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06辽沈战役战斗遗址之白老虎屯记

LYK

断断断续续，围绕着辽沈战役这一条历史脉络，我们几乎踏遍了锦州城区和外围的山山水水，走访了能从文献上找到的众多战斗遗址，并挖掘记录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动人的战斗故事。适逢休息日，穿戴好骑行装备，再一次到曾经让人惊心动魄的白老虎屯战斗遗址拜谒。

白老虎屯的自然地理位置，看上去不是那种可以据险固守的高地，仅仅是位于锦州城北郊的一个自然屯，一条公路（s209）从市内沿人民街由南至北，在白老虎屯西侧穿过，可以到北票/义县；整个屯子呈现一个大坑状，靠在在锦城北高坡。据说，白老虎屯的大坑，是在中日甲午战争时期，清朝军队为埋葬从东面盘锦田庄台战役（战斗中，“白发将军”宋庆，三易其马，以75岁高龄率军与日军搏斗，清毅军阵亡两千多将士，成功阻止了日军进攻北京的企图）运来的阵亡清军将士，取土修坟而形成的，这座坟老百姓叫她大疙瘩山坟，直径120米，高约30米埋葬着两千多抗日清军遗骸的大坟。在现在的医学院后院。

1948年9月12日辽沈战役开始后，东野九纵逢命开始进行锦北穿插渗透战，“以隐蔽、迅速、突然动作，插向锦州、义县之间，切断锦、义敌之联系，包围义县守敌，阻击锦州之敌北援。”

9月24日，九纵队25师74团1营1连，接任务，在次日天亮之插到锦州城北的白老虎屯。全连刚刚经过近半年的政治整军和军事大练兵，全连思想觉悟大大提高，团结空前加强，技战术水平普遍提高。在全师军事技术竞赛中，1、2排分别荣获射击比赛第2名、战术比赛第1名，全连荣获"战术与技术相结合"锦旗1面，士气空前高涨。当天下午，连指导员田广文在动员会上号召全连要像钢刀插入敌人心脏一样，"插得进、站得稳、顶得住，夺取胜利，为解放锦州立头功！"

一夜急行军。1连穿越"山山有碉堡、村村有敌人"的防御纵深，终于在25日凌晨4点到达指定位置。范汉杰也不傻，白老户屯这么重要的地方，必定也派了重兵把守，但没曾想他手下的兵不给力，一连的战士们，摸到离白老户屯不到100米的地方时，他的兵还在战壕里耍贫嘴呢，整个占领过程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就完事儿了，并缴获满满一车厢的战利品。

白老虎屯，北面有一座小山，南距锦州城只有4里半路，附近盘踞着敌18师一部，村南有敌城防工事；村西南两三百米处是敌碉堡群；村西紧靠锦州通往帽山的公路。是锦州守敌向北增援的必经之路。连长陈学良立即组织大家勘察地形、构筑工事，以主要兵力控制公路，构成环形防御。1排防守屯东的小山包，3排占领紧靠公路的北山，2排一部防守村西南、一部为预备队。

天刚拂晓，一辆吉普车从锦州城里顺着公路驶过来，一到路口，便被3排截住了。车上的东北“剿总”锦州指挥所的一名军事参谋和司机当了俘虏。原来，这名军事参谋是奉范汉杰之命，前往帽儿山督促暂编第22师师长李长雄，尽快将暂编第22师的前进指挥所移设到白老虎屯来。其实，李长雄早在一天前已收到范汉杰的命令，师前进指挥所计划今天移至白老虎屯。李长雄做梦都没有想到，白老虎屯今天已被解放军74团1营1连占领。

一连的快速穿插和夺取阵地的速度，差点把国民党锦州守备司令范汉杰气死，范汉杰得知白老户屯只有东野的一个连队的时候，瞬间底气就上来了，然而他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这场战斗，将是他作战生涯中最耻辱的一战。敌人完全没料到，共军竟敢在义县未克、帽山未占的情况下，深入到他们眼皮子底下虎口拔牙，卡住其增援22师的咽喉要道，立刻疯狂出动大量兵力，在飞机、坦克的配合下，7时许开始向白老虎屯、五姓屯一线发起轮番猛攻。白老虎屯因距政最近、最为要害，首当其冲。震天动地的隆隆炮声锦州外围战开打了！

敌1个加强连在炮火掩护下，从东面向1排阵地冲击，1排以近战火力将敌击退。接着1、2排连续打退敌人的多次进攻。然后，连长将重机枪调到北山，加强3排的防御，牢牢控制公路。果然很快就有敌军1个团兵力从城中窜出，顺着公路企图往北增援。3排发现致情，立刻予以迎头痛击。田指导员站在高处发现敌督战队不断命令着士兵向前冲，立刻提醒大家："瞄准了打，打戴大沿帽儿的，打机枪手。"大家都沉住气瞄着准向敌群射击，全连终于将3面进攻之敌击退。

敌多次冲击不成，又出动6架飞机轰炸1连阵地，工事多半被毁，人员伤亡较大。接着，敌在3辆坦克引导下，分3路以密集队形向1连冲击。各排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与敌在前沿短兵相接，攻上来、打下去，又攻上来、再打下去，反复争夺。1排打退敌5次冲锋，子弹快打光了，陶排长身负重伤。当敌再冲过来时，他带领战士用刺刀将敌挑落下去。2排吕排长为接应1排冲出包围，指挥战斗。3排连续8次击退10倍之敌的冲击，然而，从范家屯方向又冲来敌1个连，他们腹背受敌，阵地被突破。战士们冲出工事，与敌白刃格斗。8班副王高金和战士姚尚云刺刀拚弯，最后拉响手榴弹，冲进敌群，与敌同归于尽。

