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木河的胡杨

卡车

<p class="ql-block"> 图/文 卡车</p> <p class="ql-block">  我曾经怨恨过塔里木河,是因为在乌鲁木齐市的博物馆里我见到了三千多年前美丽的楼兰姑娘小河公主,那大大的眼睛深陷在高高的眉额下,长长而又往上翘起睫毛和挺直的鼻梁下是永远的微笑,戴着白色高高的并插着鸟羽毡帽下,漏出浓密深棕色略转曲的长发散落在肩旁,加上身旁一只粗麻编制的小花包萌的叫人心痛。都是因为塔里木河这匹“无疆之马”(塔里木河维吾尔语的意思)不断变迁的河床使得流入罗布泊的支流孔雀河枯竭而导致这个公元前176年就建立的水草丰茂、牛羊肥壮、鸥雁成群的楼兰古国历经八百多年后就被埋葬在这漫漫戈壁之下。</p><p class="ql-block"> 我也真心的热爱着塔里木河,它全长2137公里是中国第一大内流河。河流之长,流域面积之大,塔里木河由西向东,折头向南,进入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轮台县、库尔勒、尉犁县、最早有最大支流孔雀河流入罗布泊,后河床改道注入若羌县台特玛湖。贯穿南疆的世界排名第二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流域面积102万平方公里,养育了新疆最美的新源草原、巴音布鲁克湿地草原和塔里木河泛滥河床边40万亩的“第三纪活化石”之称的水上胡杨林,再配上河南的最美的塔克拉玛干流沙起伏柔绵的沙丘,所以说;塔里木河的胡杨林是我国面积最大,姿态最丰富,最美的胡杨林。</p> <p class="ql-block">      2015年11月,我从乌鲁木齐来到库尔勒,接我的是库尔勒青年驿站的摄影师王老师,王老师是经摄友介绍有多次进入罗布泊小河墓地的当地人,经他自我介绍:没有他向导任何人都找不到小河墓地,没有公路,没有参照物,沙漠是流沙,今天看见是高高的沙丘,明天说不定就成了深深的沙谷,走不出来是非常危险的,说得我毛骨悚然。下午就在王老师的客栈里住下了,还有另外两男一女三位分别来自上海、香港和北京(女青年)的摄影师,看他们的装束和设备我便知道这次来的应该是高手。放下行李,王老师用车带我们四人到郊外的他的家里后院摘了一桶葡萄又摘了一筐库尔勒著名的香梨,晚餐就在他家烤羊肉、羊排尽了地主之谊,约定第二天早起随车同行。</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蒙蒙亮,我们一行四人从库尔勒出发,沿218国道一路东行。穿过尉犁县,路过一个叫罗布泊人家的景区,就沿着孔雀河往东。因为限速,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结果竟用了两个多小时。幸亏是老驴友王老师路熟人熟,现在的塔里木河已开始筑堤保水生态保护起来了,河堤上一条粗大的铁链拦在前行的河堤上,车辆是不能上河堤上行走的,而我们又必须超近路翻过河堤从河床上达到河对岸去,只见王老师停下车走到堤边的一间小屋前叫了几声后里面走出一大汉,见了王老两人相互问候了几声,王老师顺手递过去一盒香烟后,大汉进屋拿了一串钥匙将铁链锁打开,让我们车顺利通过。</p><p class="ql-block">      塔里木河就是这样,没有河堤时,丰水期河水泛滥河床改道。枯水期河水时时断流河床上处处沙滩,要不怎么会把那么一座美丽富饶的楼兰古国给深深埋到千年黄沙之下。我们的车下到的河床是孔雀河干枯的古河床,车两边不时有一株株粗大的干枯的胡杨木或孤独的挺立在大漠中,或横卧在荒凉的沙梁上,没有一丝生气,但我相信这些如化石般的干枯坚挺的古木一定见证过楼兰古国美丽的小河公主曾经来过这里,或牧羊、或砍柴、或打鱼、或追逐嘻戏、或依在树下诉说钟情。因胡杨树是活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也千年不朽啊。</p>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车穿过这片干枯的河床就进入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三十三万平方公里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几千年来是书中或传说中那么惊悚狰狞的死亡之海,但它的广袤、它的起伏跌宕、它的灵动柔美、它的蜿蜒金色的曲线又是诗中高亢震撼、浅吟低唱、荡气回肠的挽歌。你看吧,一座座沙丘深壑存留着万年的寂静,千年的沙痕;一片片沙海涌动,远处传来大漠狂风的低吟,让人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美,在于它的多变。塔克拉玛干沙漠有世界上最细小的沙粒,微风就能让沙粒流动。流动沙丘面积大,沙丘高达一两百米,最高可达300米左右;沙丘形态更是各异,有的宛若憩息在大地上的巨龙,有的似蜂窝、有的像羽毛、有的如鱼鳞。朝阳初升、夕阳西下,光线在沙丘之间勾勒出明暗对比强烈、线条优美的一幅幅抽象画,令人陶醉。</p>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车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开始西行,胡杨明显增多、增密,大大小小的胡杨,高高低低,姿态万千。