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场河鲜（一）毛鱼

碧云天下

串场河鲜（一）毛鱼

作者：碧云天下-袁元

鱼米之乡的小城，历史悠久的串场河，由北向南串场穿城而过的或缓慢或激流的河川水系，着实滋养了近千年的小城故事，而故事里的小城串场河鲜到底有多少类鱼虾蟹鳖，恐怕至今的小城人仍然是十问九不知，一句不瞎说，即便你打小光屁股串场河里戏水长大，这条串场的河里鱼虾蟹的秘密，终究还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迷团，不过迷团归迷团，小城人在乎的是食有鱼虾好下饭，“肉不够，河鲜凑”，再不济，河傍坎子掏一掏，屁大的动夫，螺螺河歪小鱼小虾半淘米篮子，三下五除二的就着河水洗一洗刷一刷，老好的下酒菜有了，那个鲜，绝对的从口到心，深深地刻在脑海一隅，从此后任闯沪上也好走塞北也罢，天南地北的小城人总忘不了小城串场河鲜的那个鲜。

多少年以前，在老人民路菜场 ，一个大白条足足搭满三个卖鱼的水泥池子还头尾各挂着，菜场的那个水泥池子大约六七十公分长一个，毛估下那条大白条足足两米多，鱼鳞儿一片片像个大条匙，这一天一条鱼那个轰动呀直引的买菜的大爷大妈们看西洋景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着，实话实说这条鱼也是当年的我见过的最大的鱼一个，有大爷问：“捕那的”，答：“荡里的”，“老好成精了”，“可不是嘛，我卖了十多年鱼了，这，最大的”。后来听说，好几家大酒店，抢着买，都是老客户了，卖鱼的杀猪似的，一个大白条，分段分了给几家，皆大欢喜了。小城的串场河所到之处，鱼的传说传奇比比皆是。

　　还是记忆里的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鳗鱼（小城叫毛鱼）是不上桌子没几个人吃的，老一辈人一个根深蒂固的说叨，这个毛鱼“不干净”，用现在的话吃腐肉长大的。记得小时候在登云桥下竹排档钓鱼，时常别的鱼没钓着几条，这毛鱼一条连一条的，有大有小，还贪吃的狠，鱼钩连线时不时的都吞到肚子里，取鱼钩时这毛鱼是扭来扭去，弄两手黏液别提，一个不留神，衣服裤子上都沾光，滑来滑去的洗都难洗的干净。钓上了怎么办，学着老钓鱼佬，就着竹排上用力摔几摔，然后左一条右一条的横七竖八的，大太阳晒成了鱼干干，最好的不过是捡几条回家当猫猫的猫粮。后来八十年代吧，说是外贸出口日本的需求，小城的黄海上兴起了捕鳗鱼苗苗的行当，牙签大小的毛鱼秧子，从几角钱直涨到几块钱，一时间成了小城海里渔民发家致富的渠道。于是小小毛鱼秧子值钱的同时，毛鱼儿也就渐渐的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价格一涨再涨，成了鱼中精品，这个变化的过程，毫不夸张，“翻天覆地”。八九十年代起，饭桌上有了“毛脚蟹”一说，绝对的上了档次了，毛，毛鱼即鳗鱼，脚，四只脚的甲鱼，蟹，大纵湖螃蟹，“毛脚蟹”有了，串场河的最上档次河鲜也就全了，而这三道河鲜，论做功，当属毛鱼，顶级大厨的手艺活，粉抖抖的端上桌，色香味俱全，鱼还是鱼型，整一条毛鱼，一段段地齐整整摆放在古色古香的青花瓷盘中，这毛鱼不着兴破点儿鱼皮儿，关键还有个“骨不沾肉”，入口即化。当年我大舅子开的“大富豪酒店”，名菜红烧鳗鱼，也只有大厨杜师傅拿的出手，品尝过的，没一个不称赞叫好，一道河鲜的刀功火后，绝对的够的上一个美食家手艺活，“绝”了！

小城东去百十里的黄海滩涂，曾经是专出“毛鱼秧子”的地方，毛鱼和河蟹一个德行，海水中幼鱼河水中成长，成鱼后到了产卵期，秋末冬初的又会长途跋涉海河交界处，于是不几日，细细如牙签的毛鱼秧子，在那个年代里，成了许多东海里渔民创富的最大来源，当然了这二三十里宽阔的黄海滩涂，在当年可是求富渔民们必须过的第一道关，水道弯弯多浅滩，一步错步步错，风大浪大的大寒天，每每翻船溺水，人命关天，真的是富贵险中求。

　　小城人不知何时起，以串场河水为界，河西称西乡里，河东叫东海里，我的老龙头拐老家就属东海里的，当然了这个海里的其实离海还有个大几十里水路呢。八十年代末，鳗鱼苗也就是毛鱼秧子值钱的时候，他的几位思字辈的侄子，也合伙买了条不大的旧渔船，记得是腊月黄天的日子里，都说了就弄了这一趟回家过年，那一夜不幸的是大黄海滩涂上卷起了八九级的阵风加寒潮，小小的渔船终不敌风侵潮涌，破了几块船板板，挣扎着弃船淌水逃生在大十多里滩涂，硬生生的将叫思豪的侄子冻死在回家的泥泞里。那一个年关时的毛鱼秧子拒说捞着的大丰产且卖的个老好的价格。那一趟赶海的渔民，不幸的哭哭啼啼，万幸的挣了大把的人民币。许多年后，东海里那些地道的渔民或临时的渔民，说道起毛鱼秧子，依然是眼泪汪汪的眼泪汪汪，喜气洋洋的喜气洋洋，小小的毛鱼秧子，身价贵族鱼的鳗鱼，伤心的而又梦想的传说，真的够得上小城串场河鲜一个特别时代里的传奇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