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制手枪 文：叶向阳·武山居士

荷自芳

　　五零后儿时的记忆。

　　有时，过程比结果更为绚丽多彩，童年的梦比成年的梦更为炫幻奇妙……

自制手枪

作者：叶向阳·武山居士

　　儿时喜欢舞枪弄棒、冲冲杀杀，常常跟着小伙伴们拿着小弹弓、小木棍兵分两军，对峙冲杀。杀得灰头土脸、筋疲力尽方才作罢。并且手、胳膊或头上、脸上时常会挂一点彩，不是少一块皮就是多一个包。

　　为此，常常要赶在父母下班之前清洗手脸、除尽征尘，衣服上的泥灰也要设法弄干净，消灭所有的作案痕迹、毁灭证据，以防父母知道了又是一顿臭骂。

　　由于“敌军的装备”更为精良、弹弓射得更远，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我军总是打败仗，有时甚至是溃不成军、狼狈逃窜。我军被自称为“解放军”的小伙伴一直当作日本鬼子或国民党军穷追猛打。我军也不敢理直气壮地称自己是解放军，哪有屡战屡败的解放军呢？岂不辱没了解放军的威名? 只好忍气吞声，低头缩脑，真是忍受羞辱、颜面扫地。

　　为了扭转败局、走出困境，我萌发了造一支真枪的念头，并为产生这个念头而兴奋不已。也没去想要是真有一支枪，果若向伙性们扫射，会是一个什么结局?只是觉得有了一支枪肯定会转败为胜、扬眉吐气、振我军威。

　　我记得大概是以九岁开始，就在阴谋策划造一支枪，一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而后，凡是有关枪的所有信息我都特别注意，也画了不少的草图，蓄谋工作整整进行了两年。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一支土铳，我发现这土铳很简单，只要有一根钢管就行了，填充上火药和子弹就可以用。我只要做小一点就可以了，并为其取名为”手铳”。

　　于是，我偷偷地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用杂木雕刻了一个手枪座。就是现在回想，也觉得足够精美，连击发器外面的护圈我都是整体雕刻的。然后用砂纸打磨，把整个枪座磨得异常光滑、平整。平时也十分得意地做出各种射击动作，嘴里也配合着发出“砰砰嘭嘭”的响声，俨然是一个武工队长。

　　有了枪座以后，我开始谋划获取钢管，一打听，说是要用无缝钢管，心想：瞎扯，有缝还是钢管么? 我费尽千辛万苦，扒了无数个垃圾堆，也溜进过几个工厂和单位，一无所获。那时，物质紧缺，人们并不随意扔东西，我自己也时常捡些破烂换零用钱，哪有现成的钢管让我捡?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天放学回来，看见一四、五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根不到一尺长的细钢管在玩耍。我的眼精立马放光了，这不正是我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钢管么？我随即把身上的物资盘点了一遍，经过艰苦谈判，用一个弹弓、五个玻璃球和一支可以吹出各种声音的竹哨进行换货贸易。

　　钢管长了些，没关系，我早就瞄好了邻居张大伯家里有钢锯。借来以后整整花了两个小时连锯带拽，恨不能用牙咬，才将钢管弄断。将坑洼不平的断口在水泥地上磨、用挫刀修，钢管内壁有些锈，将黄沙灌进去用筷子绑着布条不停地碾磨，磨得锃亮。

　　正在我考虑如何把钢管固定在枪座上时，无意中我看到了真枪。那时，有一些枪散落在社会上，使我有机会见到了真神，我简直入迷了，真是爱不释手，不停地琢露真枪的击发原理，果断地对原设计方案进行重大修改，迅速完成了第二代枪支的设计，引进更先进的击发技术取代老式的填充式结构。

　　在我捡来的各式破烂中，找到了一根钢针，将针的尾端在火上烧红弯曲，打进一块小木头，针头从木头里露出来，用铁皮将木头包住并钉死，枪栓便成了。只是铁皮包得不好看，算了算了，将就着用吧！又不拿去卖钱。

　　为了固定钢管，又在钢管外面挫了三道槽，用铁丝将其固定在枪座上，在击发处挖了一个槽，插进L型粗铁丝以为板机。然后又跑到修自行车小摊那里捡来了一块内胎皮，钉在枪的两面以拉动枪栓，使枪栓回弹，钢针撞击弹壳。就这样，一把枪便大功告成，晚上睡觉也带着，躺在被窝里也练习瞄准，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仍然是精神抖擞。