金黄色的树叶,透着阳光,斑斑点点,金光闪闪。定神一望,处处是精美的油画。行驰在这金黄色的海洋里,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车在胡杨林中徐徐深入,路边低洼处已可见塔里木河的一弯弯积水并越来越多,水面也越来越大。成片的胡杨在水中立着,或在岸边驻足观望,浅蓝的水面映着金黄,映着胡杨修长的身姿。远方水面上,黑色和白色水鸟,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或游弋,或低飞,生机盎然</p> <p class="ql-block"> 车子每一次驶过路边的水和胡杨时,都会引起车内两位摄影师的惊呼。停车拍照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相互介绍认识后,胡杨自然又成为话题。听他们交谈,我这才知道胡杨和水胡杨的区别。内蒙古、新疆的许多地方虽然都有胡杨,但很少有水胡杨。所谓水胡杨,是指与水相伴的胡杨,因为胡杨,洪荒之水平添了许多色彩、许多姿态;因为有水,胡杨多了一份水灵,多了一份秀美,多了一份飘逸。水与胡杨相映成趣、相得益彰,而真正意义上比较集中连片的的水胡杨就在这里。轮台的塔里木河胡杨林片区的胡杨普遍高大、粗壮,更显沧桑、壮美、阳刚,行内话叫作胡杨里的男人。相比之下,那里胡杨个头稍矮,多细腰,多长腿,身形多高挑,叶的色彩也更明亮、艳丽,更具柔美、妩媚的风情。听了介绍,再看身边的胡杨,心有触动,感觉形态各异的胡杨好像一下子都有了生命,仿佛个个性感十足。分明可以看出,有的丰满,有的骨感,有的是少女,有的是少妇。细细观赏,好像还能分清哪个腼腆,哪个娇娆,哪个活泼热情,哪个风姿绰约。</p>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车往西向兜兜转转大约进入到了塔里木河最美的胡杨林区,因我发现前方宽阔的水面对岸有些车辆或游人多了一些。又因为塔里木河生态保护车辆是不能通行到我们南岸来的,只能徒步绕着水边穿越沙丘过来,来回需要一、二个小时。我们的老摄友王老师用一包烟就带我们穿越古孔雀河床来到塔里木河南探寻到有树有水有沙有鸟的秘境。</p><p class="ql-block"> 我们爬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一座沙梁高处,南望是起伏绵延的大漠无边无际,沙梁跌宕蜿蜒、沙痕清晰历历;北望是碧蓝宁静的河水,水中的沙丘上是成片成片的金色的胡杨,胡杨的外围又是连绵的沙丘。居高临下,水面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在水面上,可以望见成群的水鸟,在成群的水鸟中,大批立在胡杨树头或岸边的白鹤特别显眼。岸边的水边还有一丛丛苇子正张扬显目地飘舞着洁白的苇花,好一幅诗情画意的场景,每个人都兴奋不已。万籁寂静啊,仿佛这世界就我们几人是这世界的生灵,我们有人私语,真想回到公元前的世界在这沙山深壑中来场裸奔,把我们的足迹和人类的身影压印在这旷世纪的沙海和胡杨的深处。</p> <p class="ql-block">      从秘境出来,已近下午七点,在新疆由于时差太阳还是高高的,但王老师告诉我们开始返回了,不用走回头路,前方一百多公里就到轮台县,而且夕阳下的水上胡杨更加精彩、更加壮观。边走边拍估计也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到底还是专业的摄影向导,虽有许多不舍,但前方有我们的心愿。收拾好离别的惆怅,我们沿着夕阳西下的方向出发了。夕阳下的景色与晨光下的景色有很大的不同,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水的颜色由蓝色变成墨绿色,再由墨绿色变成黛青色。映在水面上的金黄色逐渐变得厚重起来,呈现出恍如隔世的古铜色。往往刚发现心中的理想色,架起相机,回头一望,刚才的色彩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追着西下的太阳匆忙前行,在远方,在远方胡杨林的上方,西沉的夕阳变得越来越大,像一个悬在胡杨树顶端的巨形银盘,又像冉冉升起的十六的圆月,发出红色、金色、银色幸福、迷人的光芒。</p> <p class="ql-block">  夕阳终于没入地平线,天很快暗下来。我们又前行了一会,在路边找到一块空地,中间是略平的沙地,旁边是低矮的沙丘,沙丘上有一些胡杨。在其中一个沙丘上,巍然屹立着一棵高大的胡杨,枝繁叶茂,树形舒展,看起来非常与众不同,感觉像是一棵母亲树。在微明的傍晚,在母亲树的左上方,有一弯细细明亮的月牙,看着好像在调皮地笑。</p><p class="ql-block"> 看一路,拍一路,感动一路,收获超乎预期。在西域,那曾经三十六国的繁华,那曾经狂嘶的烈马,腾燃的狼烟,飞旋的胡舞,激奋的羯鼓,肃穆的佛子,缓行的商队以及那连绵万里直达长安的座座烽燧……都已被那浩茫茫的大漠洗礼得苍凉斑驳。仅仅千年,只剩下残破的驿道,荒凉的古城,七八匹孤零零的骆驼,三五杯血红的酒,两三曲英雄逐霸的故事,一支飘忽在天边如泣如诉的羌笛。当然,还剩下胡杨,还剩下胡杨簇簇金黄的叶,倚在白沙与蓝天间,一幅醉人心魄的画,令人震撼无声。</p> <p class="ql-block"> 2016. 02.26于新疆若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