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年轻11

大康

<p class="ql-block">打狗熊</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当年发生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一、苞米地里出现熊瞎子</p><p class="ql-block"> 又到了秋收季节,田野里一片金黄色,连空气中也散发着庄稼熟了的阵阵清香。</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我们拿着镰刀去苞米地该割苞米了。苞米秆长得比人还高,即使枯萎了依然没过头顶。我们一人割六垄并排着向前推进,前面和左右都是苞米秆和叶子,密密的,连两边的人影也看不清,只有身后是敞亮的,割倒的苞米秆横卧在垄上,隔几米远一垛。</p><p class="ql-block">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狗的低吼声,象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是我们知青养的两条狗,起先我没在意,但很快低吼声就变成撕咬声时,跟着有人在喊“有熊瞎子!”我一惊,把苞米秆往地上一扔,飞快地向撕咬声跑去。</p><p class="ql-block"> 等我跑出苞米地时,已经有人在我前面了。只见田边的草地上,两条狗正追咬着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俗话说“狗仗人势”一点也不假,这狗见我们来了,更加起劲地向黑乎乎的家伙进攻,眼看就要咬到它屁股了,这家伙猛地转身,挥舞前掌向狗拍去,原来是个小熊瞎子,有我们的两条狗那么大,胸口还有一撮白毛。这黑瞎子趁狗躲闪之机返身就跑。我们挥着镰刀冲上去,就差几步远时,它又一个转身,发出了吼叫声。尽管这是个小黑瞎子,但毕竟也是个猛兽,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零距离接触。它这一吼真把我们给镇住了,一个个煞住脚步,谁也不敢上去。就在我们愣神的功夫,这家伙掉转头跑了几步跳进旁边积满水的塔头甸子。我们跟着追到塔头甸边,眼睁睁地看着它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塔头甸,消失在河边的林子里。</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们才醒悟过来,纷纷议论起来:刚才为什么不一起上去?一人一镰刀还不把它劈了?直到老队长说:好了,回去干活吧!大家才散开。</p><p class="ql-block"> 我回到地里,边割苞米边回忆刚才的情景,真后悔没带枪出来。尽管边境局势缓和了,但眼下收秋,正是熊瞎子和野猪下山来祸害庄稼的时候,我这个当民兵连长的居然把护秋的任务给忘了,真不应该。</p><p class="ql-block">二、闪电中,草棵里伸出一张面盆大的熊脸</p><p class="ql-block"> 苞米地里遭遇熊瞎子的事成了青年食堂饭桌上的话题,看到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叙述下午的遭遇;没看到的一个劲地打听这熊有多大。我说:大家以后出工带上枪,不要嫌累赘。</p><p class="ql-block"> 苞米地里出现熊瞎子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屯,第二天出工时,大部分基干民兵都和我一样,肩挎着7.62步骑枪,那架势就象要去打仗一样。我想假如再碰到这黑小子,每支枪只打一发子弹的话,也会把它打得象个筛子。</p><p class="ql-block"> 谁知队上另有要紧的活安排,不割苞米,大家显得很扫兴。</p><p class="ql-block"> 一连几天没去那块苞米地干活了。渐渐的,大家对黑瞎子失去了兴趣,带着枪干活也不方便,背着枪出工的人越来越少了。</p><p class="ql-block"> 这天下午,天突然变了,乌云密布,天特别的黑,象是要下大暴雨。队上早早的收工了,食堂也提前开饭。饭后同一卧室的阿王闲得无聊,想邀我去那块苞米地看看。我说:就要下大雨了,你是去打黑瞎子还是去淋雨啊?见我不愿去,他便邀了别的寝室的老虞头几个带上枪走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走后不久,雨就下了,黄豆粒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噼劈啪啪地响。奇怪的是黑龙江收秋的季节居然还打起了雷,一时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p><p class="ql-block"> 我正庆幸自己没跟他们去时,寝室的门被撞开了,阿王等几人冲了进来,浑身湿透了不说,那一脸的惊慌象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我赶紧问他们怎么回事,阿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得了了……我们碰到一个大的……一道闪电,我看到草棵里伸出一张象脸盆一样大的脸……吓得我赶紧往回跑……”。