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白叶竹/文</p> <p class="ql-block"> 游山玩水,我喜欢走偏道,猎奇。时常因此误入白云深处的人家,由名山到村居,这种心理的落差难以言表。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结果美感,更是一种失重的快感,是林尽水源闻鸡鸣的超然物外的轻松。这种心理的减压,不是单纯的旅游观光就能获得的,它是由都市而山林而村庄的隔世沧桑。记得那次游泉州清源山,先是看了老君岩,而后登到山顶却是一处平常百姓人家,怎能没有“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联想?那种隔世的超脱永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要说福州名山,当推鼓山。涌泉寺殿前的廊壁上就刻着“石鼓名山”四个字。前些天,我有幸到这名山背后住了两天。民进福州市委组织部分会员开展暑期读书活动,地点设在鼓岭避暑山庄。车从鼓山镇的福兴大道驶入,到鳝溪村口左拐盘山而上,跑了许久进入一个村庄,名曰“宜夏”。宜夏村不负其名,村道两旁琳琅满目的不是百货商品,而是各家各户经营的避暑山庄的招牌。</p><p class="ql-block"> 鼓岭作为避暑胜地可以追溯到百年前的晚清。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美国人伍丁任尼在鼓岭乡宜夏村建起第一座别墅。以后,英、法、美、日、俄等20多个国家的在榕人员联合成立“鼓岭联盟”和“公共发展委员会”,租用鼓岭的田地、山园10余万平方米,先后营建316幢避暑别墅。</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落脚点是村尾的石鼓山庄。我和林老师被分配在201客房,没有空调,只配了一台小型台扇,心里正犯嘀咕,朋友告诉我这里是无空调村。山高林密的大自然就是一台巨型空调,海拔800米的鼓岭,气温比福州城区要低4℃左右,夏日最高气温不超过30℃。</p><p class="ql-block"> 安顿完毕,同行的几位朋友聚在阳台上,只觉凉风阵阵袭人,那种清凉是透骨的,洗心洗肺的。其果老师说这是天然氧吧,大家都不自觉的做起深呼吸来。</p><p class="ql-block"> 驻足阳台,极目远眺。远处山脊上有几座建筑,银白色的半球形屋顶,估计是鼓山上的气象站。一片茫茫的森林从我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山脊。这片森林的树种较杂,但多是百年老树,足见当地居民的环保意识古已有之。进山时,在一棵树上看到这样一句宣传标语:植树千日功,火烧当日空。是的,宜夏能避暑,只仗这片古老的森林,她就是宜夏的命脉。</p><p class="ql-block"> 近处,稀稀落落种的都是些我所不曾见过的树。主干粗大笔直,皮的质地和纹路跟杉树一般无二,分枝短而小,叶片似柳芽,每个分支上的叶子都团簇成球,像妇人丰满的乳房,树顶似乎被裁剪过,如果一定要给她打个比方,我要说她像唐代的少妇。大家七嘴八舌猜树名,无果。后来还是到了柳杉王公园,才揭开了谜底。</p><p class="ql-block"> 柳杉,似柳似杉,又称怪柳、三春柳或红柳。鼓岭有多处成片的柳杉林,家家户户的门前也都种着柳杉,有一家的山庄就取名“两棵树”。鼓岭的柳杉多数树龄逾百年,其中最为著名的要数长于公园中的 “柳杉王”。柳杉王树高30米,围约10米,冠覆直径32米,树龄1300年以上。古干虬枝,郁郁葱葱,中间一枝秀立挺拔,直插云天,外围数枝盘错伸展,周遭呵护。柳杉王独木成林,浓荫蔽日,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福州常见的榕树。 </p><p class="ql-block"> 出于好奇,我们参观了伍丁任尼的宜夏别墅。是一幢石木结构的单层瓦房,横T户型,走廊超大,估计作为乘凉和悬挂秋千、吊床的场所。墙体由不规则的石块砌成,石缝抹上水泥,看着像油画中的江南古民居的墙,是福建沿海常见的墙体建筑,用于防台风。进户门的玻璃上贴着一张纸条,写道:该房产属华南女子学院,暂不对外开放。又看门前空地上立着一块关于文物保护的志碑,简介了西方殖民者在鼓岭建造别墅的历史和规模。顿觉一种源自历史沧桑的莫名悲凉充塞胸膛。这不再是一所古别墅,她已是一扇通往近代史的门户。可以想象,一日主人开启那扇紧锁的玻璃门,扑鼻而来的必是晚清腐败的空气。</p><p class="ql-block"> 沿小路往东是一座巨大的基督教堂,我绞尽脑汁搜索,猛然间发现一路上没见过寺庙道观之类的建筑,于是心里又怏怏不乐。</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们又利用学习间隙出去游逛。沿村道东行,得柱岗顶水库,一条小路从水库边延伸到森林深处。走在林间黄泥土路上,一路伴随的是百虫的唧唧吱吱和山鸟的婉转鸣唱。偶尔还能听到树巅鸡鸣,有时也会瞥见树林深处露出的一块屋角。在这里人与大自然做着世代友好的邻居。</p><p class="ql-block"> 路的尽头是一家极富特色的山庄。主人在林子里用原木搭建了许多小木屋和亭子,亭内摆着桌椅,是用餐抑或搓麻将之使,或者兼而有之。树下还吊着许多树枝做成的秋千。我们正惊叹于秋千的就地取材,忽闻一人在别墅前惊呼。赶过去才发现别墅就建在悬崖边上,门前是一口落差七八百米的大峡谷,脚下是陡峻的悬崖,对面的山则像一台案,平整陡直,我以为称之“大裂谷”更恰当。站在崖边往下俯瞰,顿有平地登顶的意外。原来每个人都是有高度的,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真切感受平步青云的得意,我们又往下来到一处突兀的崖头。只见谷底雾霭濛濛,冉冉上升,眼看着就到跟前,却不见了。看来“平步青云”不过是低处人的幻觉,处高者还得脚踏实地。这里的山崖是一种小竹子的天地,一簇一簇的长在石缝里。峥嵘顽石块块裸露着头角,可谓千岩竞秀。其果老师兴致勃勃地要给每一块石头相形取名,编故事。我们又走了石柱峰、洞天福地等景点,有摩崖石刻“俭由勤中取,福向宽处求”。典超大哥不由地为“福”字真谛作何解感慨万端。记得《论语·述而》有“我欲仁,斯仁至矣。”《中庸》也有“道不远人”的说法。日近晌午,收拾心情,大家回到了住处。</p><p class="ql-block"> 鼓岭之行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仍不能忘怀她冷鲜的空气、婀娜丰满的柳杉和平地登顶的断崖,有机会还要去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