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辽中京大明塔</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一千多年以前,阳光曾经在中国的北方照耀着一个叱咤风云的民族,他们呼啸而来,威风八面,空气中到处都震荡着一个响亮而美丽的名字——契丹。契丹的本意是“镔铁”,即坚固之意。契丹是中国古代北方草原的强族,他们的领袖耶律阿保机凭借文治武功,建立了盛极一时的大辽王朝。大辽王朝最强盛时期,曾经雄霸中国北部半壁江山,疆域北到外兴安岭、贝加尔湖一线,东临库页岛,西跨阿尔泰山,南抵河北和山西北部。契丹王朝在中国延续存在了200多年。在此期间,中原地区通往西方的丝绸之路被阻断,以至许多西方国家误以为,整个中国都在契丹的统治之下。“无闻中国有北宋,只知契丹即中国。”于是,契丹成了中国的代称。“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里,第一次向西方介绍东方时,就以“契丹”来命名中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辽木版壁画,整体呈厚朴凝重的灰褐颜色。质感犹如铜铁,苍凉遒劲,斑驳古旧。大概屡经擦拭和摩挲,边楞略显圆角,有些许微小的树节脱落。整体完好无缺。其画风苍劲,运笔流畅,造型生动,刀法力透千钧,尽显大辽风骨。现在看来,画面犹如蒙覆着一层岁月的云雾,但依然掩盖不住作品本身完美照人的艺术光彩。这是一组放在哪里都会牢牢吸引人们目光的组画。 辽文化体系是在吸收汉族、鲜卑族、蒙古族等多元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形成的,因此,辽代的艺术文化不仅体现出契丹民族的独特魅力,还具有非常强的包容性。 存于建平博物馆的四幅契丹木刻壁画就深刻地体现了这一特点。四幅壁画分别为驯马图、出行图、饮宴图、观鸟图。版画的出土地点就在建平附近,而更多的信息就不太明确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第一幅画,驯马图。这幅壁画刻凿了三位动感十足的契丹武士,他们穿着窄袖短衣、腰间束带、髡发短须,脚蹬毡靴,以契丹人虎虎生威的形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而真正统领画面的主人公却是一匹热血贲张、性烈如火,野性难驯的骏马。开始,我误以为壁画描绘的是出征打仗之前备战的瞬间。再细想,我错了。马背上的英雄各个马技高超娴熟,飞身上马如履平地,人马胶着浑然一体,装备马具手到擒来,何需数人大动干戈?那么,我感到这个片段抓取的应是:三个彪悍雄壮的契丹汉子,手持套马杆,刚刚在草原上惊涛骇浪般的马群里,经过激烈博弈对角,终于套住了这匹奔跑如飞、无比神勇的骏马。烈马在拼死反抗,前蹄腾空,仰天嘶鸣,不肯就范。于是,三人通力协作,一个人用力拽紧马头,一个人死死拖住马尾,另一个人第一次给它勒紧嚼子,栓好马镫,正在装备马鞍。(这个马鞍也是一大亮点,做工精良,铜钉闪烁光芒、饰物华美,坚固结实,体现出当时的手工艺制作水平。)这些马具加身之后,就完成了治服野性烈马,把它调教成冲锋陷阵的彪悍战马这一危险暴烈过程的第一个步骤。我渐渐从眼前的版画和自己25年的草原生活经历中悟出倪端:原来,人类虽然在数千年前就用暴力和智慧成功的驯服了家马的祖先----野马。可它们仍然遗传保留着基因里的狂野自由天性。时至今日,每匹生个子马都要逐一经过二次驯化,才能被人类驾驭役使。而这个过程仍然充满激战和博斗。画面还让我们看到游牧英雄的血管里跃动着天生的武士基因,富有超强的战斗力以及团结协作的精神。契丹人在从不间断的与猛禽、野兽、家畜的厮杀驯化过程中,练就出优胜于其他动物的体力和智能,这正是游牧民族在生存保卫战、领地争夺战中经常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先决条件。 毫无疑问,这幅千年木雕壁画,为我们还原出一千年前的契丹先祖生产、生活的真实写照,再现了天之骄子的旷世雄风。</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第二幅 出行图 开始,由于这幅木雕壁画的中间部位,图像模糊不清,影响了对历史知识非常匮乏的我的判断。我以为是几位武士,前后呼应地护卫着一辆豪华高大的毡车,里面端坐着一位矜持的贵妇,她头饰华丽,面目清晰,头上还有一顶华盖。毡车正以稳稳当当的速度沓沓而来。可再一仔细辨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妇人是乘坐着毡车,那么。拉车的马与车厢里乘坐的妇人距离明显太近,不成比例。因为如果是乘坐马车的话,车厢座位应该与马臀之间至少有着20左右厘米的距离。