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满招损,谦受益 – 记语文老师张友勤</h3> 我在水电六局职工子弟学校的语文老师张友勤来自北京八一学校小学部,八一学校成立于1947年,前身是晋察冀解放区的“荣臻子弟学校”;1949年进北平后改名为华北军区八一小学,跟五一小学(总后)、六一小学(地方,首师大)、七一小学(海军)、九一小学(政协)、十一学校(中学)齐名,是海淀区早期的几所名校,也是北平最早的寄宿制学校,主要收军队高干(校官以上)子弟,Da-Da、俞正声、聂力、贺鹏飞、邓朴方都出自这所学校。1964年6月,八一学校由北京军区移交给北京市教育局,正式改名为北京市八一学校,配备的师资是全国一流的。<br><br> 1970年张老师刚刚30出头,她的丈夫跟我父亲同是水科院的,也同时下放到水电六局,张老师带着三个小孩跟到映秀镇,使我们意外地享受到了国家最高级教育资源。 <h3> 我70年初到水电六局子弟学校时已经小学毕业了,但因春季转秋季,又在小学部复读了半年,分在新组建的四班,张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教语文。我原来小学的语文老师是区优秀教师,连任了六年我们的班主任,所以语文是我最喜欢的课程,从小就对文字有偏好,看到不认识的字,自己会想办法查字典或问父母把它搞清楚。小学二三年级就开始自己查字典,很快小学生的新华字典就觉得不够用了,记得水科院主楼的图书馆里有一本1931年中华书局出版的《辞海》,是不外借的,我便到图书馆查阅,还自己搞了个手抄字典,把查到的注释抄在小本上带回家,是原来小学里有名的“字典先生”。我在张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课上就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当时课文里出现了一个词:“腌腌臜臜”,张老师问谁能读出来,我举了手,准确地读了出来。我家有一套一百二十回的《水浒传》躲过了WG时的抄家,我小学毕业前就通读了好几遍,其中第三回“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中,鲁达称呼欺男霸女的恶霸郑屠为“腌臜[ā zā]”泼才,我查过字典,还记得很清楚。加上后来的一件事,让我很快成为了张老师的“得意门生”:有一次课上,张老师问“诬蔑”和“污蔑”的区别和用法,我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说清楚了:前者是“无中生有”,后者是“歪曲事实”。</h3> <h3> WG中小学学科没有分得像现在这么细,只有语文、算术、体育、音乐和手工劳动,没有现在的物理、科学和常识。这部分的知识,包括地理,都是由语文老师附带传授的,所以小学里语文老师要求是最高的,作为八一小学的张老师,更是知识全面。张老师刚教我们,就提出自己动手做一个中国地形图沙盘的大课题。当时我们从没见过地形图沙盘,也没学过地理,更不要说什么等高线地形图了,完全无从下手。</h3> <h3> 张老师一步一步给我们讲解,从基础知识,如等高线、地形、地理、沙盘等,到实际工作,如比例缩放尺、钢丝锯、定位等。张老师亲自动手,在拖家带口的情况下,还跟我们一起在课外加班,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沙盘,不仅教学有了道具,还成为学校的一大成果,多年内都是大家参观的范例。</h3> <h3> 在这个项目中,我是张老师主要的、最得力的助手,受到学校表扬。而我,不仅学会了使用比例缩放尺,后来下乡搞农田水利规划中直接就有了应用,还学到了很多地理、文学和历史知识。例如学了地理后,知道夏天太阳走到的最高纬度是在“北回归线”,对古代中国而言,绝大多数地区、全部中原地区,都在北回归线以北,也就是说,一年里全部时间,太阳都是从南边照过来的,所以中国建筑的堂屋、皇帝的宫殿,都是坐北朝南的,能得到充分的光照;学了地形后,就知道山的南坡正对着南面照射来的阳光,叫山阳,而山北坡则隐在太阳的阴影中,叫山阴;而对于江岸河岸,跟山坡正相反,南岸是隐在阴影中,北岸正对着阳光(见下图)。所以【东晋】王羲之《兰亭集序》中“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说的聚会是在会稽山北面的兰亭,而【宋】杨蟠“云寒雁影翻红照,水落鸥群占白沙”咏的江阴郡则是在长江的南岸,即现在的江阴市。</h3> <h3> 半年后我升入初中,张老师是学校教学最好、水平最高的语文老师,自然就升到中学部,只可惜学生增加,我分到新加的五班,张老师留任四班班主任,华东师大地理系毕业的王裕宜老师担任我们班主任。好在学校因为王老师专业缘故,新增了地理课,由王老师上,张老师继续教我们语文。