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南申灭国后的贵族后裔

谢氏宗亲兰花苑

李长周 陈海全 刘国敏

【摘要】近些年出土了一批带铭文的铜器，其上面有“申王之孙”、“申伯”、“申公”、“申公之孙”等字句。拟结合文献探讨春秋早期楚灭申后申国贵族的延续状况。
【关键词】春秋；申国后裔
中图分类号：K2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653（2015）11-0013-03
原载：文史博览（理论） 2015年11月（Culture And History Vision（Theory） Nov. 2015）
【作者简介】李长周，男，河南淅川人,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馆员，主要从事田野考古及研究工作（河南南阳,473000）

　　 近些年来，南阳发掘过“申公彭宇”墓❶、“申公之孙无所”墓❷、“申公寿”墓❸、“申公之孙彭子射”墓❹，这是一处春秋初期到晚期时的家族墓地。1975年洛阳市博物馆在北距洛阳周王城遗址北约1公里的地方，发现并清理了一座春秋墓，墓内出土了一件铜壶，壶内有“申伯彦多之行”的铭文❺。1990年湖北省郧阳地区在县王峰乡发现并清理了一座春秋晚期的铜器墓，墓内发现一件铜簠，其上有“申王之孙叔姜簠”、“申王之孙叔姜自作饮簠，其眉寿无期，永保用之”的铭文（现藏于陨阳博物馆）。“申王之孙”、“申伯”、“申公”、“申公之孙”等这些称呼，是后代为明赫家世而做的溢美之词。同时也说明楚灭申后，其申国贵族后裔一直延伸生存着，今笔者结合文献及出土的资料就申国贵族后裔作一些试探讨。
古申国，姜姓。西周早中期，在今陕西北境立国，称“申侯”。西周晚期周宣王时，为挽回“南土”日益失去控制的局势，改封元舅申伯于南阳盆地，建立“南申”国，定都于谢。关于申国南封的状况，《诗·大雅·崧高》篇中有详细的描述。春秋早期，楚国兴起，楚文王即位后，出于北上中原扩展的需要，首先攻击位于战略要地的申，并灭申设县。

《左传》❻庄公六年（前688年）记载楚文王借道邓国进攻申国。庄公十八年，又追记了一段楚文王初年与巴国军队联合进攻申国。这两次军事活动结局如何没有言说，此后申国不再见于文献记载。依何浩先生考证，申国被楚国所灭是在《左传》鲁庄公七—十年之间，即公元前687—684之间❼。

1974年在南阳市西关煤场发现了“申公彭宇”墓。在2件铜簠上有铭文：“惟王（正）十又一月辛子，申公彭宇自作缁簠，宇其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之”。发掘者认为：“彭宇是《左传》记载的楚文王时申俘彭仲爽的后裔，该簠为春秋初期，彭宇可能为楚灭申后的第一个申公”。从典籍推测也是可能的。《左传》哀公十七年载：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为令尹，实县申、息，朝陈、蔡，封畛于汝。唯其任也，何贱之有?楚文王在位十三年左右，在位之前令尹是斗祁，死后的第九年典籍记载有“令尹子元”。依此推知文王为了开疆拓土，很可能在进攻申国之前，提拨重用申国的俘虏彭仲爽做令尹的。在楚文王死后的错综复杂的人事变动中，楚王室就不再重用他了。那么彭宇做申县县公，很可能是在令尹彭仲爽助文王灭申国后，要设置大夫一级的县“公”管理申县的时候，才推举由熟悉申地情况的他的后人彭宇来担当第一个申公，很可能随着楚文王的去世，也就去职了。这样说来申公彭宇在申公斗班之前是可能的。《左传》庄公三十年（前664年）记载：秋，申公斗班杀子元，斗谷于菟为令尹，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这是典籍第一次提到“申公”。

《左传》僖公七年（前653年）追记了楚文王死前叮嘱过的一个申侯：初，申候，申出也，有宠于楚文王。文王将死，与之壁，使行，日，唯我知女，女专利而不厌，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后之人将求多于女，女必不免。我死，女必速行。无适小国，将不女容焉。既葬，出奔郑，又有宠于厉公。子文闻其死也，曰：古人有言曰，知臣莫若君。弗可改也已。这个申侯先是得到是楚文王偏爱，后逃到郑国得到郑历公的宠爱，再又得到齐恒公的好感，最后被郑国所杀。从典籍的记载中可以看到，楚文王死于庄公十九年（前675），这个申侯很可能是申国被楚灭后，先依附于楚国，后又投靠郑国的一代申国之君。

