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红山寨

寒風

暑假了，这天正好空闲，应老友之邀，去老家附近的“红山寨休闲山庄”走走。

黑色的沥青路面，在烈日的暴晒下，发出刺目的银光。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轮子在路面划过，发出“嘶嘶”的响声，同时留下一串串白烟。儿子告诉我，现在路面上的温度，完全超过了60摄氏度。

车子来到山脚下，在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道上，慢慢爬上山坡。道路的左侧下面，是一条长长的狭窄型水库，清澈的水面，波光粼粼，水中倒映着青翠的山峦，一直通向远处的山冲。

车子来到一处林荫道口，一条 “红山寨休闲农庄” 的大字横幅，格外醒目。车子缓缓的进入了一条幽幽的林荫通道，来到一座灰红色的建筑物前，很是宽阔的停车场内，已停下了许多的车辆。停车场四周，高大而茂密的白兰、木樨、鸡爪槭等树木，青翠欲滴。

走下车来，一股清爽凉人的微风，徐徐吹来，使人感到无比的舒适怡和。左侧一排小楼房，红墙绿瓦，乳白色的台阶。进入大门，里面的一间间包厢，雪白的墙壁，天蓝色的天花板，红木桌椅，悬吊的挂灯，发出柔和的灯光， 照射着墙壁上的古色字画，使人感觉如入殿堂一般。

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水池、荷藕水莲，池中清溪，水雾弥生，置身其中，使人感到无比的清凉惬意。

山庄的后面，一条弯曲的小道，大约百米之余，一座别墅，隐藏在浓密的树荫下。别墅的主人，也就是 “红山寨休闲山庄” 的承包责任者陈文彬、高秋婷夫妇。见到我们一家的到来，马上从里面出来，高兴的把我们迎进了客厅。

我太熟悉了，这对年逾古稀的老两口，在此见证了这片山水面貌的历史变迁，他们也与这片山水，结下了深深的不解之情……

1962年，刚满12岁的陈文彬随父母从城里第一次来到红山村。这里，也是他的外婆家。陈文斌没有忘记，刚来时，这里是一片荒凉，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坡，稀稀疏疏的几棵数得清的古树，显得是那么的孤单。

当时，这里的村支书，36岁的史阳，也是一位热血青年。

史阳，本来名叫史出阳。他出生于一个贫寒的家庭，父母都是没有读过什么书的。据史阳自己说，他出生时，父亲抬头看到，天上刚好一轮红日出来，以为这是个好兆头，就从 “刚出来的太阳” 这句话里，给小孩取名叫“史出阳”。

这孩子长大后，聪明伶俐，又敢想敢干，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有一条，不爱读书。由于不服老师的戒尺管教，有一次他把老师的戒尺抢过来，一脚踩断，跑回家，打死也不上学了，结果只读了个一年级。

由于他是“贫农根子”，又聪明能干，文化不高，没关系，由上面领导培养入了党，当了村支书。后来他嫌自己的名字笔画太多，就把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史出阳”，简化成了“史阳”。

这天，史书记刚从公社（现在叫乡）开完会回来，立即召开村委会，传达会议精神。第二天，又马上召开全大队（现在叫村）社员大会。那个时期，社员们思想觉悟很高，虽然是饭吃不太饱，但是大家都知道，只要跟党走，一切都没错。

九点刚到，史书记开始对各个生产队 （现在的村民小组）点名了：

“松树湾！”

“ 到 ！”一声山响。谁的声音大，就是谁来的人多。

“井湾子！”

“到！” 声音更响。

“石子冲！”

“到！”又是一声山响。

……

“最后一个，茅屋子！”

“——到——。” 声音响屁大，自然来的人不多，其中一个孩子的声音还是最大，这个孩子，居然还是个来做客的，他就是陈文彬，分明就是来凑热闹的。

史书记脸上现出了些许不悦，但他还是怀着饱满的热情作报告：

“社员同志们，上级领导非常关心我们大队的贫困状况，专门针对我们这里的具体情况，给我们指出了方向，就是 ‘向荒山要粮！＇，如果我们把所有的荒山都开垦出来，种上水稻、红薯、玉米、小麦，黄豆等，这样我们人均种植面积，就大大增加了，我们就不怕粮食不足了，我们的子子孙孙，万粒、油麻、花子孙（湘乡话：即后代的后代，世世代代）就都可享福了。”