<br> 张老师上课,不是简单的分段课文,归纳中心思想,认认生词,她特别重视基础知识的传授。她在课堂上给我们讲起了文字学、训诂学和音韵学。<br> 文字学中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六种造字和用字的方法,我们都有涉猎。如象形中的“日月水火,山石田土,马象”,指事中的“本末上下,刀刃”,会意中的“艳明裕泪”,形声中的“栋战露贡,固闻裁醛”,转注中的“考老”,假借中的“力豆畔叛”。我回答“诬蔑”和“污蔑”的区别,也是从张老师的课上学来的,只不过我刚好想到了两个四字词语,用得比较贴切而已。</h3> <p class="ql-block"> 训诂学讲古今雅俗之异,褒义词贬义词,尤其是从古汉语讨论,《尔雅》、《方言》之类,对学习古文特别有帮助。张老师也借学毛主席的浪淘沙·北戴河,给我们讲了曹操《步出夏门行》诗的第四首《龟虽寿》,尤其是末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在这个学习后,初中阶段我又读了一遍《水浒传》,还通读了《古文观止》并自己尝试用古文写一些短文,在大学期间,我就写了一篇古文版的《长风游记》,记录我们全班去长风公园的春游,是仿《兰亭集序》的,登在班级的墙报上。</p><p class="ql-block"> 音韵学张老师讲了字音中的声、韵、调三要素,声母、韵母的学习,也加强了我们对形声字的识别与记忆,毕竟形声在六种造字中数量最多。语调和平仄的学习,为后来学习并爱上唐诗宋词,甚至自己作诗填词打下了基础。我后来写过格律诗,也填过词,《清平乐》、《浪淘沙》、《满江红》、《水调歌头》都试过,写《长风游记》古文时就配了一首《清平乐》,还给自己带来了第一个女朋友,在交大这种工科院校,男多女少,我们班50男对8女,可见语文的力量!呵呵,梦里都能笑醒!开玩笑,那时大学里是不准谈恋爱的,谈也是“地下工作”,是不能让人看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有了这些知识,我们学记汉字,不仅学得快、记得牢,而且不会出错别字,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尤其对我这种“字典狂”,更是如鱼得水,每堂课上完后都是兴致盎然,意犹未尽,恨不得下节课还是语文课。</p> <h3> 除了上述“三学”,张老师还结合西方语言学的现代汉语,给我们讲主谓宾,定状补,这不仅帮助我们学中文,还有助于学英文,因为英文里的主谓宾定状补是一样的,而且英语中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更清晰,熟知这些规律后,语句更容易分析、记忆,也更不容易出错。举一个例子,定语与中心词之间用“的”且中心词为名词或代词,如“美丽的心灵”;状语与中心词之间用“地”且中心词为动词,如“快速地奔跑”;补语与中心词之间用“得”且中心词为形容词或副词,如“学得好”,从此,“的、地、得”我再也没有用错过。记得2010年我去大连参加“海外学子回国洽谈会”,会场打了一条横幅“祝海外学子回国飞的更高”。参会的中央领导是中组部部长,复旦大学77级的高材生李源潮,他当时就指出横幅有一个错别字,很多人都不知是哪个,我在他没说前就发现了,应该是飞“得”更高。</h3> <h3> 还有很多文字细节,如对仗,音韵起伏,避免重复,用词语气,褒义贬义等。记得78年高考语文试卷中有一道填空题:“荣辱毁( )”,跟张老师学了对仗,就知道正确答案是“誉”,荣辱相对,毁誉相对。最近一位幼时好友填了一首古体诗跟我交流,其中有一句:“勿谓残躯度残年”,我建议改为“勿谓残躯销余年”,一是因为避免一句中两个“残”字的语文大忌,二是“销”为“注销”,比“度”更能加强“勿谓”的消极强度。</h3> <p class="ql-block"> 过度关注遣词造句,给我的写作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用词绚丽,华而不实,言之无味。记得我刚接触“脍炙人口”成语时,竟在一次作文中用它形容太阳,受到张老师批评。她说,用词要准确,写文章要立意、动情,不能堆砌辞藻,搞成文字游戏。她总结到:每次作文,先想清楚要表达什么主题,然后围绕主题想细节,再用文字精确地表达细节,传递主题。记得有一篇作文,后来被张老师作为范文,在全班朗读。标题是《一件小事》,讲的是我们去汽修车间劳动使用气焊枪发生的事。气焊枪是使用高压乙炔气体燃烧来切割钢板或焊接裂缝的工具,现在多用罐装丙烷气体了,就是现在餐馆用来烧火锅或加热汤煲的煤气灶的燃料,安全了不少,但如操作不当,仍有危险发生。曾有报道一个服务生操作不当,煤气灶当桌爆炸,把桌边女生的面部烧得毁容。主要是气体会挥发,挥发到哪里,火就跟到哪里。