而人骑马的正确位置应该在马脊背凹洼部位,车上的妇人所在的位置,正处于那里。那么,我就有理由认定,开始被我误判为车窗的部位,很可能是从拍摄者身后的几扇窗户折射出来的光线。不然无法解释乘车的人居然坐在马背之处。图中可辨析出五匹马,其中图像清晰的是前四位骑手,最后面那匹马只见马鞍,因画面模糊,看不到骑乘者的头部和腰身。他们一起簇拥着队伍的中间的那个女人,她应该属于正在被无视悉心被保护的人。 画面中武士们都头带盔甲,走在最前面的人手持“骨朵”,俗称金瓜。据《宋史.仪卫志二》释义,骨朵是一种古代兵器,用铁或硬木制成,顶端瓜型。唐代以后作为刑杖,宋代以后做仪仗。“凡皇城司随驾人数,崇政殿祗应亲从四指挥,共二百五十二日,执擎骨朵充禁卫。”在《聊斋志异.王十》中有过“惰者辄以骨朵击背股”的记载。骨朵在契丹壁画中出镜率很高,这种中原皇家王者的出行仪仗元素频繁出现于契丹人的生活当中,证明了大辽和北宋都将骨朵作为仪仗的必需品,它的作用是既可以增加仪仗的威严,又可以作为兵器保护主人,还可以给人警示作用。从中透露出开放的大辽与中原的政治、文化、经济有着广泛的交流和融合,互为影响,互为融合,互为接受。 图为骨朵位于第二名的武士瞻前顾后,应该担负着保卫的责任。他警惕地关注着安全,在风吹草动中排除一切隐患,随时准备发现危险,并时刻准备以身护主。但手中所持何种器物因画面漫漶不清而无法辨析。第三个人的胸、面目部位也被岁月雕琢的模模糊糊。第四位武士应该在担任着后卫。他们围绕女主,前呼后拥,以稳稳当当的速度沓沓而来。女主人头饰华丽,面目清晰,表情和悦。由此看来,这辆车的主人并非是常年赶着牛羊游牧天下的平民百姓,倒像四季捺钵途中的皇室随行家眷,应该是拥有贵族身份的人。因为,仪仗的繁简一定与主人的身份地位有关。虽然我们已经无法确切的知道车辆主人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我们却从壁画中看到契丹人车马为家,逐水草而居的民族风情,也了解到一个新生王朝的阶级划分,尊卑等级制度已经建立。车马就是契丹人流动的家,巨大的木制车轮缓缓碾过草原,骏马载这主任奔驰在游牧的路上。它们和契丹人一起走过岁月、走过风雨、走过他们艰苦卓绝的历史。细看细想细听,似有瑟瑟风沙、辘辘轮声、哒哒马蹄伴随他们无休无止的行进。这不正是为我们还原了旧史所云的“畜牧畋渔以食,皮毛以衣,转徙随时,车马为家”吗?难得看到契丹人一千年前如此真切的生活场景。我仿佛跨越时空,伫立荒原,正在迎接契丹人骑马乘车颠簸而来,又目送他们策马扬鞭疾行而去。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第三幅画 饮宴图这应该是发生在契丹大帐之内的场面,充满着生活气息。是契丹饮食文化和民风民俗的复制。画面右上角的两位男女主人公双双席地盘膝而坐,男人气宇轩昂,面带微笑,彪悍健硕,一看就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武将。女子头饰华贵,衣着靓丽,若有娇怯惊怵躲闪之意。旁有童子执壶续酒,神态谦恭。矮腿地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餐具杯盏。一条忠诚于主人的狗不离左右,盘俯于地,注视打量着前方。这些表明这对夫妻的身份乃贵族无疑。奇怪的是,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望去,气氛颇为紧张,一个人用力拉拽着一头体型不算庞大的牛,后面一个人一手攥紧牛颈部的皮毛,一手扬鞭躯打。前面还有一个人叉着腰半蹲半跪不知何为。而那头牛惊恐万状、圆睁怒眼,拼命以头抵地,四蹄紧绷,全力后退,与人对峙,犟劲毕现,似与命运抗衡。难道契丹人也有斗兽取乐的嗜好吗?还是正在准备现杀活牛、烧烤食用?或是在举行某种不为现代人知晓的神秘仪式。我如坠五里云之雾中,不好妄加判断。壁画的右下角还有一方类似印章的文字,微微凸出画面。上面字迹清晰,对契丹文化全然无知的我,自然解读不了已经死亡的契丹文字,更不知道它竭力吐露的是什么信息。甚至分辨不出究竟是汉字还是契丹文。(只是其中有一个字,酷似现代汉字简化的“达”字)。我反复琢磨,犹若天书,不得其意,却真真切切的感到:这个早已在烟尘弥漫的历史中消逝遁迹的民族,穿云破雾,从这幅画里昂然走出。英雄归来,携裹游牧野性,席卷契丹雄风,穿越千年时空,一步步向我们走近。</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第四幅 观鸟图这幅画,气氛祥和。一个人面带炫耀立于画面中心,高举鸟笼,展示着他的心爱宠物。(也有人说是一只幼小的猎隼。但我的印象中猎隼总是落于人的肩头,或托于手上。也有人说是正在学舌的鹦鹉)一人饶有兴趣的与鸟对话,另一个闲散之人和一位牵马的武士也在凑趣,专注好奇的观察着笼中之鸟。