典籍中还提到另一个申侯。《史记·楚世家》❽载：

（成王）三十九年，鲁僖公来请兵以伐齐，楚使申侯将兵伐齐，取谷，置齐桓公子雍焉。齐桓公七子皆奔楚，楚尽以为上大夫。灭夔,夔不祀祝融、鬻熊故也。

《左传》僖公二十六年（前634年）载：

公以楚师伐齐，取谷。凡师能左右之曰以。置桓公子雍于谷，易牙奉之以为鲁援。楚申公叔侯戍之。桓公之子七人，为七大夫于楚。

《左传》信公二十八年（前632年）载：

楚子入居于申，使申叔去谷，使子玉去宋，曰：无从晋师。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白。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敌。从这三段记载中可知：这个被《史记》司马迁称为“申侯”的申国贵族，《左传》左丘明称他为“申公叔侯“和“申叔”。之所以被称为“申公叔候”，是因为他被楚成王委任为“申公”。笔者推测这也是在情急之下的委任。在僖公二十五年（前635年）秋季，申公子仪（斗克）、息公子边在商密突然被秦军拘禁，带回了秦国。申县又急需推荐一个申公来领导申县军队和处理申县一切内部事务，情急之下，选择家住申邑世家望族叔侯（申叔）做为申公，既有威望又熟悉本地风情，由他对申国进行有效管理，这是最好的人选，这是众多申公中的一个特例，同时也能看出楚成王对申叔（申侯）的信任；或者说楚王室与申国贵族关系非常密切。

再后，《左传》在一段时间里记载了几个申国贵族后裔，即申叔时、申叔跪和申叔展。

《左传》宜公十一年（公元前598年记载）：

申叔时使于齐，反，覆命而退。王使让之曰；夏征舒为不道，弑其君，寡人以诸候讨而戮之，诸侯、县公皆庆寡人，女独不庆寡人，何故?对曰：犹可辞乎?王曰：可哉。曰：夏征舒弑其君，其罪大矣，讨而戮之，君之义也。抑人亦有言曰：牵牛以蹊人之田，而夺之牛。牵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夺之牛，罚已重矣。诸侯之从也，曰讨有罪也。今县陈，贪其富也。以讨召诸侯，而以贪归之，无乃不可乎?王曰：善哉!吾未之闻也。反之，可乎？对曰：可哉!吾侪小人所谓取诸其怀而与之也。乃复封陈，乡取一人焉，以归，谓之夏州。故书曰：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书有礼也。

《左传》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记载：

冬，楚子伐萧，宋华椒以蔡人救萧。萧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王曰：勿杀，吾退。萧人杀之。王怒，遂围萧。萧溃。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遂傅于萧。还无社与司马卯言，号申叔展。叔展曰：有麦曲乎?曰：无。有山鞠穷乎?曰：无。河鱼腹疾奈何?曰：目于眢井而拯之。若为茅絰，哭井则己。明日萧溃，申叔视其井，则茅絰存焉，号而出之。

《左传》宣公十五年（公元前594年）记载：夏五月，楚师将去宋。申犀稽首于王之马前，曰：毋畏知死而不敢废王命，王弃言焉。王不能答。申叔时仆，曰：筑室反耕者，宋必听命。从之。

《左传》成公二年（公元前589年）记载：巫臣尽室以行。申叔跪从其父将适郢，遇之，曰：异哉!夫子有三军之惧，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将窃妻以逃者也。及郑，使介反币，而以夏姬行。

《左传》成公十五年（公元前576年）记载：楚将北师。子囊曰：新与晋盟而背之，无乃不可乎?子反日：敌利则进，何盟之有?申叔时老矣，在申，闻之，曰：子反必不免。信以守礼，礼以庇身，信礼之亡，欲免得乎?

《左传》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记载：楚子救郑，司马将中军，令尹将左，右尹子辛将右。过申，子反入见申叔时，曰：师其何如?对曰：德、刑、详、义、礼、信，战之器也。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详以事神，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德正，用利而事节，时顺而物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无不具，各知其极。故《诗》曰：立我然民，莫匪尔极。是以神降之福，时无灾害，民生敦庞，和同以听，莫不尽力以从上命，致死以补其阙。此战之所由克也。今楚内弃其民，而外绝其好，渎齐盟，而食话言，奸时以动，而疲民以逞。民不知信，进退罪也。人恤所底，其谁致死?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姚句耳先归，子驷马问焉，对曰：其行速，过险而不整。速则失志，不整丧列。志失列丧，将何以战?楚惧不可用也。

