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区里的绿化很有特点,根据地势地形种植了许多不同种类的树,大道两边有香樟树,靠近房舍的是桂花树、广玉兰,湖边是柳树、桃树、楝树……其中有一栋楼前的路径,两旁栽种的是银杏树。</p><p class="ql-block">银杏树渐长渐高,不记得从哪年的夏季开始,银杏树挂满青色的果实,一直到深秋果子变黄,随萧瑟秋风落地。今年也是,已经入秋了,走过银杏树边,便又看到树上结的果子了,满树密密匝匝的,枝条都吊弯了。</p><p class="ql-block">银杏树的果实,两头尖,中间大,外观与青橄榄非常相似,只是它成熟以后表皮和果肉容易烂掉,留下硬硬的核。把硬硬的核打开,里面藏着玉黄色的果肉——杏仁,据现在的专家说果仁含有毒素,虽可食用,但不宜多食。但人们似乎并不理会专家们的意见,还是喜欢吃:外出旅游,常见小摊贩炒熟了吆喝;医生给患者治病,会加入药方,以增加疗效;餐饮店则在菜肴里加几颗果仁,增加菜肴的色彩、味道和价格。</p><p class="ql-block">银杏树的果实,可能书本上赋予了许多种名称,各地也有不同的叫法,但是,我却喜欢自小就习惯的叫法——白果。小时候,住在中山公园旁边的兆丰别墅37号,弄堂大门对面有一家南货店,出售各类南货,夏秋时节会卖核桃、白葡枣(冬枣)、白果等 ,不凭票。年纪还小,买零食吃却是不教自会的,手头有三、五分钱就可以潇洒一回,零用钱就基本在南货店消费啦。还会作比较,核桃不单比较贵,要二分钱买一个,硬壳还要找门夹开,找砖头砸开,麻烦得很,所以不买。冬枣很便宜,几分钱一斤,用一角钱就可以买一大纸袋,但不分颗卖,必须要称斤卖,没攒够五分钱就不行,所以也不常买。至今印象深刻的一次豪举,是手里拿着一角钱,在小伙伴的陪同下很有底气地让店员称重,结果化了九分钱买来沉甸甸的一大纸袋。抱在怀里,雄赳赳进了弄堂铁门,也不洗,就坐在上街沿有滋有味吃起来,还很大方地时不时拿几颗给小伙伴分食,那一大袋冬枣不知道化了多少时间才吃光。那是偶尔饱吃的一回,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后来读到孙悟空山中学艺不记年只记得“饱吃几回桃”,就心有戚戚焉。那时候,相比起来更愿意买的,也更经常买的,是白果,价钱一分钱一颗,消费得起,隔天消费一次也没问题。白果可以炒熟了吃,里面的肉软软的,香香的,可是小孩子更喜欢吃生的,尽管有一股生涩味!付了一分钱,一颗白果到手,放在手掌心,便视为珍宝,然后找一块水泥地(水门汀),用三个手指紧紧地捏住白果,用力在上面来回磨,渐渐地在白果的一头就会磨出一个小洞来,再找一根钩针,一点一点从小洞里挖出果肉,放到嘴里含着、咂着,与“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形成天地反差,一颗白果可以吃上半天,其滋味则可以延续更长一段时间!白果不仅供享口福,还可以是玩具呢——等到把果肉掏挖净尽,白果的壳又成了哨子,把嘴唇嘬起来,对着磨出的洞,用力一吹,“嘘————”,尖厉的声音胜过塑料哨子。每当此时,几个小伙伴边跑边吹,或齐奏,或单吹,或长韵,或短音,打破了弄堂的宁静,害得看大门的老头在后面追着吼!——在脑海里拼凑起来的少年欢乐图,是那样清晰、美好!</p><p class="ql-block">小区里的银杏树,成行成片,果实累累,如果把白果收集起来,每年收几百斤大约是没有问题的。随着天气由夏入秋,气温逐渐寒冷,白果由青转黄,又随着一阵阵秋风秋雨,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打落在地上树下,一片狼藉。再加上有人一不留神踩过,白果的皮肉便腐腐地摊满一地,露出白白的硬硬的核——没有人去捡拾,白果污在泥地里,最终被清洁工扫入垃圾桶,好不令人痛惜!见到这样的情景,不禁遐思:每到深秋,黄黄的银杏叶飘落在青青的草坪上,在晨曦朝霞斑斓色彩的映衬下,那一种独特的和谐靓丽,为人们提供一份视觉享受,让许多人击节赞叹!那么,除此之外,如果不是暴殄天物,而是把白果集中收集起来,再让现在的专家提供科学证据,宣传杏仁的健体养生作用,使得人们乐意口腹享受,那应该会更增添生活的美好吧!</p><p class="ql-block">笠翁李渔盛赞荷花“可人”,宣告“此命为最”,似乎过于偏激。我不愿偏激,不谈“为最”,但白果在我少年时带来的欢乐确是铭心难忘的,于是,拍照——用手机对着银杏树枝杈上满坠的白果。伴着银杏树的丰彩,权当又回年少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