两只猎狗一反常态,完全没有了战时或狩猎时的凶猛桀骜,而是很友好的互相闻嗅打量。我猜度,这样的场面断然不是茫茫草原上日夜艰辛、车马劳顿的生活写照,而是常年征战的契丹人难得的瞬间和平。这反映出辽的中后期在签订了“澶渊之盟”后的经济繁荣发展,人民安居乐业。在和平的年代里,出现了有闲阶层,阶级的划分明显,社会成分开始复杂起来。城邑、市井中的元素已经使单一的逐草游牧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改变。那件马鞍上的饰物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比我们前面看到了马鞍更加精致,造型更加华贵,工艺更加复杂。证明当时生产力水平迅速提高,冶金业、制皮业都很发达,社会分工细致。这无疑是一幅辽朝繁华鼎盛、经济发达时期的写生画,而且很可能是从辽中京的历史实况中截取的一个画面。古人有言“契丹诗词不逊唐”。由四副契丹版画观之,契丹书画同样可与前朝比肩。这组珍贵的契丹木雕版画,红尘辗转,寂静无言,却几乎包罗再现了契丹民族生活的诸多侧面。是我们了解他们,打开历史疑团的一把钥匙,是祖先遗留给我们的宝贵文化遗产,也是历史文化长河中寥若晨星的珍品,亦是考古界研究辽中京文化的有力佐证。虽然,我仅仅接触了契丹博大文化的凤毛麟角,却足以让我心驰神往、流连忘返。并由此产生出了一串连锁的愿望:想以此为瞭望口,来窥视契丹文化这个陌生领域,还想告诉世人:历史的积怨与隔阂会产生诸多的误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口,来窥视契丹文化这个陌生领域,还想告诉世人:历史的积怨与隔阂会产生诸多的误会,以为游牧民族不通斯文,甚至是粗野鲁莽不可教化之人。而事实上,纵横于大漠之中,成长在马背之上的契丹人的文学建树、艺术造诣同样令世人叹为观止。他们内心拥有更加细腻、善良、多彩的一面。过去的汉家史官著书,受统治者重华轻夷的影响,怯于记载时常惨败于少数游牧民族的耻辱,对契丹问鼎中原,改朝换代的伤痛讳莫如深,对契丹的辉煌历史也不愿意多着笔墨,偶先寥寥几笔的著述也闪烁其词。所以,在连篇累牍的史书中,契丹这页几乎空白。契丹人的形象被茫茫历史的尘埃遮掩的若残若缺若无。所以,如今热爱中华民族历史的人们,只有努力的从不断出土的文物里来发掘契丹的文明,续接民族的血脉。辽中京,地处游牧和农耕两种文化的分割线,是南北文明的交汇点,是辽宋通商互使的大通道,是辽代鼎盛时期将经济、文化、军事重心向南方转移而新兴的最大都市。辽中京所在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辽王朝共建有五座都城。扼咽喉要地的中京大定府(今赤峰宁城)以西拉沐伦河流域的上京(今赤峰市林东)临潢府为大后方,与燕山南麓的南京(今北京)幽州府、频临渤海的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市)、跨越燕云十六州的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脉脉相连,遥相呼应。由于宁城在历史、地理上均占有特殊的位置,长期处于国家疆界,行政区域管辖区划相互交叉的边缘,是农耕和游牧民族争夺生存空间的战场。那条无形无痕、长期形同虚设的边界线,随着南北双方力量强弱的对比,以及战局的胜负变化、攻守状态、进退形势而呈现激烈的动态变化。地域控制权反复易手。时而游牧人挺进中原,马放南山。时而农耕族入主草原、垦荒种田。但是,在当时辽强宋弱的形势下,确定了南北势力发展总的趋势和民族文化传播的大致走向是从西北向东南辐射覆盖。所以,近年来,不仅在赤峰地区大量出土了宝贵的契丹文物,远至燕山山脉和渤海湾一带、中原大地都有契丹文物散落各地。说明中京文化分布之广,影响之大。这个时期,契丹不断吸取其他民族的文明成果,结合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契丹文明。辽中京区域的人民,长期经受战乱的剧痛,走过无数的苦难,拥有不屈不挠的坚毅性格。多次经历民族混血,又经过优胜劣汰的严酷筛选。 在这个过程中,中京土著之民纳取了多民族优秀基因,吸收南北文化的精华,融汇农耕文明游牧文明的精髓,在血和火的洗礼中成长,以形成以强健进取、刚柔并济、能屈能伸、张弛有度、智勇双全为特色的区域精神和气质。古往今来,商王朝的先人在这里励精图治,胡人之风在这里刮起,燕赵精神在这里发源,契丹之气在这里升腾,蒙元的风骨在这里茁壮。如今,紫蒙大地之上,一个蓬蓬勃勃的生命群体,依然活跃在祖国的北方。 </b></p> <p class="ql-block">行走在千年前的辽中京古城墙上。</p> <p class="ql-block">仰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