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70年前的今天,1953年7月27日(农历1953年6月17日)上午10时,《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朝鲜停战协定》的签订,标志着历时3年的抗美援朝战争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提起70年前的那场战争,谈及抗美援朝往事,妈妈曾对家人深情诉说:“70年前的战友和军旅生涯及战斗生活我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心中时时怀念她们,衷心祝愿她们健康安在,全家幸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妈妈肖进一,曾用名肖文学,1930年农历7月24日生于重庆市,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的时候,妈妈就读于重庆市巴蜀中学高中四期至五期。受党的宣传教育和进步思想影响,重庆解放18天之后,妈妈瞒着父母,毅然弃笔从戎,报名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刘邓大军二野宣传大队。12军军政大学成立以后,进入军政大学三分校四大队十六中队训练学习 ,毕业后分配到12军35师103团宣传队,经常下部队为战士们宣传演出。1950年美国侵略朝鲜,妈妈怀揣保家卫国的坚定决心报名参加抗美援朝,全身心投入到执行开赴华北军事任务中,荣立个人三等功。1951年3月,妈妈跟随部队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出国作战。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940个日日夜夜,经历了连续20多天长途夜行军的野战奔袭,历经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加里山战斗、三八线以南穿插行动、北撤转移等战斗战役,经受住了无数次爬冰卧雪和炮火硝烟的生死考验,成长为一名坚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p> <p class="ql-block"> 妈妈说部队行军是常有的事,但连续20多天夜行军是她在朝鲜战场上所经历的唯一一次。妈妈在回忆里写到:1951年3月21日深夜,志愿军35师野战医院从中朝边境的浮桥上快速通过鸭绿江入朝。过江时,人踩在浮桥上面,浮桥两边一直在摇晃,我跟在前面的人后面急行,什么话也不说。过了江,就是新义州,朝鲜的一座边境城市,与我国辽宁省丹东市隔江相望。一踏上新义州,看到的是整座城市已成废墟,地上左一个大弹坑右一个大弹坑,大弹坑三四米宽,好几米深。原来计划沿大路赶往集合地,由于市区道路交通完全被摧毁,行军路线随之改走小路。朝鲜属丘陵地带,山多水多。小路行军,其实就是爬山涉水。爬过一座山后下到山底,过一条河,往前又是沿着崎岖山路行走,紧接着爬山、下山、过河。山的海拔并不高,但是爬山下山耗费体力 而且每人要负荷行走爬山,比空着手走平路要累很多。翻山过河都是趁夜色隐蔽行进,从这个地点到下一个宿营地,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赶到。白天部队移动会暴露目标,每天黄昏开始行军,整夜不休息,摸黑行军。出发前讲过,部队行军途中不能掉队,如果哪个人掉队了,就意味着报销,没有人回去找你。夜色下,队伍悄然无声地行进在荒山野外,逢山爬坡,遇水过河,每一个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行进状态,生怕掉队,被报销了。过河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拿出军用水壶往河里一舀,盛满水,边走边喝。我们入朝的时候,河水很清,能喝。随着战役战事发展,美国飞机在入境附近地区各处投洒细菌,河水被污染,不能喝了。行军途中,耳朵里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原地休息”。可是,每次传下来的,总是组长那句短促、轻声而有力的话,“跟上,别掉队”。每天,从黄昏行军开始到凌晨休息为止,大约要徒步行军十几个小时 一直走到天空出现鱼肚白才停止前进。过去不晓得怎么形容鱼肚白的颜色, 几天下来,对鱼肚白有了熟悉而深刻印象。当漫漫长夜无休止地笼罩在朝鲜北部山地的时候,正当从一阵行进中的瞌睡里惊醒过来以后,忽然发现队伍前面的天空上方,或隐或现地现出银灰色,渐渐的银灰色变白,白里透着青色,好像鱼肚子的颜色。