问其他几位看见了什么,他们说:“没看见。阿王走在最前面,听到阿王叫我们赶快逃,我们也就跟着跑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阿王的胆子在我们知青中算是大的,他要是感到怕了往回跑,其他几位能不跟着跑?我再次庆幸自己没跟着去,倒不是胆子大小,而是我一直争强好胜,如果让我碰上了,我一定会不计后果的扣动扳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结果。记得有一次县种畜场的养蜂场来了头大黑瞎子,那蜂场正在对着我们寝室窗口两里远的南山脚下。那黑瞎子掏蜂蜜的动作被我看的清清楚楚。我一声招呼,男知青们提起枪冲了上去。为防意外,我打开枪柜,把德普式机枪端了出来,冲上龙逊官道,刚趴下架好机枪,还没拉开枪栓,就见远处一个肉鼓鼓的黑球滚过官道,消失在道边的草棵子里。此事传到县城,受到县武装部未点名的通报批评,说我违反枪支管理规定,擅自动用机枪去打猎。</p><p class="ql-block">三、我端起枪瞄准黑瞎子,在收步的瞬间扣动了扳机</p><p class="ql-block"> 两天后,一股来自贝加尔湖的冷空气袭击了大小兴安岭,天上飘起了雪花。</p><p class="ql-block"> 地里的活不能干了,队上决定放男劳力们休假,给自家打打柴,糊糊墙什么的准备过冬。女劳力们则在仓房里搓苞米。我们几位男知青没什么事可干,便背上7.62步骑枪,招呼来两条狗,又去那块苞米地。</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离苞米地还有50来米远时,两条狗“忽”地窜了上去,消失在雪地里。片刻间,苞米地里就响起了熟悉的低吼声。</p><p class="ql-block"> “有情况”,我们几位大步冲向苞米地。我边跑边拉开枪拴往枪膛里上子弹,只见撕咬声处跑出一只黑瞎子,个头和上次遭遇的的一般大,两条狗在后面撵。我端起枪瞄准黑瞎子,在收步的瞬间扣动了扳机,“呯”的一声,这黑瞎子一个趔趄,继续往前跑,我又是一枪,它还在跑,我就追着打。5发子弹打完了,它还没躺下,在地头拐了弯没影了。我边掏弹夹上子弹边追上去,刚拐过地头,就听见前面“呯”的一声,跟着阿王从苞米地里跑出来,大声地喊着“我打到它了!我打到它了!”果然,在十来米远处草丛里,正躺着那只黑瞎子。我跑到它跟前,用枪刺捅了捅,这家伙一动也不动,身上好几处在流血,睁着的眼睛正逐渐失去光泽。</p><p class="ql-block"> 我们几个好高兴,把黑瞎子的四个爪子绑在一起,把枪从中间穿过,一前一后挑着回屯了。一路上,只有大狗跟着,小的不知跑哪去了,我们以为八成和上次遭遇一样,早吓得跑回家了。</p><p class="ql-block">四、乱枪中,首先倒下的是“加利”</p><p class="ql-block"> 回到宿舍,性急的阿王掏出匕首开始给黑瞎子剥皮开膛,他似乎对这活很熟,我们几个就在边上,交谈起刚才的感受。</p><p class="ql-block"> 小谢回来了。他今天开拖拉机翻地,因雪越下越大,没法干了,只好收车回机库,听说我们打着了黑瞎子,就过来看。忽然他问起:“看见加利了吗?”。</p><p class="ql-block"> 加利就是那条小狗,是我们知青几年前养的一条叫“黑子”的狼狗生的,一窝下了八个崽,怕黑子奶不够养不好小狗,就扔了三个,送人三个,自个留了两个,老大叫“加利”,老二叫“四眼”。也不知它们的父亲是谁,反正仗着知青人多,你给一口,他喂一口,就这么胡乱地养着。两年后这对小狗真长大了,耳朵也竖了起来,白天跟我们下地,晚上就睡在宿舍门廊里。小谢在我们知青中年龄最小,特别喜欢这两条狗,经常把自己才咬了几口的馒头掰了分给它们吃。后来老乡多次上门告状,说我们的狗偷了他们家的鸡。大家商量后,把“四眼”宰了,留下了加利。这加利还真知趣,不仅再没惹事,对小谢也特别亲,总跟着他。</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说没看见。我说:枪响后就不见它的影,“大概它吓得不知躲哪里去了”。小谢听了转身出门,屋外响起他的喊声“加利!加利!……”。</p><p class="ql-block"> 这加利会躲哪里去呢?我心生疑虑,招呼大家出去帮着找找。满屯子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加利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会不会……我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两团黄色的围着黑色的狂吠,枪响起时,大的让开了,小的还在往前扑,似乎在证明什么。难道被乱枪打死了?我说:还是回苞米地去找找,说不定是被打死了。</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再次回屯时,完全没了先前英雄般的豪情,虽然枪上也扛着一个尸体,但这次是黄颜色的。打黑瞎子居然把自己的狗也打死了,心里好大不痛快。小谢更是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那晚我们开荤吃熊肉,怎么请他也不肯过来聚餐。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总觉得有亏于他,一连几天我都不敢接触他的眼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