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新华路124号（——五十年代的石家庄）

月光

旧时的石家庄火车站。

　　我时年8岁。家由石家庄估衣街6号搬到新华路124号。当时为何搬家，我太小，不清楚缘故。

       补充一句：我家是河北任丘县青塔村的。我父亲十三岁没了爹，去保定学徒做鞋。所以抗战时参加了八路军冀中分区的鞋厂当经理。后复员目谋出路。解放后他是自己先到石家庄自谋出路。待站住了脚，才于1953年，把我们（娘、姐、我、弟）接到石家庄的。

       新华路路南的房子都是平房，没有二层楼。路北的房子有二层的。而且路南的房子地基低于马路，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再下一个坡，才到我家租住的房子。所以每到下雨，水很容易流进家里。1953年石家庄发过一场大水。水淹进了我家院子，屋子里的水几乎要上炕上。父亲带着我们避灾，躲到道北一个乡亲家住了几天。他家住在二楼上。虽然是住地板，但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住楼呢！

       记得东邻是一家炸果子的，我家是开鞋铺的，西邻一家是修自行车的。这三家门面房向前凸出于其他街面房子一些。炸果子的那户好像就一个男人。一早起来炸果子（油条）卖，就卖一阵儿。如果剩下少许，就给我家，少算线。比如一根果子卖2分，给我家只要1分。甚至直接递给我一根，不要钱。我很期诗有这样的机会。那就可以吃到想吃又好吃的炸果子了。

       修行车的一家四口，两个孩子，一女一男。男孩叫文秀，很淘气的。他姐叫什么忘记了。两个孩子都小于我，大于我大弟。

那时的小弟小亮刚出生（他就是出生在新华路124号的）。小亮小我8岁，还在襁褓之中。

       我家门脸一间房，是父亲做活儿的地方。进去是一个很小的院。娘有时在院里，隔着半人高的墙头，和文秀他娘聊天，甚至说些女人的话。一间南屋是全家的卧室。这间南屋，没有南窗户，发阴，潮湿，总是见不到阳光。

新华路。

       说到新华路，我要说，新华路是当时石家庄第二重要的马路（沥青路，我们叫臭油路）。当时，石家庄最热闹的当属新华路南边的中山路，商业发达，人员熙熙。中山 路再往南，有一条也是东西方向的马路叫南马路，路南时有农田出现，所以算是石家庄市的南部边沿了。

       中山路和新华路中间还要两条道路（称不上马路），大桥街和民族街。

       大桥街，石头路面，店铺云集，两侧不少二层楼，虽不长，但应该算是石家庄的市中心了吧。

       大桥街的起名，是因为东头正对着火车站北的跨越铁路的石砌的桥，端头还有碉堡。那可是解放军解放石家庄时的重要战场啊！因其重要，是贯通石家庄铁路两侧的重要通道，所以被称为大桥。对应的街道自然就称为大桥街了！

       新华路往北，一条东西路，因不是沥青路面，叫新开街（北后街？）了，有些商业，但再北就是农村了。

       我对这几条街的记忆是很深的。

       记得大桥桥头的北侧，有一个存放自行车的场地，是用胳膊粗的大竹杆子，绑在树上当围栏的。竹杆子的高也就是到我的胸，金黄色的，锃亮，光滑。我常去那里玩，双手抱住杆子，在上面用整个身子打转。一个很好的玩耍器材哦！

       我还记得父亲曾带我去大桥街的戏园子听过一次戏。一人一个板凳，有桌子，有茶水和瓜子吃。再加上唱戏的气纷，那真是我孩童时期的一次难忘的经历。不过，那些大花脸，甩长袖子的女人，都唱了些什么，我却一点不懂。

       大桥街还是我上小学的地方呢！我的学校叫大桥街小学。

中山路。

       我常带着弟弟出新开街往北，去地里捡野菜。我捡了野菜就装在我从家里带的一条布口袋里，抓了蚂蚱就放在袋子里野莱上面的空档处。大弟弟小狗常跟着我去，他就是玩。因他小我4岁，像一个小跟班，还要时时照管他。我们抓蚂蚱、蝴蝶、蛐蛐儿的主要目的是玩。

捡的野菜主要是蚂蚱菜，也就是学名叫马齿苋的。

       野菜捡回家，娘会洗净，掺和到棒子面（玉米面）里做饽饽吃。有时野菜多放，棒子面少放，成不了团，散的，放点盐，搅和匀了蒸熟，叫苦累，盛到碗里吃。要是野莱多了，娘就用热水焯了，再凉干，留着以后吃。

       后未再大些，我常带着两个弟弟去西郊。去农村的地里，要经过中华大街，人民公园，还有再往西的烈士陵园，才能到地里。小孩子边走边玩，大约要走一个小时吧。去的目的是在人家收完地瓜的地里，用铁锨翻地，捡人家收完地瓜后落下的地瓜。有时捡到整块的，有时是半截的。翻了好多地，也能捡个十斤八斤的。完事后扛着铁锨，背着装地瓜的口袋回家。一去就是一天。但收获是重要的。有时捡不到地瓜，就捡人家砍完菜后的菜根，或捡胡罗卜。

