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河探源记》作者／熊涤生

巴水诗社

进士河探源记

作者／熊涤生

“王澄故里为进士河，再下为汤河，西入大河。”这句话出自《罗田县志》乾隆五十三年刻本《地理志》，是最近由罗田县政协文史委主任赵海红帮我查阅出来的。

这是我首次在典籍中看到的关于“进士河”的描述，当然也应当是最早“进士河”的出现。此句子一查出来，我欣喜若狂，当然，更重要的是如释重负，总算解了我多年的心结，也为我完成一项写作任务找到了最有力的依据。

县政协要编写《罗田文化发展简史》，这是一项难度极高的浩大工程，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得下来的，我向文史委推荐了陈春生。经县政协主席陈世龙同志亲自出面做工作，陈春生才同意领衔。按照陈春生的安排，我负责撰写进士河的相关章节。之前我也写过几篇宣传该流域的小文，现如今要拿出专业考究文章，底气明显不足了。

我对进士河的理解是：在大河岸镇的汤河流域，从古楼冲、凉亭到柏堂湾这三个村，短短10华里的流域，仅明清两个朝代就出了一名翰林，6名进士，16名举人，75名贡生。

这个资料的来源是一个油印件，作者是周辟力、胡祚文，前者是白庙河镇退休干部，后者时任宣传部副部长，当时的题目是《罗田进士王姓多》，后来收录在县文馆王松平编纂的《读山品水话罗田》一书中，题目改为《腾龙起凤进士河》，6名进士分别为：姚镆、王澄、王先、姚晋圻、姚晋延、王楚乔，而第一个姚镆，在罗田进士表中未有出现，百度显示，明代进士，慈溪人，明史中有传记；或许是像王韶一样，祖籍江州德安，实为罗田人，家谱有记载，当地有墓葬。文中未有说明，有待查实。

况且，进士河是什么时候开始叫的？是官用名还是百姓自用名？如果得到了社会公认或官方承认，可否有记载？等等一系列疑问在我脑中萦绕。作为文化宣传，我们这样做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写进文化发展史，肯定不合适。进士，科举时代的产物，学界最高的荣誉，而将进士作为地名，是少有的情况，是一个很好的文化现象，进士河已经成为罗田县的一个大品牌，其渊源必须弄清楚，文化发展史中必须有其一席之地。

　　虽有资料，认真研读是写作的前提。县政协建有一个文史资料微信群，文史专员经常在群内发一些文章、资料和研究成果，我在查找资料时，突然想起前不久陈春生教授在群里发了一篇学术论文，一共有80页，于是花了一整天时间在电脑显示屏上放大后进行阅读，从中得到了我想要的内容。这是江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题目叫《南宋至清初罗田东安王氏地方社会变迁》，作者是任海龙。

论文以王葆心于庚申年（1920）纂修的《东安王氏庚申宗谱》为基础文献，通过王氏对其家族的记忆，考察王氏家族的发展历程。王葆心以其深厚的史学素养，结合国史及地方史志对其家族历史进行了大量考证，并将其考证内容载入谱中。透过《东安王氏庚申宗谱》所讲述的王氏家族历史，可以窥探出罗田地方社会文化的历史性变迁。

文章从三个部分展开论述：第一部分为祖先的想象，讲述了王氏家族宋元时代诸祖的“史迹”。第二部分讲述了明初到清初东安王氏家族的故事。明初至明中期，东安王氏家族由诗书之家发展为仕宦之族，明末走向仕宦末路，清初再次艰难重生。第三部分主要讲述王氏家族建宗祠、庙宇，参与会社等家族建设活动。

据《东安王氏庚申宗谱》记载：乡贤君澄，字克清，弘治辛酉中湖广乡试，正德甲戌登唐臯傍进士，罗田甲科自君始。既与诸新进办事诸曹。王澄于弘治十五年（1501）中举人，正德十年（1515）中进士。中进士后， 王澄被任命为广东番禺县知县。他在番禺任上的作为，光绪《罗田县志》也有专门记载，而乾隆《番禺县志》中记述得最为详细：王澄，字克清，湖广罗田人，举进士。知番禺，兴学校，均赋役。侍郞黄佐曰：王克清，端谨人也。令番禺，廉能平易，民歌舞之，始治妖僧，侵轶坟墓尤为风力。后历户部郎中，益有誉声。督饷于辽，监仓于霸，董税于清江，理储于通州，无不尽厥职者。及还，掌江西司事，遂暴卒于位。士大夫咸惜之。子德明，监察御史。

　　自王澄进士及第，王氏家族科举仕途大开，从此，由诗书之家而变为仕宦之族。明清两朝，除了王澄、王先以进士荣身外，从十世到十六世，王氏家族有进士2名，举人10名，17人进入仕途，兵部尚书、刑部主事、户部主事、知州各1名，知县8名。