“但山坡上没有水，怎么办？”有社员提出了担心。

“这个问题，上级领导早给我们想好了，今年下半年，我们在山冲里修建一个大水库，把水抽上去就行了”史书记马上回答。

“要是天下大雨，会不会把山坡上翻过的土冲走？”又有社员担心。话音刚落，小屁孩陈文彬，紧接着话头说下去：

“这样，黄土变成黄泥巴，我们可以在山下耍泥巴坨了。”

史书记生气了：“小孩子莫讲这些个麻西话！”（麻西：湘乡土话中的脏话）。接着，史书记又说道：

“这个，上级领导更是给我们想好了，我们把山坡开垦成一层一层的梯田，这样就把雨水层层挡住了。”

书记一声令下，说干就干。当晚，太阳刚下山，整个红山寨一片沸腾，灯光、火炬，布满山坡，几十面红旗迎风飘摆，发出“叭、叭、叭”的声音、山歌声、号子声，夹杂着锄头，镐子声响遍整个山野。陈文彬和本队的一个女孩高秋婷，也上跑下跳，递水递毛巾，和大人们一起一直到深夜。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白天、夜晚的开垦，整个红山寨的表面，全部翻过来了，没留一棵树，没留一根草，整个山坡，都是赤裸裸的黄土，一层一层的，平平整整。

紧接着，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男女老少齐上阵，把山脚下的水库也修好了。

……

这天早晨，史书记兴致勃勃的来到水库的堤坝上。他看到了陈文彬和高秋婷两个小学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两人各自拿着一本书。他先问秋婷：

“你看的什么书？”

“《苦菜花》，一本小说。”秋婷回答。

“又苦又开菜花，这是本什么书！”史书记不解的自语道。接着他又问陈文彬：

“你看的又是什么书呢？”

“English，一本儿童外语读物。”陈文彬回答。

“怎么？阴沟里捡屎？居然还有这样的书？”史书记很不理解，他摇着头独自走上了山坡，在一块石板上坐下。

他望着山坡上层层的梯田，山坡下高高的水库堤坝，心中的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头脑灵泛的他，出口哼道：

“长长的水库，

长长的波。

层层的梯田，

高高的坡。

大家一起齐努力，

劳动的歌声响山窝，

明年定是丰收年，

我们的功劳多又多。”

哼完后，史书记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首诗非常的好，心里盘算着去投稿公社广播站。

……

不久，县里的陈书记知道了红山村的事迹，便亲自带领着县领导班子所有成员。来到红山寨视察。在史书记的陪同下，大家来到了水库堤坝。望着山坡上整整齐齐的一层层梯田，再看到山坡底下新修的狭长的水库，大家为红山村的奇迹震惊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人民群众改造山河的巨大力量。陈书记当即赋诗一首：

白云悠悠碧空悬，

红山坡上长梯田。

待到来年金秋月，

粮丰仓满喜相连。

……

不久，红山村的典型事迹向全县推广，这样，向 “荒山要粮” 的口号响遍了各个山区。一时间，远远近近，所有的山岭，都开启了垦荒种粮的浪潮。

但是天不随人意，地不随人心。第二年春天，雨季来临，由于缺少植被，山坡被雨水冲刷，造成大量的水土流失。山脚下的小溪、小河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变成了混浊的黄泥水，平常大量的小鱼小虾也不见了踪影。

从此以后，每年的雨季来临，所有的小溪小河都变成了黄色的浊流，夹杂着细沙碎石流向下游，在更远的地方汇集成更大更浊的泥水河流……

慢慢的到了70年代，红山脚下的那个狭长水库，由于每年大量的泥沙淤积，慢慢的变浅、变短了。

老支书史阳，也开始怀疑 “向荒山要粮” 这种口号的正确性了。他看到村民一年又一年的辛勤劳作，还是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贫困状态，反而是河流淤塞了，池塘变浅了，水田也更加变瘠薄了。然而，正确的路子在哪里，他也是一片茫然。

……

这一年，由于知识分子上山下乡，陈文彬恰巧又被下放到了红山村。

这天，陈文斌走在去红山村的路上，偶然的几辆车子从身旁驶过，扬起满天的沙尘，使人睁不开眼。快进红山村，碰到了高秋婷，五、六年不见，曾经的儿时伙伴，成了朝气勃勃的青年。