　　尔后是子弹。子弹不难做，将捡来的，大小正可以嵌进钢管的废弹壳放在火上烧红，套在大铁钉上，用锤子敲弹壳尾端，把以前击发时留下的孔又给敲实了。买来火药填充进去，再用滚动轴承上的钢珠轻轻在装满火药的弹壳上，这就是子弹了。（现在回想当时的过程仍是心有余悸，幸亏子弹没爆炸，不然就没我了）我一共做了三颗子弹，枪里一颗，备用两颗。

　　枪和子弹终于齐备了!我两年多的愿望实现了！心里的那种兴奋、那种快感简直无法形容。奇怪的是，人一激动小便特别多，在等待伙伴的一个多小时里我撒了三泡尿。就是撒尿时我也边模仿射击的动作，足见我学技之勤。不过撒尿是连发，这枪是单发。

　　老远看到伙伴回来，我箭一般地冲过去，要将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他。喜讯没人分享会把人憋坏的。我就憋了一个多小时，特别难受。

　　在一个没有门窗的破房子里，我和伙伴分享着有了“真枪”的喜悦。在得到一大堆赞美、恭维之后，我容光焕发，三万六千个毛孔个个舒坦。脑瓜子热呼呼的，自认为是救世主，可以扭转乾坤，令江河倒流。

　　兴奋之余，我们喋喋不休地议论着：明天两军对垒之时，将亮出我们的新式武器，保准让"敌军"吓得屁滚尿流，三魂丢掉两魂，一个个乖乖地排队举手向我们投降。

　　说到这里，我们相视开怀大笑，那发自内心的笑极为畅快、极为舒心，仿佛胜利就在眼前，我们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埋藏在心里两年多的恶气! 我们将不再被那帮人欺负，他们都要对我们刮目相看，都要带着崇敬的眼光仰视我们，我将成为英雄！享受前呼后拥、千军万马跟随的乐趣。没想到，即将成为英雄的感觉是那么奇炒、那么美炒! 要真是英雄了那将………

　　当我还陶醉在这种感觉之中时，伙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是一个关系到我是英难还是狗熊的大是大非问题。他问：这枪我们要不要试试？万一打不出子弹怎么办？我也感到这问题的重要，别弄得英雄做不成，狗熊不让做，要我做龟孙子，那就大大地不利了。现在高兴还早了些，应该试试再说，不然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我赶紧把枪伸到面前，我俩抓枪的抓枪，拉栓的拉栓，由于带动枪栓的皮带太紧，我力气又小，拉不动。费了吃奶的力气方把枪栓拉到位置。忙了一身的汗，终于可以等待击发了！

　　我把枪拿过来，胳博还没伸直，也没有享受开枪前的快感，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把我俩的脸都吓白了，我的手也振麻了，枪也掉到地上了，但脑筋却在迅速转动：完了，完了！自己造枪把自己打死了！

　　原来，那枪栓我并没拉到位，在那儿呆不住，它又自个儿弹回去了。神差鬼使，那子弹还真的飞出去了。我造的枪发射子弹成功了！可是我却没有感受到一点成功的喜悦。因为，几乎在枪响的同时，我又听到十米开外一声尖叫，我俩同时向外一看，张大伯手捂着大腿大叫“哎哟”。看到这情景，我俩又同时转过头来对视了几秒钟，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捡起枪飞快地跑了。这下跑得可比火箭还快，真是飞一般地连连跃过各种障碍，一口气穿越了几个街巷，比以前“敌军”追我们时逃得快多了，恨不能多生两条腿。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如此没命地跑，人的潜能在此时也发挥到了极致。也只有此时，我才发现我有跑步的才能，后来爱上了跑步，这是后话。

　　这一次，我们着实吓得不轻，也不知有没有把张大伯打死或把腿打断。想到这，赶紧把这罪魁祸首——小手枪扔到下水道里，还不忘记把那两颗子弹也一同扔了。

　　这就是我造的第一支，也是唯一的一支枪。花了两年半的时间、精力和智慧，自制枪诞生一个多小时后便夭折了。虽然这支枪没了，但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实现了我的愿望。尽管享受果实的喜悦非常短暂，这整个过程却令我至今回味无穷、忍俊不禁。

　　有时，过程比结果更为绚丽多彩，童年的梦比成年的梦更为炫幻奇妙。不要让儿童的梦泯灭于成年人的律规、偏见和固执之下，因为，儿童的想象与创造力的潜能是无法估量的。

二零二三年八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