动。即使不常发言号称潜水者，也不乏关心与关注。更有女同学竟放言“这辈子赖群里不走了！”这也真铁了心了！作为男同学，也真谢谢她们！更要为她们点赞！ 后记 也许是我中学毕业后一直远离故乡的缘故，让人更怀念中学的青春时光。偶尔返故乡，也难见昔日女同学的面（见了或许也不认识）。每每忆之，不免有点遗憾、有点怅然。去年有幸与大部分女同学宴席相聚，不由得道出下面一段话——我曾经想写一篇《你好，女同学》，前面的开头是：“同学——这两个字让人感到亲切；女同学——加一个字，多了一分亲切；你好，女同学！——再加两个字，说出囗还得有点勇气……”我还想着，末尾有这么一段：“有一夭我梦到神，神问我有什么願望。我说我想请全班女同学吃顿饭。神笑了笑，一言不发飘然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我。我不知神的笑是什么意思。也许神也不知道，那只有鬼知道。”到后来写着写着，不知不觉间，便写成了《男同学，女同学》。……我很欣慰终能有男女同学在一起欢聚的机会，从而多少弥补一些往昔的缺失与遗憾。虽然青春已逝，头发渐白，但心未老，情还在。我们安度晚年，珍惜现在。末了，对咱班女同学，我得再道一声：你好，女同学！ 张伟振 2023.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