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帕米尔高原

胡湘

六月里，和朋友们去了南疆，走上了帕米尔高原。

帕米尔高原，中国地理位置的最西端。过去在课堂上经常讲它，葱岭是它曾用过的名字。一个记忆里很熟悉的名字。一个遥远又神秘的地方。一片陌生又亲切的土地。

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竟能走上这片土地。

从喀什出发，沿314国道一路向南。

314国道也称喀喇昆仑公路、中巴友谊公路。平坦宽阔，没有大弯道和盘山路。虽说没独库公路有名，但也不逊色。雪山，峡谷，草原，湖泊。美景不断。

导游很敬业，一路讲解。西汉张骞使西域走过的山径，唐鉴真西天取经住过的驿站，拜火教遗址等。大伙凑到窗口，可见隐隐约约的山径，原始的石头小屋。离得太远，无法考证，不知真假。

走进高原，心中又激动又忐忑。

我最担心的是高原反应。此行从三千二百米，到三千六百米，再到三千八百米，最高到四千三百米。想着这些数字，心中就打鼓。好在有医生朋友同行，多少缓解一些心中的忧虑。

导游建议买氧气袋备用。我和同伴毫不犹豫买了。每个五十元，在酒店可免费充氧。后来大部分团友也买了，结果我没用上，大部分团友也没用上。

白沙湖，帕米尔高原湖泊。

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湖光山色。白沙如雪纷撒，如流线倾泻。湖泊如镜，湖水湛蓝，倒映着白云。

就是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神秘飘渺，如幻如梦。让人心生向往，不忍离去。

白沙湖海拔三千三百米。没有明显的高原反应。

据说，白沙山的形成，缘于湖底的白沙石。当水位降低，湖底裸露，沉积的白沙，风吹席卷，洒落湖边。千万年的风吹席卷，便形成了“千堆雪”。

湖水蓝得醉人。传说这就是西游记里的流沙河，沙僧的老家。

塔吉克族男子，牵着牦牛坐在湖边。他无需吆喝，不断有游人骑他的牦牛。

肥硕健壮的牦牛，温顺老实，闷头干活，似乎已习惯这种干活方式。

骑牦牛拍照，二十元一次。塔吉克男子不催促，不追着收钱。钱塞到他手里，并不点数，望着你笑。黢黑的脸，双眼透着善意和谢意。都说塔吉克族人对祖国的认同感很强。确实，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守护祖国的边疆。

经不住诱惑，我也骑牦牛拍照了。

喀拉库勒湖，帕米尔高原又一湖泊，海拔三千六百多米，四周冰峰环抱。也许没有阳光，眼前的湖水偏暗，显得深邃，幽静。

有了白沙湖的惊艳，再看卡拉库勒湖，我没有特别的惊喜。

对岸是著名的慕士塔格峰。许多人是抱着虔诚的心，来看湖与山的相映成趣。很遗憾，我没注意到慕士塔格峰。

海拔升高，风更大了，带来了高原的冷气。我明显感到不适，腿软，心跳加快。高反就这样来挑战了。我不敢乱动，放慢脚步随便转了一下，在标识碑拍照，算是到此一游。

同伴反应比我厉害。头疼欲裂，氧气吸完仍没改善。领队把自己的一袋也给了她。回酒店她倒头就睡，饭也没吃。塔县两晚，我都没敢洗澡。

瓦罕走廊，很少人知道的中国边境。位于帕米尔高原南部，东西向一条狭长地带。三百多公里，是中国与阿富汗之间唯一的陆路通道，两国在走廊东端毗邻，但两国没设口岸。

瓦罕走廊是古丝绸之路的通道。东晋高僧法显，唐朝鉴真到天竺研究佛法，都在这里留下历史痕迹。今天的瓦罕走廊，更多体现在战略性。有边防军驻守，护国境安宁。

瓦罕走廊气候恶劣，多为荒漠，人迹罕至。相对阿富汗的战乱，还算平和地存在。导游多次说，给她一百万，她也不去阿富汗。

阳光明媚的早晨。

塔县所有的景点名都在墙上。

瓦罕走廊和盘龙古道，海拔四千多米。同伴服药后头疼好转，但她和我都准备打退堂鼓。领队一再鼓励我俩，说大不了不下车。医生朋友更是下命令，去，去，去。

幸好我们听了命令，不然，将留下人生的一大遗憾。

中国，巴基斯坦，阿富汗三国交界路牌。打卡，表示我来过了。

瓦罕走廊，游人打卡点。

一片荒漠，却气势磅礴。草地上“祖国万岁”几个大字，让我好激动。生活在和平的中国真幸福。

其实我们打卡的地方，离瓦罕走廊还远的很。离红其拉普也还有一百多里。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了高原反应。

为纪念高世安，法显，玄奘，马可波罗等，对传播东西方文明作出的贡献，此处立了些纪念标识。

除高世安外，其余三个人物比较熟悉。佛教在中国传播，最初是与翻译经文联系在一起的。译者皆为西域来中国的僧人。高世安是西域安息国王子，东汉时到中国，小乘佛经汉译的创始人。