当时我们班上一位同学在用乙炔枪切割钢板,另一位同学打开他身后一辆汽车的油箱,用棉纱沾汽油洗手上的油污。这是非常危险的,挥发的汽油遇火可能引发油箱爆炸,进而连带乙炔桶爆炸,造成厂毁人亡。我当时在旁边看了手足无措,惊恐呼叫,是一旁的工人师傅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并用,一只手锁上了油箱盖,另一只手关闭了乙炔枪,避免了一场重大事故。那时广播里评书在播金敬迈的长篇小说《欧阳海之歌》,描写列车即将撞上驮炮的失惊战马时有一句:谁能扑灭燃眉的烈火,谁能捉住抵胸的羽箭。我借用了这句,说自己自诩聪明伶俐,在关键时刻呆若木鸡,手足无措,反衬了工人师傅的临危不惧,处置果断,加了一句“燃眉烈火顷刻灭,抵胸羽箭擎在手”。命题文章不长,半小时课内从构思到写作,一气呵成。张老师夸我立意好,细节生动,“燃眉烈火,抵胸羽箭”的描写精彩,用词“自诩”([xǔ],韵母形声字)准确,鼓励我继续努力。</p> <p class="ql-block"> 从此我作文开挂,几乎每篇都被当范文宣读过,我也尝试过各种写法,正叙、倒叙、插叙;各种文体,记叙文、议论文、散文、散文诗。各种风格,最后还是停留在张老师建议的特点上:观察细腻、细节丰富、情感充沛、用词精炼。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业余参加过中国作协搞的一个讲习班,得知这种风格是“女性写法”的一种,不是指作家为女性或写作对象是女性,而是指写作有女性的特色,以女性特有的敏锐视角和细腻笔触,抒发情感,思考人生。除了上述特点外,还有观察角度特殊、情节感人、词句温柔、鲜用辛辣等。写作成了我终身爱好,一直坚持不断,以文会友,给自己带来不少意外之喜。在大学给交大校刊投了一篇稿,被编辑部看上了,聘我去做了三年半业余记者,给校刊贡献了近10篇采访报道,每学期至少一篇。毕业分配到部队也写过,投稿给《空军报》征文,还获过奖。出国留学也因文友的帮忙而得以成行。工作后到莫斯科开会,写了两篇英文的旅途纪行,赢得了女儿母亲的芳心(<a href="https://www.meipian.cn/4urlp9uc"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莫斯科纪行 - 序</a>)。以此向恩师汇报,想必张老师会报以满意的微笑吧。</p> <h3> 还有一件事,我要特别感谢张老师:那还是在小学五年级四班,张老师担任班主任期间,有一次课后布置教室,有一位同学请家长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八张菱形的纸上,要把它贴在教室正面的墙上。WG开始后,我父亲先是被当成“苏联间谍”抓起来,查无实据又被当成“走资派”的红人关进牛棚,母亲怕我们兄妹二人给父亲带来进一步的伤害,让我们放学后立即回家,在家里没事做就练毛笔字,好在WG时笔墨纸都不缺,到六局时我的柳体已经有四年功底了。所以我看了看字,不屑地说:“这写的什么体,左手都比它写得好看”。张老师刚好在旁边,她没有作声,我们把字贴到了墙上。贴完放学回到家,张老师来到家里找我。张老师的家跟我们家住在同一排简易拱顶平房里,中间只隔了三个门。张老师平平静静地问我:“金声,你用左手写字吗?” 我羞愧地摇了摇头,张老师没有批评我,只是给我写下了先秦《尚书·大禹谟》中的10个字:“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她给我逐字解释,又说,这里的“天道”,就是指“正道”,正确的行为,还说了《诗经》里孔子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h3> <h3> 张老师的教诲我认真听进去了,也记住了,其后也一直践行着看人看优点,“人人为我师”。在中学时我的同桌陆洪波,是作为好差搭配中的“差”放在一桌,要我帮助的。但他简笔画、漫画画得特别好,又快又神似,我就跟他学画画。我还跟其他同学学过修钟表、装收音机,技多不压身,这些在我后来出国勤工俭学时都发挥了作用,有些还是人生转折的大作用。</h3> <p class="ql-block"> 1977年恢复高考,六局子弟学校“回炉”了几届毕业生,给大家作考前准备。张老师是语文专业的主要老师,负责出模拟考试题和补习。张老师的大女儿是应届生,也准备参加考试,张老师公而忘私,没有时间辅导自己女儿,把全部时间给了大家。她给了我特别关注,帮我分析模拟考试的情况,还说我的文科很好,可以考虑报考文科。我当年已经下乡,是在四川省灌县报名参加的高考,据后来母亲去招生办查询,成绩位列当时四川省最大的地区温江地区第二名,但因为四川的土政策,高考权利被收回了,连体检的机会都没给,没有进到报专业、选学校的阶段。后来被招入水文地质勘探队,去了云南,78年高考时是云南的考生,已没有机会聆听张老师的建议。