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

惠济河畔

　　父母的三间瓦房，是我们家的老院子，青砖小瓦，房檐下雕刻了一些图案。房檐下凸出的地方，挂了农具，耙子，挂板子，抓钩，还有一些扫帚之类的都依墙而放。

三间瓦房的东侧，还有两间的空地，父亲垒了猪圈，每天喂猪也是一件事情去做，我常见母亲，端着盆子把猪食倒进猪槽里，猪在窝里就赶忙哼哼着起来，吞吞地吃起饭来。在我大一些，也学着拌猪食，端着盆子，踉踉跄跄的端到猪圈那里，顶着盆子把猪食倒进猪槽里，猪也哼哼着，吞吞地吃起来。天气凉时，我们吃过饭，母亲用锅里的热水，给猪拌食，倒进猪槽里，冒着热气，猪也哼哼着，吞吞地吃起来。猪被养的肥了，就有猪贩子来到了家里，观望了一番，说够秤了，谈好了价钱，几个人跳进了猪圈里，开始抓猪。猪受到了惊吓，就在猪圈了乱跑起来，有的甚至要跳出猪圈去，但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最后被绑起来，过了磅，被装进一个带笼子的车里面拉走。父母养猪得了钱，给我们交学费，或还账，或置买家里用品，猪圈占了两间空地，便显出养猪在家里是不可或缺的。

猪圈边上栽了一棵槐树，是棵年轻的槐树，离它七八米远，有棵年长的槐树，所以院子里有两棵槐树，一棵细的，一棵粗的。一条绳子将它们系在一起，绳子是家里晾晒衣服，被子的。

厨房在院子的西侧，厨房和三间瓦房的间隙，搭了一个棚子，棚子下面养了几只羊，整个小学的时光，我都会赶着羊去河边，它们吃草，我们几个一起放羊的娃，或打扑克牌，或者跳到河里洗个澡，或去追离开羊群的羊。家里养了几只羊，每次地里拔出的草，会被装在大竹篮子里，带回家里，撒进羊圈里，羊便安静的吃起来，小羊会调皮起来，蹦蹦跳跳的。有年，家里多了两只羊仔，它俩全身洁白，样子好看极了，我觉得它们是村子里最好看的两只小羊。有次放学回家，它俩不见了，我跑到地里问父亲，羊去哪里了，父亲说，卖了，我很失落，父亲说，卖了羊是给你们交学费。那年，交了学费，我开始念初中，从那以后，家里就没有再养羊了，我也没有再去林场里放羊，也没再去河边洗澡了。

爷爷去世那年，过年时，他拄着拐杖，给我们发压岁钱，依着门框数手里的钱，不偏不向，他的孙子得到同样的压岁钱。爷爷很慈祥，记忆中，他从没有跟谁争吵过，在他去世那年的前一年，我去跟爷爷睡，冬天里，睡他脚头里，爷爷屋子里，有个煤火炉子，他给我烧馍吃。爷爷去世了，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在我家院子里，厨房门口，那个我写作业的磨盘上，爷爷被他的四个儿子，就像洪七公救郭静一样，用内功救活了，这个梦在我醒来，从未给人讲过。

母亲执意要把大门的院墙拆了，盖两间平房和一间门楼，她说，孩子们都长大了，得有另外的两间房子。母亲跑到外婆家，又去找她的弟弟们借钱，大舅二舅很多次都慷慨解囊，不让母亲在大事上做难。盖这两间平房时，我在念高中，村里一位在城里上班的邻居，父亲让他给我捎去生活费，我接住钱，问他，俺家房子盖好了吗？他说，快了。我便盼望着放假，回到家里，看一看院子里的新房子。

弟弟结婚，在老院子里，举办婚礼，他的婚房，是在原先猪圈的位置，平整了一下，盖了两间活动板房，打了地坪，他们置买了家具，布置了彩带，装扮的喜庆。弟弟结婚后，又去了他工作的城市，打拼着属于他的幸福。

我结婚那年，父母早早在家忙碌，开始布置他们盖起来的那三间瓦房，把东西挪出去，他们住在门口的平房里，找人把三间瓦房里面批墙，吊顶，又特意买了几件家具放到屋子里，婚礼举行那天，举办的很热闹，在家待了几天，我们也去了工作的城市。

七八年前 ，我和弟弟商议，把老院子的房子推了重建，我们各自拿出一半钱，父母很开心，我们说把门口的几间平房也扒了，母亲执意反对，她说，院子小一点儿可以，但不能把能住的房子扒了，后来我们都尊重母亲的意见，只把三间瓦房和猪圈那里，盖成了新房子。

父母的老院子，和以前大不相同，已经没有了养猪养羊的空间，地被水泥铺满了，两棵槐树只剩下了一棵，院子里住着三代人，曾经六岁多的我，还有现在六岁多的我儿子。

老院子里，落满了岁月的尘埃，父亲写下过很多春联，记忆里大门有副春联，这样写到:进院往北走，出门奔东西，写出了老院子临路，在北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