面前的秋婷，高挑的个子，天蓝色的连衣裙，白皙而微显淡红的脸，如出水芙蓉般美朴。翘长的黑睫毛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晶莹、晶莹，透过眼睛，让你能看到她心灵深处的美……

面前的文彬，清瘦的身材，风度翩翩，轩然霞举。一头黑发，深邃的的双眼，就像随时都能看透你的心思……

两人对目片刻，几乎是同时伸出右手，紧握住对方，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终于相互问候，叙述各自离别之后的情况。文彬告诉她：

“这次回来，就不想走了。”

聪明的秋婷，仔细琢磨着文彬一句 “不想走” 的含义是什么。她的心怦怦直跳，真想一下子抱住文彬，但她还是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文彬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他会留恋这贫穷的荒凉山寨吗？

……

当天下午，秋婷陪伴着文彬向老支书史阳报到，老支书很是欢迎：

“文彬，你是年轻人，又是读书人，对改变我们这里的贫困面貌，一定会有所作为，你进入到我们党支部班子里面来吧。”

老支书的热情与期望，还有秋婷含情脉脉的陪伴。陈文彬这个年轻人，已经打算用自己全部的心血，与村们一道来改变这个贫穷的山寨。

一天早晨，陈文彬来到山寨的顶部，山顶上有座破败的庙宇，据村里的人传说，这座庙宇，还是明朝万历年间修建的，当时生活在这里的村民，想摆脱这里的贫困状况，在山顶上建起了这座庙宇，人们每年来这里拜菩萨、拜土地，希望以此带来详和与幸福。

文彬坐在庙门前的石头台阶上，放眼望去，整个山头，经过多年的雨水冲刷，赤裸裸的山体，一条条的沟槽，就像一张布满沧桑岁月的老人脸，不见一棵树、一株草、一只飞鸟，一阵风吹来，只有满眼的黄沙。真个是：

草木不生水源稀，

飞鸟无踪风沙疾！

怎样使荒山变绿，河水变清？陈文彬脑子里在不停的思索，“向荒山、湖泊要粮”的口号，始终是当时的主旋律。但是一年又一年，荒山供不了粮食，却给小溪小河，带来了长期的浊水泥流……

到了80年代，形势转变了，政府的政策与口号慢慢走向了务实，提出了大力发展林业，积极进行水土保持加强环境保护，退耕还林，退耕还湖，恢复生态平衡，遏制水土流失和自然环境恶化。

老支书史阳思想也豁然开朗了，他立即召开各个村民小组组长会议。会上，他还像当年一样心潮澎湃，慷慨激昂：

“我们过去的那一套，向荒山要粮的做法，实在是违反了大自然的规律，是完全错误的做法。今天，我们要转变思想，响应政府的号召，退耕还林，让黄土山坡重新变绿，回到过去山清水秀的样子”

接着，他提出方案：今年年底前，整个红山寨要全部栽上树苗，并且只能栽树，不能种植其它作物。他按照自己设想的计划，把具体任务分配到各个村民小组。

这时，支部委员陈文彬提出了不同意见：

“根据国外的经验，搞绿化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必须有计划的一步一步来，如果满山一下子全部栽上树苗，第二年还没全部成活，雨季一来又会全部被雨水冲走。”

这下老支书又不高兴了。心想，你这从城里长大的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懂什么？他说道：

“我们今年秋季把树全部栽好，到明年雨季来临前，足有半年的时间，树还不会活吗？”陈文彬马上说道：

“这么大面积的山坡，一次性栽如此多的树，必须三五天浇一次水，困难很大，并且水库差不多是底朝天了，不多的水还要灌溉下面的水田，这都是难题”

可是老支书根本听不进去：

“树不像人，天天要喝水，我家门前栽的那棵树，刚栽时几个月以上才浇一次水，现在还不是长的挺好吗？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会开完后，陈文彬心里直纳闷，无植被的山坡土壤，根本没有储水的功能，树的成活率比平地栽的树，低多了，老支书怎么这点都想不到呢？……

全体村民，在老支书的带领下，不到一个月时间，整个红山寨山坡，全部栽上了树苗，浇上了水。

老支书望着满山绿绿的树苗，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森林，心中又高兴极了。可陈文彬不以为然，苦笑着摇头不止，他对秋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秋婷一下子也想不出谁对谁错，她淡淡的说道：

“史书记也许是对的。”

很快，第二年春天来到了。陈文彬看到树苗还未长出新芽，对史书记提出了担心，老支书却自信的说道：

“急什么？雨水来了，就会长芽了”