为缩短防线，固守阵地，1连主动放弃了白老虎屯外面的山头，退到屯里继续拼杀。敌军立刻从四面包围了屯子，又出动6架飞机在上空来回轰炸扫射。俯冲的飞机带起一阵阵狂风搅得地面乌烟瘴气，反倒像施放了防空烟幕弹。飞机转了半天，大概看没什么效果，便一斜翅膀飞走了。飞机刚走，又过来3辆坦克，指导员大声喊到："大家不要怕，坦克车是瞎子，咱们瞄准了打，打它的枪眼，让它瞎撞吧，上不来！"咱们机枪、小炮一齐开火，把敌人坦克后面的步兵打得跟坦克脱了节。

战至最后，全连只剩下37人，撤至屯西北一座孤院内，继续抗击敌人。为了节省子弹，他们采取单枪射击。正在该连的营部通信员赵桐凤也参加了战斗，他沉着机智，弹不虚发，1人就毙敌40余名。敌包围孤院后，该连还是继续战斗。敌人放火烧，他们便在火中打;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拚。敌机枪就架在大门口，对我威胁极大，连长陈学良就亲自指挥，以两发掷弹筒弹摧毁了敌机枪火力点。在最危急的时候，指导员田广文及时进行政治鼓动。

连长陈学良带头冲杀，战士们越战越勇。全连的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他们烧毁文件，砸碎手表，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就这样，一直坚持到当日黄昏，待增援部队赶到后才胜利突围。战后该连荣获“白老虎连”称号和“死打硬拚”锦旗一面。连长陈学良、指导员田广文分别荣立三大功，并荣获“战斗英雄”杯号。白老虎屯渗透阻击战，不仅狠狠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而且对歼灭敌暂22师起了重要保障作用。

电视剧《大决战》对于这场战斗的描述，用了整两集（12和13集），为什么花这么多笔墨描述一场连级别的战斗？这两集并非只是简单地呈现战斗场面，以及我军官兵钢铁般的战斗意志，而是将这场战斗放在了整个东北战局之中，让观众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这场战斗的真正意义。那么，开展这场战斗的真正意义是么呢？

我们都知道，锦州是东北国民党军的军火、粮饷、兵员的重要补给基地。因此，时任东北"剿总"司令员长官卫立煌和蒋介石都认为：将沈阳的主力部队撤到锦州，其好处多多，进可夺取东北、退可撤至关内，与傅作义会和。锦北地区是国民党军防御的重点，而为了守住这个门户，敌军不仅将防御的兵力推进至义县境内，还在锦州和义县之间部署一个师（暂编22师不的兵力，并在城郊四周层层设防。

白老户屯，位于锦州城东北角，距离锦州仅有2公里，是敌人增援的必经之路。我军想要攻取锦州，首先就得消灭敌暂编二十二师。而想要消灭敌暂编二十二师，就得派一支部队穿插到敌人身后，防止其后撤进入锦州城，以及阻挡从锦州城内赶来增援的敌军。在这样的形势下，东野第九纵队七十四团一营一连185人奉命先期进入，直插白老户屯，阻敌增援。

一连官兵凭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与敌人苦战了整整16个小时，粉碎了敌人在飞机上、大炮、装甲车掩护下一个团的兵力多达15次的轮番进攻。最后，白老户屯成功守住了，但一连也只剩下了37人，减员超过80%，圆满完成了阻敌增援的任务。战后，该连被东野总部授予"白老虎连"的荣誉称号，并授予"死打硬拼"锦旗一面，幸存下来的37名战士，被授予"三十七勇士"的光荣称号，牺牲的战士皆被追记功勋。

正是由于"白老户屯"的这次战斗，有效地牵制住了敌人的兵力，致使敌人在锦州其他防线上战斗力空虚的局面，从而为我军攻取锦州创造了有利条件。正如《大决战》中所演绎的那样，白老户屯﹣义县﹣﹣锦州，就是典型的承接关系。守住白老户屯，是夺取锦州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所以由此可见，电视剧《大决战》中对这场战斗的描述，是符合真实历史的，并非只是单纯的呈现战斗本身的激烈程度而已。

新中国成立后，连队传承发扬白老虎精神，积淀形成了"死打硬拼、一往无前、英勇无畏"的优良传统，先后4次被授予荣誉称号，荣获集体二等功14次，荣立集体三等功26次。

1992年，时任中央军委主席的江泽民同志在济南军区视察工作时，亲切地接见了一连全体官兵，并题词"发扬白老虎精神，建设过得硬连队"。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上，"白老虎连"战旗作为百面荣誉旗帜之一接受党和人民检阅。为纪念"白老虎连"的英雄，1963年9月经辽宁省人民委员会批准，保留了这一有历史意义的遗址，位于锦州市古塔区士英街道白老户村村内，现存3间西厢房，院落约200平方米，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一个连的兵力在敌人前后夹击下苦战16个小时，历经穿插渗透、屯外阻敌、院内坚守、胜利突围四个阶段，粉碎了敌人在飞机、大炮、装甲车掩护下一个团的兵力多达15次的进攻，为解放立下了大功。国民党东北"剿总"副总令范汉杰说："十倍于人的兵力，又有坦克和炮火援，竟然消灭不了他们的一个连。这是我军事生涯的耻辱”。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罢了！最后，让我们一起为"白老虎连"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