每每见到鱼肚白,就是原地休息的时候了。部队休息地点,都选择在山底或树林里,不容易被发现。休息的时候,找块平地,把雨衣往地上一铺,几个女同志挨着一起睡觉。比较讲究的女同志,有时趁白天休息间隙到河边去洗个头,清除头发里的汗味。黄昏时分,部队又要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经过连续20多天的夜行军,我们野战医院终于到达上级指定的集结地,与作战部队会合。</p> <p class="ql-block"> 妈妈在回忆朝鲜战场最令她惊心动魄的一段经历中写到:1951年5月16日打响五次战役第二阶段后,野战医院奉命向加里山东面迅速南插行动。当时,天已经暗下来了,一路上扑面而来的爆炸声,“呜,咣”!不时呼啸着掠过我们的头顶。探照灯的巨大光束,与信号灯、曳光弹交相辉映,此起彼伏,把天空照的雪亮雪亮。过江的时候,江面不宽,我在齐胸的江水中奋力向前挪动着双腿,身体不时被涌动的江水来回摇晃着。过了江以后,再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感觉右半身一直到整条腿,好像筋被拉住了,迈不开步,行走不自如了。和我一起落在后面的,还有一个叫许巍的女同志,重庆沙坪坝人,我俩一瘸一拐地跟在部队后面。医院领导一看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再随部队行动,便让我俩立刻原路返回找12军文工团收容大队报到。我们返回去过江的时候,江水里来往的志愿军很多,大多是朝南去的,也有少部分返回往北的。找到收容大队后,我拿出介绍信,说明了情况。休息一天以后,分派我俩帮助照顾伤员。收容大队属于伤员中转站。前线阵地上,指战员轻伤不下火线,只要还能拿武器打仗的,一般不送下来,重伤员会立即送往后方治疗。送到收容大队的伤员很多,送来的伤员基本上已经丧失战斗力了。大多是胳膊、腿炸断的,还有就是头部、胸部伤口出血较多的,浑身血呼啦叽的,绷带早就被污血浸透了。虽然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但伤势一点也不比送往后方的重伤员轻。对送来的伤员,要根据伤情进行清洗、止血、消炎、包扎,因为是晚上送来的,伤口处理之后,还需要就地找地方隐蔽安置好。我看见有的伤员因为失血过多口渴,爬到河边找水喝。没多久,收容大队突然紧急集合,指导员说现在形势危急,全体人员立刻向北转移 我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背包装备什么都没带,立刻动身向北。伤员们看到我们要走,纷纷喊到:“带我们一起走吧!”有的伤员说:“给我一颗手榴弹”。我走的时候,实在不忍心回头看那些可怜的伤员。一路上,北撤的部队人员很多,部队建制都走乱了,我跟着队伍中的人群一股劲拼命向前跑。跑累的时候,就停下来喘喘气,遇到经过的队伍就问:“你们是哪部分的?”入朝后部队番号保密,平时都用代号。920代表12军,35师称三大队。每个人必须记住自己部队的代号,一个人离开部队或走散的时候,靠代号找部队。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听到了“三大队”的回应,找到35师野战医院后立刻归队,继续向北撤离,最终回到安全位置。如果当时在收容大队稍有迟缓,南插进攻路线空隙被美军封堵上了,再想回到三八线以北地区是很困难的。加里山南插行动以及突如其来的北撤,是我在朝鲜战场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次特殊战斗。</p> <p class="ql-block"> 妈妈是从二野军政大学走向抗美援朝战场的,妈妈的青春芳华是在部队和战场上度过的。嘉陵江畔军政大学校园回荡着妈妈和战友们的笑声歌声,朝鲜三千里江山留下了妈妈和战友们永生难忘的不朽记忆。2022年3月16日,妈妈在接受东部战区某英雄战旅记者的采访时说:“我去当兵的时候我没有害怕,即使我牺牲了,我值得”。妈妈爱祖国,爱部队,爱家乡,一辈子忠于党,听党话,跟党走。妈妈荣获的抗美援朝纪念章、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是妈妈平凡而伟大的人生写照,是党、祖国给予一位老党员、老战士的最高褒奖。妈妈获得的荣誉,是我们全家子女永续传承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纪念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那些为新中国、为朝鲜人民贡献了热血和青春的志愿军女战士!纪念我亲爱的妈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