然而，几场春雨过后，整整一个月，树苗的新芽率不到百分之几。陈文斌连拔了几棵枯死的树苗，一看根本没有长出新根，原有的老根却全部烂掉了，他狠心的又拔出了几棵长了新芽的树苗，一看根上面也没几根新长的绒毛，陈文彬知道这是一种假活，撑不过夏季。

果然，夏季一过，可以说没有一株树苗是成活的。

严酷的现实彻底击垮了老支书史阳，他找到了陈文彬，诚恳的说道：

“文彬，还是你对。你读的洋书多，知识广，这个书记位子你来当，我向上级打报告。”

“不行、不行，史书记，我不能抢您的位子，只要您肯听我的建议，就好了”

史书记无奈：“那也行，就这样。”

于是，在陈文彬的建议下，这年秋季，首先在山顶上栽上树苗，植上草皮，每三天浇一次水，一直坚持到整个秋季，冬季。到了第二年春天，树苗全部长出了新芽。

紧接着，就在当年的春天，在连接山顶的山坡上面部分，又栽上了第二批树苗，只要是天不下雨，就坚持三天浇一次水。同时，山顶上的树苗，也继续浇水，这样整个夏季，树苗一直保持着新叶。

这时，老书记又沉不住气了：

“文彬，今年秋季可以在山坡的中间部分栽上树苗？”

“不行！”文彬坚定的说：

“我们要集中人力、物力及水资源，把已经成活的树苗继续不断的浇水，以度过这个干旱的秋季，防止树苗假活。”

这样，到了第三年春季，已栽的树苗全部成活了，都长出了新叶。

陈文彬又建议大家，在山坡的中间部分栽上第三批树苗，同时在干旱的秋季继续对第一批和第二批栽的树苗浇水。按陈文彬的说法，栽的树苗三年不死，才算真的成活了。

按这样循序渐进的方式，第四年的春季，在靠近山脚部分的山坡，直到山脚，载上了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树苗。

这样，经过整整六年，整个红山寨，山上、山下终于成了绿油油的一片，山下的小溪小河，也终于变清了，小鱼小虾又多了。 全体村民，特别是老支书史阳，对陈文彬算是彻底的服了……

这天晚上，秋婷约了文彬，来到了山脚下的一条小溪边散步。这时一轮明月，在树梢中穿来穿去，清亮清凉的溪水，撞击着溪底的小石子，发出了轻轻的哗哗声，与远处的蛙鸣声，组合成了一曲悦耳动听的轻音乐。

秋婷牵着文彬的手，在一块石板上坐下。秋婷含情脉脉的望着文彬，轻声的说道：

“文彬，现在这么多下乡的青年都回城了，你也会走吗？”

“秋婷，和你说实话，这几年由于有你的陪伴，我才留了下来，我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贡献在这红山寨。”

这样，两个年轻人把各自的心，彻底交给了对方，秋婷满含着激动的泪水，一下子倒在文彬的怀里，文彬也一下子紧紧抱住了秋婷。两人的嘴唇，慢慢的贴上去……贴上去……，而后，各自的舌头在对方的口腔里，着力的摩擦……翻转……，此时两人陶醉的心，就像两朵鲜花，在云端里一起飘荡……飘荡。

……

三个月后，在文彬、秋婷的婚礼上，老支书史阳拉着两人的手，盛情地对文彬说：

“文彬，感谢你对我们红山村作出的贡献，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红山寨的人了。”……

一天，史书记来到文彬、秋婷的新家，说道：

“文彬，我想了好久，村民要彻底摆脱贫困，我们只有办企业。现在的村办企业，全国到处都是，企业办得好的地方，村民都富裕了。”

文彬也很认同老支书的观点，老支书接着说：

“前几天，我的一位亲戚，是经销鞭炮、烟花的。他告诉我，现在鞭炮、烟花销路非常好，做烟花、鞭炮的老板都赚大了。我考虑好了，我们村办个烟花、鞭炮厂，你来当厂长。”

陈文彬想了想，说道：

“烟花、鞭炮是个具有危险性的产业，技术、设施要求很高，还要有专业的技术人员，职工要经过专业培训，我们村不适宜创办。”

谁知，老支书又立马不高兴了：

“方案我已经想好了，技术员我们可以去聘请，职工培训设施等，我们可以先办起来再说。草鞋冒样，边打边像嘛。如果你不愿意当厂长，我来兼。明天就开村支委会讨论这个事。”