我选了当时最时髦的计算机专业,参加了理科考试,据说是当年云南理科状元(没有经过查证),以第一志愿录取到上海交大电工及计算机科学系,离开了文科。不过我博士毕业后,专注研究领域是计算机里与文科最紧密的一个,叫多媒体,我退休前的学院叫“设计、传媒及信息技术学院”,设计是艺术、传媒是文科、信息技术是理工科,我是唯一的一个首席教授,负责全院的学术,包括学位设置、学科建设、课程安排、师资配置,又部分回到了文科,应了张老师的建议。</p> <p class="ql-block"> 张老师是"北京妞",但长相秀气,肤白貌美,象江浙倩女,加上在八一小学面对小学生,讲课说话都像后来中央电视台主持《少儿节目》的鞠萍姐姐,奶声奶气,京韵京腔,是六局子弟学校教师里的一枝花,非常受同学的喜爱(看过我回忆文章的当年校友张长山的文章里也提到这点)。2000年底国侨办组织海外华人学者回国考察成都,我是上大学22年后第一次回到四川,就决定抽时间去拜访张老师,但去前踌躇万千:张老师丈夫79年英年早逝,张老师独力抚养三个子女,没有再嫁。我们作为晚辈,不知怎样安慰老师。结果到了张老师家,反而是老师的生活热情和正能量影响了我。张老师完全没有提她的变故,热情地跟我介绍她退休后全神关注的一项工作,教外国人学中文。还询问国外中小学第二外语的情况,问我能不能把中文教学推广到国外。要知道,2000年的中国,以占全球25%的人口,产出GDP只占全球经济总量的3.5%,加上意识形态对立,全球影响力几乎为零。我认为这个建议完全没有可行性,但又不好拂了老师的兴致,就“王顾左右而言他”,支吾了几句,转移了话题。曾几何时,中国的孔子学院开遍了全世界,西方所有国家的小学都开设了中文二外,而且选的学生不少。现在想来,张老师的远见,是长期中文浸淫的自然结果。包括她教育我不要自满时用《尚书》而没有用当时时髦的领袖语录“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一是语录的对仗不如尚书,二是影响力也不如前者,至少对我,如果当时张老师用了语录,就不一定能引起我的重视,也不会这么快地改正错误。最根本的,还是她对中文潜意识的热爱和信任,是不以时代的变迁而转移的。</p> <h3> 现在张老师子女都已成人,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她也是坐80望90的人了,但据其他在成都的同学介绍,张老师依然孜孜不倦,不断学习,对信息技术的掌握,令她们这些50后都自愧不如,编辑的短视频很有水平。补充说一下,张老师的大女儿78年考上后来211工程和第二批双一流的北京邮电大学,可见身教重于言传,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以身作则是最好的家教。我决定写这篇回忆文章时发微信征求张老师的意见并索要几张照片,她慨然应允,说我“情感真挚,言之有物”,鼓励我“不着急,慢慢写”,“非你莫属”。发给我几张过去的照片,还专门在手机上拍了一张近照。</h3> <h3> 张老师,我没有慢慢写,思绪一打开就收不住,还像小时候命题作文一样,一蹴而就,对您“得意门生”的这次作文,可以打多少分呢?</h3> <h3>(2023年8月15日初稿於苏州至北京的高铁上,修改於9月10日教师节)</h3> <h3>附好友原诗: <br>铃杵声悠然,轻叩心弦。思绪茫茫有释铨。今日观修着眼处,十二因缘。 <br>蔓陀罗华起,宝像庄严。勿谓残躯度残年。健康快乐亦菩提,佛日光天。</h3> <p class="ql-block">参考阅读:</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teodb7p"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我的中学老师 - 曾经沧海(序)</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wxj61h2?share_depth=1&first_share_to=copy_link&first_share_uid=68844799"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黄新华《我的美女老师》</a></p><p class="ql-block">其它文章:</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tf9kqru"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远方的大雁妳是否安好?</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