       当然，整个过程不会忘了玩。比如抓蝈蝈，抓蟋蟀。抓了蟋蟀，当时就脱了鞋在鞋壳里逗蟋蟀打架玩。

       去郊外我还常爬树，那是常玩的项目。在全身被树叶包围之下，依着一个粗点的树杈半躺着，那种安逸快乐的心情，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只鸟。那种快乐是不可言表的。

       当然，有时上树是为了摘树叶，摘槐花。榆树叶和别的嫩点的树叶是可以吃的。摘滿一袋子，回家后娘用它们蒸苦累吃。

跨铁路大桥。

　　那时我除了上学，就是跑着玩。和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一起，搧画片，三角（烟盒或废纸叠的），爬在土地上弹玻璃球。还玩捉迷藏，打仗。

       有一次玩捉迷藏，我躲在人家门面板的后面，板子倒了砸在我头上。头砸破了，鲜血直流。回家后挨了顿训。委屈还不敢哭。

有时折根树条，穿在胯下当马踦，嘴里还“嘚驾”得喊着，一手扶着树条，一手高挥着赶马状的手势，一路飞跑着。

       或者用树棍做兵器，两伙孩子对着冲杀。

       还有就是推铁圈，用铁絲弯成内弯钩，推着铁圈飞跑。

       还做弹弓子，打鸟。到了除四害那会儿，弹弓子可是起了作用的哦！

       那真是最惬意的时候啊！

大桥街。

       再后来，我家又从新华路搬到西连湾，又搬到西横街，搬到北大街，搬到东焦村，搬到福源街……当然这些房都是租住。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房子。

       我少年时在新华路事都记忆犹新。和父辈相比，我的童年很幸福！待再回忆，再慢慢地都写下来，以做为対我生命的喝彩！

补记：《姐姐》

       姐姐长我八岁，小名大恩，又叫黑闺女，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

       为什么我和姐姐差了那么多呢？因为姐姐后面还生过两个，男孩叫小白，女孩叫二菊。他们应该是我的大哥和二姐。因解放前生活极端艰难，孩子有病是无钱医治的。为此，这两孩子生病不治，先后在几岁时夭折了。后来才有了我。因家里先后失去了两个孩子，我出生后就显得金贵了，便给我起名大圈。意思是圈住不让走了。果然，我被圈住，长大了。

       我小时还不会走，刚会爬，姐姐负责看管我，抱我出去玩。她和别的小闺女一起爬地上玩嘎啦哈，玩得投入了，忘了放在一边的我。等一发现，我已爬出去挺远了，就急忙拽着我的一只脚往回拉。这一拉不要紧，直接造成了大腿骨头脱臼。当时痛得我嚎啕大哭。姐姐见状急忙把我抱回了家。

       回家后，大人见我大哭不止，双手扶着我胳肢窝立起来，发现我两腿长短不一，且脚不敢沾地，就知道我大腿脱臼了。母亲急忙去求农村的土大夫。大夫一摸，证实是脱臼，就给我做了复位。复位后我立即就哭得差了。

       我还记得我小时姐姐在农村学校上学了。我跟着姐姐去学校，在两排课桌边，两手撑住两边的课桌，把身子撑起来打悠悠玩。很是乐呵！

       到石家庄后，姐姐因年龄大，在大挢街小学直接插班到三年级。

       我和姐同时在大桥街小学上学。姐姐穿小了的衣服给我穿（女式的斜兜衣服）。同学们老笑话我，穿女生衣服。我就躲着同学，伤心，回家也不敢说。

       我家起初住的估衣街，是一间门面房。因只有一间房，既是父亲干活做鞋的工作场地，又是一家五口人生活的起居室，所以地方特别紧巴，睡觉只好打吊铺，上下两层住人。我和姐姐睡吊铺上。

       一次，姐姐在吊铺上鼓捣剪子，我在下面。剪子掉了下来，正好剪子尖扎在眼晴上，当时鲜血直流。父毌看我的眼睛全是血淋淋的，大哭不止，当时以为把我眼睛扎瞎了，大为惊骇！姐姐当时也吓傻了，脸都变了色！

       父毌赶忙抱起我，去街上的一家眼晴诊所。经诊所大夫检查，发现眼球没有伤到，只是眼皮戳破了，且给止了血，上了药。这时父母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当然是打了姐姐一顿！

       所以后来姐姐总是抱怨：“小时侯老是因为你挨打！”

       因家庭困难，姐姐上学上到小学毕业，才十六、七岁，便不再上学，去找工作。

       也是时逢其时，当时经街道介绍，去了刚刚筹建的华北制药厂招工处，经考试被录用。

       要知道，那可是当时苏联和东欧几个社会主义国家援建中国的一百五十六个项目之一哦！而且是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重点项目！在当时的石家庄市，那也是一个不错的单位。

       姐姐上班了！她从此离开了家，住在厂里。开始每月开十几元钱，但每月要交给家里五元。姐姐在华北药厂工作，直到退休。她育有二子一女，晚年幸福。

       我的童年，脱不开对姐姐的记忆！

父母老年时的照片。

我的小学毕业时照片。

我大些时候和两个弟弟的照片。

我曾经上学的石家庄第二中学。

我和后来的同学们，在石家庄烈士陵园合影。前排中间是我。

（说明：文字为本人原创。照片前六幅引自网络。——曹瑞光 2023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