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与必然

岁月如歌

—— 答疑有感 　　周末那天，朋友读高中的孩子打来电话，说要请教我一个写作问题，然后发来他的作文。 　　这是一篇材料作文。提供的材料说，鸟儿被一张大网捕获，只不过是被某个网眼卡住脖子；但如果只编织一个网眼，就永远网不到鸟儿。要求根据材料引发的联想和思考，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 　　这孩子写的是议论文，题目是“局部与整体”；中心论点是“局部不可能脱离整体而存在”，选用的论据也跟论点吻合；文章首尾呼应，结构完整。 　　他问我，作文的论点有错误吗？我说没有。他提出了疑惑：老师说我的文章不深刻，判为二类卷，才给了36分（满分60分），这合理吗？ 　　应该说，老师指出的问题是准确的，给36分也是符合评分标准的；只是没有说明“不深刻”的原因，才导致学生存疑。 　　他的论点确实是正确的：局部（一个网眼）当然不可能脱离整体（一张大网）而存在，因为局部就是针对整体而言。可是正确与深刻不是一回事儿，我需要告诉这孩子的，是他的文章为什么不深刻。 　　上面提到的材料，里面蕴含的思考点，就有一个由浅入深的轨迹；文章能否揭示出这个轨迹，深刻与否就一目了然了。 　　一张大网，一个网眼，一只被网住的鸟儿 —— 这三个思考点很容易想到。 　　大网切断鸟儿的飞翔路径，撞网是走投无路的必然；但撞入哪个网眼却是不必细究的偶然 —— 这两个思考点就需要眨眨眼睛想了。 　　一张大网必然性的强势和稳健，给了每一个网眼偶然性的收益和潇洒；那么，编织一张生存与事业的大网，便是无可置疑的人生使命 —— 这个思考点就需要皱皱眉头想了。 　　很明显，这孩子审题时的思考点只停留在网眼（局部）和大网（整体）上，其他思考点没有涉及，文章就难免肤浅了。 　　写到这里，我想到了流行歌曲《罗刹海市》。这只音乐之鸟的爆火看似偶然，实际是刀郎精心编织了十年的艺术大网，在瞬间迸发威力的必然结果。 　　试想，能从《聊斋志异》中精选、化用《罗刹海市》，进行二次创作的歌手有哪个？能从民间音乐中筛选出“靠山调”，为《罗刹海市》量身打造出唱诉如流的曲子，歌手中有几人？ 　　再想，能自己作词、作曲、录音、和声、制作等，一条龙全套个人完成的，音乐圈那些惯于指点江山的大咖们有谁能做到？更不用说只能等曲开口的歌手了。 　　所以，刀郎是中国里程碑式的音乐人和歌唱家，他编织的艺术之网是文化与才华的集大成者，隐隐恢恢，疏而不漏。 　　当然，对朋友的孩子我没说刀郎，还是给他说了学生的本分，这比较接地气 —— 　　十年寒窗，你就是在老师指导下编织知识之网；一个个网眼就是一个个知识点；网越大越好，知识点掌握得越多越好；高考试卷那几道年年花样翻新的试题，不过是年年跟知识之网博弈的鸟儿。胜负者谁，全看网的大小与质量了，至于哪个网眼斩获，可以忽略不计。 　　朋友之子欣然接受我的看法，表示完全明白了他老师对作文的判定。最后我还告诉他，作文所提供的材料，源于《文子·上德》： 　　有鸟将来，张罗而待之。得鸟者罗之一目，今为一目之罗，则无时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