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消失了的打麦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小时候,每年的麦收时节里,夏收,夏种,夏打这三项劳动称为“三夏”大忙。老人们把这些“麦忙连天”的艰苦劳动叫做 “过麦口”。其中,耗时最长的就是“打场”了。</p><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里,打麦场的地面被碾压得光亮。场面上,收割的小麦拉到场里,再把堆积成的麦个,一个个摆好,大麦垛像高山一样。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割完了,再掀开大垛,开始碾场了。</p><p class="ql-block">打场就是把麦子从麦穗上弄出来,变成一粒粒干净的麦籽。是一项非常繁琐的劳动,包括摊场,起场,扬场,晾晒,收场等这一系列程序。 </p><p class="ql-block">记得还是生产队的时候,麦场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昼夜有人看守,旁边还放几个大水缸,里边灌满的水。有红色纸上写的标语。大意是做好麦场防火安全,严禁烟火等。夏收的晚上,打麦场上临时接的电灯把四周照得通明,有时候人们加班加点的赶活,挑灯夜战。</p><p class="ql-block">妈妈那时候还要和其他几个妇女们搬个小凳子,坐在麦场边上“刷麦茬”。把麦秆上的叶子刷下来,刷出麦秆叫“桯子”,捆扎好,变成一捆捆的,堆在一边。这些“桯子”是用来盖草房子的材料。每当妈妈晚上去刷“桯子”时候,小孩跟到场里,在那碾压得光亮的地面纳凉睡觉。晚上收场后的场面上,扫的干干净净。我们在场面上打马车轱辘,追逐嬉戏。在麦场里干活时候,麦场就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有人干脆拿一条芦苇席子,睡在麦场上。打麦场,也是人们在户外休憩场地。 </p><p class="ql-block">我们村西头有一块高地,现在有人还叫“场面”地。因为那里是一直作为生产队的打麦场。农村土地包产到户后,这块高地分包到各户,每户有一小块地。还是做打麦场用。自从有了联合收割机后,没有人打场了。打麦场也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如今这里早已被当做耕地了。只有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哪里曾经是生产队的打麦场。</p><p class="ql-block">1982年实行了家庭连产承包责任制。我家里总共分了几亩责任田。每年过麦口,父亲早早买好镰刀,磨得光亮。整理好架子车上的“羊角”(架子车箱前后各一个v型木框),绑好刹车绳等。天不亮,就拉着架子车下地割麦了。麦子割掉后,放在麦茬上,打成捆,捆成麦个儿。收工时候装满满一车麦拉运到场里。连天晌午,赶时间割麦。晚上还要拉麦个儿,架子车的车厢小,还要争取多装,车子装的又高又大。那时候,地里道路很窄,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路又不好走,重心倾斜,弄不好半路还会翻车。我常常是跟着父亲装车,扶车辕杆。往场里来回拉麦个。晚上一两点钟了,干到半夜,一地的麦才拉完。</p><p class="ql-block">“蚕老一时,麦熟一晌”。麦秆一焦,籽粒就落地了。若是遇到风雨天气,就会倒伏或者麦穗上生芽儿。因此要争分夺秒,趁晴天天抢收,抢打,昼夜劳作。割麦的时候,头顶烈日,汗水浸湿了衣衫,干渴难耐,满脸灰尘,鼻孔黑的像烟囱,嘴里吐一口痰都带色。割了半天麦,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麦棵上的灰尘经过汗水湿透,就像是个“包公脸”,浑身上下一身脏。回家用水洗一下,脸盆的水都变黄了。麦收劳动虽然艰苦,但人人还得接三连四的干活。加班加点,不得歇息。父亲说“麦口”天就是“虎口夺食物”。就像和老天爷在拼,赶时间,趁天气。</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经过了割麦,垛垛,碾场、扬糠,麦籽翻晒后拉回家装仓上囤等一系列程序,一环套一环。基本收完了。最后麦秸再碾压一遍,叫溜场。把残留的麦籽弄出来。场光地净,这时才算过完麦口。麦秸全部溜完,垛成垛,麦秸放好用来喂牲口。</p><p class="ql-block"> “打场”首先是要“造场”,把碾麦子、晒麦子场地造好。包产到户以后,由于原来生产队的场面距离麦地的地块太远。各户因地制宜,在自己家的地头便利的地方造场。第一次父亲和邻边地的几家人一起合伙在北地造场。在路边的地头规划出一片地,先拔去麦茬。把虚土刮平。开始一担一担从坑里挑水来泼场。表面都泼湿了,再撒上麦糠,然后经过用石磙反复碾压,变得光亮瓷实。</p><p class="ql-block">场时候需要先摊场。把堆麦个儿一个个从麦垛上掀出来,再一捆一捆解开,散落到麦场里,麦穗朝上,绕圈摊成薄厚均匀的一层。场摊完了,经过暴晒,到十一点了,父亲套上牛,拉着石磙,石磙后边挂上耢拖,开始碾场了。他一手牵着牛缰绳,一手扬着鞭子,赶着牛一圈一圈儿旋转,石磙反复在麦秆上碾压。 </p><p class="ql-block">有一年麦口,父亲刚把一场麦碾压完,天气突变,黑风斗暗。我们匆忙收场,麦秸弄到一边,碾出来的籽和糠混在一起,还没垄成稳籽推,瓢泼大雨来了,几分钟时间,场里到处是水,全湿透了,人淋成落汤鸡了。妈妈蹲在麦垛旁任凭风吹雨打,望着一地的塌场麦,无奈地叹息…… </p><p class="ql-block">等一场大雨过后,雨停了,开始挖沟,把场里积水排完,场面稍干了,才摊开了这些水淋淋的麦子,凉晒一下。 雨过后,天晴了。第二天还得光场。用石磙再把场面反复碾压一遍。等场面干后,再摊场,继续打场。 </p><p class="ql-block">劳累了一天,爸爸晚上睡在麦场里,半夜里,树叶子动了,听到路边杨树哗啦哗啦响,起风了,他就赶紧起来扬场。几千斤的麦子就是这样一木锨,一木锨地从稳籽堆里把麦糠分离出来 。</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有人说,如果能把麦子从麦杆上直接变成麦籽多好啊。后来出现一种小型打麦机,在打麦场上直接脱粒。粮食在柏油路,平房顶上晾晒干装仓了。</p><p class="ql-block">不过几年,河北、山东等地的联合收割机跨区到全国作业。收割小麦。实现了不出地头,小麦就装袋子,直接拉回家了。</p><p class="ql-block">如今,夏收季节,一望无际的麦田里 一辆辆的康拜因在麦地里奔驰,联合收割机过后,后面直接灭茬。收割后的麦地里就开始播种玉米了。实现了秸秆还田。打下粮食,不用晾晒,不用拉回家仓储,从地头就有人收购了。千百年来,农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农民彻底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了。不到一周时间,麦口就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