村支委会上，除了陈文彬坚持己见外，其他同志都举手赞成，陈文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1991年8月，

“红山村鞭炮厂” 建立起来了，老支书史阳任厂长，厂子就建立在红山寨脚下。

三个月后，第一批烟花、鞭炮产品出厂了，老支书亲自带领两个职工去外地销售，赚了一万多元。这下，老支书高兴极了，为自己的大胆创业自豪不已，回来以后马上扩员，扩厂，扩业。这样，到后来每两个月出一次销售，每次利润两万元以上。

这样又过了半年，老支书再出新招，把技术员辞退了，认为这是出冤枉钱，并且职工的操作规程、防护措施等，能简化的尽量简化，一切为了降低成本，创利润新高。陈文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反复不停的向老支书，其他支委们多次提醒。有一次，陈文彬发了脾气，与厂长史阳吵了起来，甚至差点与职工发生冲突，但都不起作用。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1993年11月的一天中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惊呆了村民，有人看到鞭炮厂腾起一团巨大的火光，滚滚的浓烟，伴随着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冲向了天空！

当大家涌进现场时，发现仓库与施工房，被夷为平地。

这次事故，职工当场八人死亡，五人重伤，一万多平方米的树林，被彻底烧毁，大火烧了整整两天两夜。事后，经有关部门分析，是职工违反了正规的操作规程。

这次事故，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老支书史阳，及整个村支委的所有成员，也都要受到严厉的责任事故处理。好在老支书及所有支部成员的一致说明和申诉下，只有陈文彬一人免受责任追究。

此时的陈文彬，刀割似的心痛不已，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的抚平死伤者家属的心灵创伤，他与市里的事故工作组成员一起，不停的走访、慰问伤者家属，随时解决所出现的问题。

三个月后，市里组织部门派人来到红山村，传达对陈文彬出任村支书的任命，同时由陈文彬和组织部的同志一起，组建了新的村委会。

临危受命的陈文彬，组织村民，把被烧毁的树林重新补植好，再组织新的村委会委员商讨，红山村今后的致富路子。经共同商讨，决定先把这里的环境进一步建设好再说。

这样从1995年起，陈文斌和村支委一道，带领村民把水库加高堤坝，清淤库底，山坡封道，修路、栽果树。

到了2001年，整个 红山寨，几百亩森林，一片郁郁葱葱，山间小溪，清泉潺潺，山脚下的水库，蜿蜒数里，澄澈如镜。

2006年，市委李书记带着市委领导班子来到红山寨，看到这里一片青山浮水，宛如画廊的景致，赞叹不已，当即赋诗一首：

“悠悠白云下水湾，

无数山恋在此间。

游人闲来观野水，

忽見水底现青山。”

诗兴之余，李书记对陈文彬说道：

“退耕还林，退湖还田之后，还要尽最大可能，维持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之间的精细平衡，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道路。越是面临挑战，越要加强生态文明建设的定力，越要向绿色转型要出路，向生态产业要动力。”

李书记的话，有如黑暗之中突然亮出的一盏明灯，使陈文彬在思想上，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他开始思考着，如何利用这秀美的山水，找出绿色经济的出路。

经过支委会议的几次商议，共同决定，在红山寨建立一个休闲农庄，利用这里优越的环境，舒适的气候，优质的山泉水，丰富的绿色食品，吸引远近的游客，来此休闲观光，以此带动这里的经济发展。并一致决定，由陈文彬兼任主要责任人。

于是，陈文彬放开胆子，除了利用本村的部分经济实力外，多次往返城市，向自己的父母、亲友以及有关部门筹款，经过一年的时间，终于建起了设施齐全的

“红山寨休闲山庄”。

现在，由于设施齐全，环境优美，气候宜人，服务周到，来山庄休闲的游人越来越多。红山村村民，也由此带来大量种植、养殖、服务等行业的就业机会，也为红山村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效益。

现在，“红山寨休闲山庄” ，已经是远近闻名了。陈文彬，一个从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到现在的小小企业家，已经深深扎根在这片乡村土地上了……

有诗为赞：

不恋城中酒绿欣，

只身僻壤伴荒陵。

春雨秋风又冬夏，

半是欢欣半是惊。

不为个人荣誉事，

认定山高人为峰。

跌宕人生多歧路，

难却人间山水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