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那些事儿——能人来喜

黄丹

网上的图片真丰富，借用一下，谢谢作者。

　　插队第二年后，我当了小队会计(不脱产)，本来出纳员也是一个知青，但他干了一两年就回城了。之后，和我搭班的就是来喜。来喜大约有三十岁，文化程度不高，初中没毕业（其实跟我们差不多）。本来按照规定，出纳员应该每日记现金流水账，但他说，他写的字太难看，账本的格子又太细，根本写不进去，我想他大概水平有限，便不再勉强他。我以为来喜就是个庄稼人，能把手头管理的现金搞清楚就不错了，但后来我发现，他的头脑很清楚，什么事儿都记在脑子里。他不但担任出纳工作，还兼任保管员。虽说我们因为农活儿忙，不能天天记账，但过了几天他也能从口袋拿出他的一个小本子和几张小纸条，把队里那些经济往来、出库入库的事儿说得明明白白。

这些也还罢了，他能干的地方还多着呢。他农活儿样样精通，还是很棒的车把式，不论多么调皮捣蛋的牲口，到了他手里都得乖乖的。他还是铁匠、泥瓦匠，村里盖房子从来少不了他这个大工，木匠活儿也能做一些，另外，搪个炉子，糊个顶棚，打个窑，等等，多了去了，我就拣几件说说吧。

就说我们队里的大牲口马呀骡的，钉掌的事从来不用出村，只要队长跟来喜说上一声，“那匹枣红马的后掌不行了”，来喜就会在收工后，自己拿上马掌去饲养处给牲口钉掌。那天，我见他要钉掌便跟着去看。只见他把那匹枣红马拴到饲养处院里的一根木桩子上，又拿出一个木凳子放在枣红马的后腿旁边，他用手轻轻拍了拍枣红马，抬起它的后蹄子，放在凳子上。枣红马很听话，一动也不动。来喜用起子撬掉已经磨损了的马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先把凹凸不平的马掌铲平，再拿出一个新马掌给钉上。看着来喜干活儿，我很是奇怪，问他为什么要铲马蹄子，他说那就好比人的脚趾甲长长了要剪短一样，要不然马走起路来会疼的。来喜又抬起另一马蹄，如此这般轻轻松松地给钉了掌。他还检查了枣红马的两个前蹄。枣红马把后蹄在地上踏了踏，发出一声嘶鸣，很是舒服的样子。来喜说，全大队的牲口差不多都是他给钉掌，这是他的一个副业。

我看来喜的工具箱里有大大小小不同型号的马掌，问他是哪儿买的，来喜说，那是他打的。我更惊讶了，说“你会打铁呀！”来喜笑着说，“这有什么”，让我下次来看他打铁。

过了几天，来喜果真来找我，说杨家老三的儿子要取媳妇，他们家要盖新房。盖房子要用许多铁钉，他晚上就要给杨家打铁钉。我奇怪为什么要自己打铁钉。来喜说，自己打的大铁钉又实惠又耐用，比买的好。吃完晚饭我刚走到饲养处院外，就听见一个小屋里已经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了。进门一看，杨老三的儿子正在拉风箱，一个不大的铁匠炉煤火烧得正旺。来喜左手用一个火钳钳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在一块铁砧板上，他用小锤子打一下，站在他对面的小虎就用大铁锤打一下，你一下，他一下，非常有节奏。随着来喜不停地翻转那个铁块，它已经渐渐被打长了，铁钉也渐渐有了形状。看着他们抡着铁锤不停地捶打着通红的铁块，过了一会儿我明白了，原来大铁锤是用力将铁块锤扁，技术活儿由拿小铁锤的人掌握，小铁锤打到哪儿，下一锤大铁锤就跟到哪儿。一个钉子只需几分钟就已现雏形。打了十来个铁钉之后，来喜又把基本成型的铁钉再次放入煤火中，稍加热后取出，插入砧板边上的一个圆洞中，只一锤就打出了一个钉帽。通红的炉火映照着他们娴熟的动作，再加上默契的配合，让我觉得就像是电影中的情节。

之后，来喜又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本事令我惊讶。那天，房东兰大婶把她养的一只半大小猪的前蹄、后蹄分别捆绑着从猪圈里拎了出来。小猪使劲地挣扎着，噢噢直叫。我问大婶干嘛，大婶说“煽猪”。正说着，来喜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就过来了。他走到跟前，按住小猪的后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手起刀落立刻就解决了问题。大婶解开绳子，小猪疼得飞快地逃回了猪圈。我惊讶地问：“完了吗？”大婶说：“完了。”我又追问：“不消毒吗？”来喜答：“干啥要消毒？没事！”

后来在农村的日子，来喜没少给我们姐妹俩帮忙。

未完待续，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