故标牌上称高世安为“东行传法第一人”。行千里路获得的小知识。看来，读万卷书，也要行千里路哦。

瓦罕走廊，从历史深处走出的神秘古道。各路高僧的经行处，东西方文明的路口，佛教之门。

想起了一首歌：我吹过你吹过的风，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算不算相逢……

邀请边防军战士合影，他婉言谢绝。但欣然为我们拍照。

在盘龙古道起点，被卫生间旁收费老妪惊艳到了。高鼻，蓝眼，精致的五官，头顶小帽。塔吉克族女子，老态龙钟了模样都好看。可惜，匆忙，没有留下她的倩影。

卫生间是那种移动厕所，干净，无异味，收费两块。瓦恰乡政府有眼光，有魄力，小细节不马虎。

换乘七座车上盘龙古道。司机塔吉克族小伙，二十九岁，两个孩子。听得懂普通话，说得不流利。上车就打开音响，后来关了音响，自顾自的唱歌。

小伙开车很稳，转弯方向盘打得不猛，盘山路，两百多个大转弯，我没不适感。同伴请我喝咖啡，我说给小伙也来一杯吧，小伙不要。那就买烤肠？他连连摆手。老板说，给他买几个鸡蛋，他不会吃烤肠的。

我突然醒悟。塔吉克族人信奉伊斯兰教……

盘龙古道，原是一条乡间盘山小路。为适应旅游开发改造。柏油路，两车道。因地质原因，不能挖掘隧道，只好沿山蜿蜒盘旋。

藏在山谷里的盘龙古道，像一条巨龙俯卧山间。壮观。

盘龙古道最高点，海拔四千多米。我上来了。高反，我战胜了你！

风很大，吹得人几乎站不稳。阳光强烈，雪山炫目。只好全副武装了。

高原上，点烟都不容易。

这句网红标语立在山脚。你会为这赋有哲理的格言，不远千里来走走弯道？

这几百个弯道，我今日都走过了，但愿以后的日子尽是坦途。

盘龙古道虽是标准两车道，但为避免发生事故，规定西进东出。围着班迪尔湖回塔县，感觉比来时远了很多。

班迪尔湖，其实是个水库，又称蓝湖。因水位降低，蓝色不怎么明显。水光山色，还是很漂亮的。司机停车让我们拍照。

返回喀什途中，与幕士塔格峰不期而遇。一片草原的尽头，白雪皑皑，巍峨屹立。伴随我们走了好远。

因山上积雪终年不化，犹如须发皆白的老翁，更因为它是冰川形成最早的山峰。被人们称“冰川之父”。

在卡拉库勒湖，我没注意到它。现近在咫尺。拍照，拍照…雪山作证，我们走过了高原。

在昆仑山脉，幕峰不是最高的，但它非常有名。它是登山爱好者的圣地，世界登山运动的摇篮。据说只有征服过幕峰，才能征服珠穆朗玛峰。现为国内登山运动的集训地，大本营。

慕士塔格峰，与宫格尔峰和宫格尔九别峰，誉为昆仑三雄。为帕米尔高原的标志和象征。

走过了高原，没有了高反的担忧，顿时忘乎所以，一时兴奋起来。

遥望慕士塔格峰，感觉自己走了好远。

其克拉孜冰川，位于奥依塔克冰川公园。两千八百多米，我国海拔最低的现代冰川。连绵数十公里，坡面平坦。导游说冰川上有冰洞，下有冰河等。但都没见到，经她指点，看到一条黑色的冰舌。

奥依塔克冰川公园，号称南疆自然景观最集中的风景区。森林延绵而上，和雪山相依偎。高山草甸，悠闲自在的牛，拍婚纱照的新人…这幅画面，确实很亮眼。

到观景台，需步行二十分钟。大部分人选择骑马上山。为近距离看那座冰川，我也选择了骑马，单程五十元。

牵马的小伙晒得黢黑，汗流浃背。

他可能烦死我了。因为我不停地指挥他慢点慢点，稍有动静便大喊大叫。朋友说，一路上都听我在叫喊。

第一次骑马哦。此次高原之行，我克服了高反，骑了马，骑了骆驼，骑了牦牛。这在以前，敢都不敢想。

冰川公园，有座六千多米高的雪山，至今无人攀登过。据说，阳光照射下，厚达百米的积雪会发生雪崩。

这么近距离接触冰雪，真是太爽了。

高原之行的最后时光，留在了塔县石头城遗址。

塔县，即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很牛的边陲县，囊括了帕米尔高原绝大部分绝美风光。塔县，古称蒲犁国，西域众多政权之一，是古代丝绸之路中线，南线的必经之地。

石头城遗址，就位于这条古道上，见证了汉唐丝绸之路的兴衰。

石头城遗址，帕米尔高原少见的人文景观。经考证为唐代遗存。历千年风雨，仍矗立在今塔县城北。

石头城分内城和外城。外城已不见城廓踪影，满目瓦砾，乱石。借助木栈道，进入内城。

内城在高丘上，相对完好些。城堡规模依稀可见。断断续续的城碟，零散的断垣残壁，一眼望去，也是一片废墟啊。

内城也铺有木栈道，便于游人行走，更是对古城遗址的保护。

据说玄奘取经东归，曾在石头城歇脚，讲经。然后经莎车，于阗，河西走廊回到长安。

这一路千山万水，戈壁沙漠，冰天雪地。他是怎样走去又走回？

可能有人认为，一堆乱石，满眼残土，没什么看头。我倒是很喜欢。废墟也壮观啊，满满的历史感。

石头城，虽然远离中原，但历朝都有官衙进驻，都有修建。意味着中央政府对西北边疆的有效管辖。

石头城也曾商贾云集，马帮，驼铃，僧侣，来来往往。面对这堵残墙，完全可以想象往日的兴盛。

帕米尔高原，石头城真是个神奇的存在。一片荒凉，城下的金草滩却生机勃勃。一片废墟，饱含沧桑，又孕育着新的希望。

石头城，不知你还深藏多少历史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