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

胡湘

走沙漠公路，穿越塔克拉玛干。难得的体验，不一般的感受。

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国最大的沙漠，横贯塔里木盆地中心。维语“进得去，出不来”。有“死亡之海”之称。自有了沙漠公路，人们不再望沙生畏。深入沙漠，感受沙漠的浩瀚与壮美，也不再是难事。

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目前有好几条。具有代表性的是第一条，上世纪末建成，开创了流动沙漠长距离建标准公路之先河。如今，“死亡之海”的公路已连接成网，大大方便了南北疆交往。

我们的沙漠之行，从和田开始。

和田，古称于阗，唐安西四镇之一，丝绸之路的重镇。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端。

在和田博物馆，遇见一群黄石的老人。老乡见老乡，格外亲切。四十多个老人自助游。大巴，领队加俩司机。他们已游北疆，准备往南行，计划在新疆呆一个月。真是太了不起了，佩服！

沙漠荒凉又寂寥。沙子如粉尘，呈灰白色，不似撒哈拉沙漠和约旦瓦地伦沙漠，金红金红，炫目，醉人。

沙漠公路，像一条黑色巨龙，游弋沙海。沙海无边无际，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公路两侧的网状方格，是人类作为，真以为是月球。

表面看，沙漠公路没什么特别。柏油路面，宽阔平坦。当了解了沙漠公路的修建过程，便会由衷感叹，这路修得有多难，造价有多高，筑路人有多辛苦。

难的是造路基。首先得把松软的沙子控制压实，铺上专门的网格布，填上石头，最后再铺沥青。这些步骤，技术含量高，一步都不能少。而且是在高温，缺水，沙尘暴肆虐的环境下进行。

沙漠筑路难，养护更难。

公路两侧的草方格，就是人类控沙护路的见证。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流动沙漠。近一千年来，整个沙漠向南延伸约一百公里。曾经繁荣的西域古国，精绝，楼兰等等就是被流沙湮没。

为了固定流沙，护路人在公路两侧用芦苇种草方格，建阻沙栅栏，栽植灌木等措施，阻挡流沙对公路的侵犯。

在大巴上，看草方格在眼前掠过，似乎也感到沙漠的流动。飞扬的沙尘好像钻进车里，感觉嘴巴里有沙。想起那年在约旦，住沙漠帐篷酒店，床单上的沙怎么也扫不净。

护路人像古代精绝人一样，用勤劳，严谨和智慧，不停与沙漠较量，保护着沙漠公路。我们赞叹的岁月美好，是他们的负重前行。

一步一滑登上沙丘，鞋子已灌了沙。灰蒙蒙的沙海，浩瀚，缥缈，又那么真实的存在。没有阳光渲染，没有醉人的画面，在我眼里，依然壮观。

一棵孤立的胡杨，静静伫立沙丘。

塔克拉玛干沙漠，自然环境恶劣，却是胡杨的家园。“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腐”。顽强的胡杨和残酷的沙漠，千百年彼此对视，相互较量。

胡杨根系很深，可扎地下数十米。看似枯死的树干，又可生出新的枝条，象征生命不屈。坚韧顽强，独守寂寞，给沙漠增添无限生机。胡杨的这种特征，像不像沙漠筑路，养路人的精神？

没看到成片的胡杨林，也不是看胡杨的季节。总是一棵棵孤立的胡杨，从窗外飞快掠过，脑海里满是它挺拔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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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气温高，长途跋涉的大巴也要休息。游人没处去，便躲在大巴荫影下。

我迎着热浪，走得稍远一点。一小片树木，看形状不像胡杨，在沙地有一片荫凉。

和田到库车几百公里，茫茫沙海不见服务区。阿热勒驿站，沙漠服务区，真不能作比较。有水有电歇歇脚，有口吃的，有方便一下的卫生间，对游人而言，就很满足了。

门口有免费绿豆汤，尝了一口，一股苦涩味。屋里五六张桌子，上面的碗盘还没收拾。一侧的厨房，师傅紧张地抻面，一中年女子慢条斯理收拾桌子。大概是夫妻俩经营着驿站。

屋里很热，游人多在树下休息。我到厨房找抹布擦桌子，大家围着桌子坐下。简餐，一碗面，两根羊肉串，还有西瓜。

大巴司机和导游的午餐，比我们更简单。他们吃的囊，还是从和田带来的。

从和田到库车，是行程时间最长的一天。一路上大巴司机不喝水，不时往嘴里丢瓜子。我问他返回还走沙漠吗？他说：是你们要走沙漠啊。语气多少带点埋怨。此行他最辛苦。我们的快乐时光，离不开他的保驾护航。

很难相信，塔克拉玛干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古丝绸之路曾途经整个沙漠南端。沙漠深处埋藏许多曾经的繁荣。

迄今为止，沙漠中发现的古城遗址无数，最著名的是尼雅遗址。即《汉书》记载的绿洲城邦，精绝国故地。二十世纪初在沙漠腹地发现。此后百余年多次发掘，被流沙淹没千年的古代文明才重现于世。有人称“东方庞贝”。

精绝人的生活已是遥远而陌生的过去。黄沙掩埋了昔日的繁荣，却掩埋不了灿烂的文化遗存。

沙漠之行，我们没有走尼雅遗址。和田博物馆，有尼雅遗址的专题展览。展览带着我们穿越时空，遨游了辉煌神秘的精绝国。弥补了遗憾，算是沙漠之行的意外收获吧。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绣护膊，尼雅遗址出土。国宝中的国宝。说明精绝人学会了中原的养蚕，缫丝，织锦技术。

沙漠公路旁，游人玩耍后留下的垃圾，非常刺眼，很不和谐。塑料制品难降解，危害沙漠，也增加了养路人的负担。

但愿走沙漠公路的游人，除了脚印，什么也别留下。

终于走出沙漠到达库车。已是晚上九点半。天还亮着呢。没想到这一程，整整十二个小时。漫长旅途太辛苦！

不是下个大决心，我可能不会与塔克拉玛干沙漠交集。走一回沙漠公路，对塔克拉玛干沙漠，有了新认识。

塔克拉玛干沙漠，也不尽剩贫瘠荒凉。古代就不说了。现在的塔克拉玛干，有石油，有遗址，公路，有河流，更有那些努力改造沙漠的人们。

“死亡之海”可以挑战，荒凉的沙漠也可以变得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