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血的军魂(军旅小说). 2 .

陶 然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葛苗并不是这个部队的。葛苗是山西人,入伍后即被选调到军部通讯营,锤炼了一手收发报的好技术。葛苗主要操作15W电台。葛苗的部队是支野战部队,从朝鲜战场归国后就驻防承德地区,守着祖国的北大门,拱卫着首都北京。而军直通讯营紧挨着军部而设。葛苗72年12月进入部队,掐指算来在部队已经六年了。本来已经内定葛苗退伍,但是战争突然爆发,葛苗所在的部队虽然不是参战部队,但是上级要求各部队的侦察、通讯等兵种抽调人员上战场经历血与火的实战锤炼,于是葛苗和他的助手林得水被选中参战, 背着15W的电台就从北方奔赴了南方的战场,退伍的事也就告吹了。他和助手先是在这个军的军部,战事进行了两天后,他们又随着指挥战役的副军长前移到这个军下属的一个师;在师部又呆了几天后,因这个师的主攻团向敌人阵线的纵深推进地很快,仗打得相当漂亮,甚至这个国家的首府都遥遥可望。为了保证军、师首长随时了解战况,葛苗和助手又被派到主攻团。主攻团坚决执行前指首长的命令,为了进一步地锤炼部队,让指战员们更多的积累实战经验,归国时绕道敌人的腹部,边打便寻路后撤。葛苗又被团首长加强到突击连。结果仗越打越惨烈,电台也在战斗中被炮弹的碎片给打坏了,更无从谈起收报译电发报了。葛苗和助手林得水是报务兵,作战厮杀肯定没有连里其它战友得手。连首长派他突围出来回国汇报,肯定也是这么考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葛苗拎着那把断了枪托的冲锋枪,和林得水猫着腰,依靠着灌木丛地掩护,向北,终于跨过了一条田间小路,钻进了一片茂密的丛林地。这片丛林地,最起码能让葛苗和林得水直起腰来长长地喘口气。在452高地作战时,听连队文书说452高地距离祖国的边界只有四十多公里了。离开452高地,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后,葛苗和林得水一路向北,估摸着向祖国边境最少也前移了约有五公里。应该说,如果再没有突发情况,葛苗和林得水最多到天黑的时候,一准能回到祖国,找到部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在连长组织战友们用密集的火力掩护下,葛苗和林得水迅速摸索着下山。没有月光,没有道路,到处都漆黑一片。山头的枪炮声仍在激烈地爆响,只不过离他俩稍微有了些距离,但炮弹的爆炸任然震得整个山体在颤动。当葛苗和林得水溜到半山腰时,三发曳光弹不知从哪儿先后冲天而起,曳光弹给高地铺撒了些许微光,同时也暴露了极速下撤的葛苗和林得水。包围高地的敌人发现了他们,顿时各种枪弹像雨泼似的向他们射来,弹丸打在坚硬山体的石块上,溅起片片像刀片一样锋利的碎石和瞬亮即灭的火花。幸好葛苗和林得水处得位置正好是 处稍低的凹地,在这枪林弹雨中得以继续下撤的良机。当葛苗猛得感觉到脚下悬空的时候,他已全身失重,摔了下去。随着,林得水也随着葛苗,重重地摔下了高地。现在,葛苗知道他和林得水从悬崖上摔了下来,那悬崖,少说也得有两层楼高。但是想想也是,多亏了这一摔,躲过了敌人的密集扫射,否则,在那种情况下,能不能活着撤到山脚,还真是个大大的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肚子感觉饿,从昨天到今天还粒米未沾,有一股前心贴后心的感觉。伤口一直在疼,血液从盖伤口的军帽和勒伤口的军装上衣中不断渗出,老感觉湿湿地粘粘地。林得水一瘸一拐,用脚尖踮着赶路,因此葛苗他俩的实际行军速度很受影响,更谈不上匆匆赶路。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一边走一边得搜索甄别着地雷,要知道敌人在边境及边境附近埋设了难以数清的各式地雷,一不小心触发了地雷,一切都他妈的前功尽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公公嘎嘎公……”是敌人!葛苗和林得水迅速卧倒一丛灌木后面,透过灌木的枝叉缝隙,葛苗发现有五个戴着绿色塑料壳凉帽的敌人,正沿着那条田间小路一字形散开搜索着。他们平端着冲锋枪,一边“公公嘎嘎公”地嚷着,一边向前推进。他们搜索的相当仔细,所有的沟沟壑壑、灌木树丛都要用上着刺刀的冲锋枪扒拉扒拉。葛苗听不懂敌人的语言,只是感觉敌人是在说“公嘎”,什么意思一点不懂。但直觉告诉他,这些敌人是在搜索摔下崖的他和林得水。敌人慢慢地向前移动,已经来到了葛苗和战友林得水隐藏的地线,葛苗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敌人宽大的裤脚和穿着的中国制解放胶鞋。突然,这几个敌人停下了脚步,相互点着了香烟,腾云吐雾一番后,才又向前移动。葛苗才松了一口气,只见一个矮个子、瘦瘦的敌人又返了回来,钻进了葛苗他俩隐蔽的林地,解开裤子就开始大便。敌人的屁股距离林得水顶多有一米远,臭味呛得葛苗和林得水差点喘不上气。敌人嘴里叼着烟卷儿,嗓子里还吱吱呀呀地哼着小调;敌人的冲锋枪从削瘦的肩膀上滑下,滚落在他的屁股一边。葛苗和林得水极力地忍着这难忍的臭味,林得水向前伸出左臂,试图将敌人的冲锋枪拉了过来,被葛苗用严厉的眼神阻止。这时,那个拉屎的敌人伸手从灌木丛中摘下几片树叶,用树叶胡乱地擦了擦屁股,站了起来,系好裤子。就在敌人弯腰提枪的时候,他发现了匍匐着的林得水。敌人定格在了那里,与林得水四目相对。敌人的枪还在地上半躺着,枪背带已抓在了敌人的手中,就在敌人张开大嘴就要发声的一刹那,葛苗一个饿虎扑食,在扑向敌人的同时,抡起缺把的冲锋枪,挥向敌人的脑袋。只听“噗”的一声,敌人的脑袋连同绿色塑料壳的凉帽,顿时被砸了个稀里哗啦,白的红的脑组织流了一脖子。敌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躯像一条装了重物的口袋,“嗵”地倒在了地上。林得水一把抓过敌人的冲锋枪,说了声“好悬啊,班长。”葛苗没回声,就连消灭了敌人的快感都没来得及感受,“快撤!敌人马上就来。”说完,葛苗从敌人的子弹袋中抓了两个满匣子弹的冲锋枪弹匣,拉起林得水,加快速度向北疾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选自陶然文集《十言八拍》</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