从上面六段文中可以知道：申叔时曾作为楚国的特使去齐国聘问过：也敢于指出楚庄王夺陈国设县的过失；出战中曾为楚庄王驾过车；年老告退，住在自己的申邑，还在为国事担心；楚共王救援郑国，军队经过申邑时，司马子反入见申叔时，咨询出兵胜败事宜。这些说明，申叔时受到两代楚王信任和重用。从中还可以看到申叔跪分析申公巫臣出逃的准确性及申叔展救还无社的聪明和智慧。杨宽先生曾指出：“《左传》、《国语》两书中所见到的申叔时，不像是能够统率一县军队作战的县公，而是一个具有高度文化修养的贵族知识分子。其实不仅申叔时，其它申叔也一样是具有高度文化修养的楚国大夫。”杜预在《左传·成公二年）》注中说：“申叔跪，叔时之子。”文献中没有注明申叔时与申叔展的关系，但在几年内，文献同时记载了三个在世的“申叔”。《史记·陈杞世家》：《集解》贾逵曰：“叔时，楚大夫。”郑玄在《左传》宣公十二年申叔展的注中说：“还无社，萧大夫；司马卯、申叔展皆楚大夫也。”

《左传》中最后提到一申国贵族后裔是申叔豫。《左传》襄公上二十一年（公元前552年）云：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冯为令尹，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遂以疾辞。方署，阙地，下冰而床焉。重茧衣裘，鲜食而寝。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乃使子南为令尹。《左传》襄公下二十二年（公元前551年）云：复使薳子冯为令尹，公子齮为司马。屈建为莫敖。有宠于薳子者八人，皆无禄而多马。他日朝，与申叔豫言。弗应而退。从之，入于人中。又从之，遂归。退朝，见之，曰：子三困我于朝，吾惧，不敢不见。吾过，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对曰：吾不免是惧，何敢告子?曰：何故?对曰：昔观起有宠于子南，子南得罪，观起车裂。何故不惧?自御而归，不能当道。至，谓八人者曰：吾见申叔，夫子所谓生死而肉骨也。知我者，如夫子则可。不然，请止。辞八人者，而后王安之。这个“申叔豫”在原文中还被称为“叔豫”、“申叔夫子”、“夫子”。杜預在《左传》襄公二十一年“申叔豫”的注中说：“叔豫，叔时之孙。”

对几个申氏后裔的理解，汉代郑椎《通志》卷二十五《氏族略·序》：“申氏以楚邑而得氏，及乎原加伯为原伯氏，以别于原氏。申加叔为申叔氏，以别于申氏。是之谓以邑系为氏。“宋代程公说《春秋分记》云：“楚之申氏有三：申公巫臣之后，屈氏别族也。申舟之后及申无宇，即申氏也。申叔时面下，申叔氏也。“这说明申叔时以下申叔氏就从申氏分离出来，演变成为一个家族的姓氏了。

按《左传》昭公十三年（前529年）载：“楚之蔡也，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平主即位，既封陈、蔡而皆复之，礼也。”杜预注：“灭蔡在（鲁昭公）十一年。许、胡、沈，小国也；道、房、申，皆故诸侯，楚来以为邑。”这是说灵王将许国、胡国、沈国、道国、房国、申国之人强迁到荆山，至平王则允许他们回归故居，所以杜预又说“平王得安民之礼”。《正义》云：“此乃迁动而云安者，以狐死首丘，人心恋旧，往彼灵王逼徒，元情悉眷故居，平王令复从其所欲，民心获安，故云‘得安民之礼'也。”哪里有复国之事?更哪敢自大称王?复国称王之说是和史实不合的。

综上所述，从偶尔出土带铭文铜器的墓葬，结合典籍可以推测到：楚灭申后的春秋时期，申国贵族后裔传承了祖辈的精神和荣誉，一直在中原大地上顽强地繁衍生息着，丰富着华夏文明的内涵。

[参考文献]

❶王懦林等南阳市西关出土一批青铜器-中原文物1982(2).
❷董全生、李长周.南阳市物资城一号基及其相关问题中原文物，2004(2).
❸李长周.从南阳中公寿墓的铭文说起中国文物报.2012(9)
❹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南阳楚彭射墓发掘简报切文物，2011(3).
❺洛阳博物馆.河南洛阳春秋墓切考古，1981(1).
❻春秋左传译注|M].武汉出版社，1998.
❼何浩.西申、东中和南中国，史学月刊.1988(5).
❽史记[MJ.中华书局，2013
(责任编辑：黄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