　　王澄得以进士荣身，成为明朝以来罗田第一位进士，入仕后，在任期内亦有所作为。王澄的父亲也因此以恩例获得六品官阶。这既光耀了门庭，也为他的后世子孙树立了榜样。另外，王氏在地方的声誉也日益隆盛。在王澄高中进士时，地方官特为其建地官大夫坊于其所居之进士河，而进士河也是因其高中进士而得名。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6月21日，我与陈春生、赵海红、文史委副主任何志明、《罗田县志》主编方瑜泉、大河岸镇综治办年轻干部王鑫义一行六人顺河而上，对进士河进行现场考察。

“走进两河口，青狮白象把门守。倒钓金沟来揽月，代代出公侯。”一进入汤河的地界，方喻泉老师就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他是《罗田县志》（1998）的主笔，可以说是一个罗田通。

这个顺口溜的前两句我倒还记得清楚，讲的是河道两边山势的象形，一边的山势像青狮，一边的山势像白象，很直观，也的确像。而后两句则是说地气好，出的官员多。之前我问过很多人，一直未果，今天得来真的是不费功夫！

“一河八进士，两岸四将军。”八名进士，下王家湾4个，其中，王景成待查，四将军则分别是刘广、刘应春、王钊、姚伟。

“一湾三知县。”这是指明万历年间王德茂、王德盛、王渠三个有名气的知县。方老师的这些讲述，让我们十分兴奋，担心我记录不完整，赵海红拿出手机一路上专门录制音频资料。

溯河而上，第一站当然是柏堂湾。我们察看了四个点，清代翰林姚晋圻的老屋、新屋、墓葬、添富湾。：柏塘湾的湾名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一说是笨（音，意思是深泥之地）塘湾，转为百塘湾。

传说姚晋圻殿试时，皇帝问他来自何地。姚晋圻觉得笨塘太土气，急中生智，将笨塘湾改为百塘湾，说是来自湖广罗田县的百塘湾。一个湾子，一百口塘，那是多么大的一个湾子啊！一说是柏堂湾。说是姚晋圻门前一口塘边有一棵大柏树。我们来到姚晋圻的老屋，笨塘仍在，柏树不存。村民说原来的确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柏树，后来被人砍了。

姚晋圻的老屋是一进五重，最后一重的两个天井仍在，立面的照墙近两年毁掉了不少，大家唏嘘不已，陪同的村书记也很是自责。姚晋圻的新屋，当地老百姓称之为翰林院，后花园的水井、桂花树依旧。

姚晋圻墓位于村对面山的半山腰上，这是我第一次察看，姚晋圻墓有三块墓碑，两块是老碑，字迹不清，右边的一块字迹较为清晰，记录的是1988年重修其墓的过程，落款是，念媛献资，光迪经建。



　　念媛即姚念媛，姚晋圻之孙女。生于北京，毕业于燕京大学，留学英国伦敦政经学院，因嫁给同在英国留学的中国学生郑康琪，随夫姓易名为郑念。

抗日期间，夫妇二人投奔重庆，郑康琪加入了外交部，驻澳长达7年。其后，两人没有入台，而是留在上海。郑念在丈夫去世后任职壳牌石油公司，担任英国总经理的助理，后来定居美国。郑念不仅漂亮，气质尤佳，一直到去世前，始终保持美好的容颜和仪态，被誉为上海名媛。

第二站，凉亭村。村部的宣传栏、围墙的壁画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名人之多，介绍之详细，充分展示该村的文化自信。从一些文章的署名可以看出，在外工作的人，退居二线后在做这些文化工作。

下王家湾，王澄故里，又叫进士湾，是我们重点寻访的地方，遗憾的是没有什么古迹，但湾落旁边的祠堂很是气派，祠堂旁边的一栋三层楼房，取名为进士府，与山水田园相呼应融合，拍的照片很是好看。

村支部书记介绍说，凉亭村近2000人，近八成的人姓王，下王家湾的人辈分最高，有的要高出七、八辈，我们分析是其祖辈应该是年纪大的使劲赚钱，然后让小的读书为官，光耀门庭。

文史考察组在进士湾第三站，古楼冲，国学大师王葆心故居，环境比以前更漂亮更美了，故居内的内容更加丰富了，游客也是络绎不绝。听说还有台湾人来参观。

午饭时，桌子上有一盘子小鱼很是好吃，何志明开玩笑说，进士河小鱼，多吃点，聪明。

我们觉得有意思，找来村里的许书记，告诉她，赶快将进士河的品牌注册下来。进士河小鱼、进士河土豆腐、进士河小黄瓜，还有“来进士河观光旅游，考名牌大学不用愁”等等，谈笑中我们向村支部书记提了几点小建议。

（2023，6，26）

作者简介：

熊涤生，男，罗田县政协四级调研员，县文化局局长。先后供职于粮食、政府办、文化、农办等部门，对罗田本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偶有文章见之于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