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看伊朗——探访库尔德村庄

霍军

　　在伊朗，生活着四百万的库尔德人 ，他们主要居住在伊朗西部的库尔德斯坦省。

　　在库尔德斯坦省城乡，到处能看到这样民族服装打扮的库尔德男人:肥大的灯笼裤、扎宽布跳色腰带、翘角的棕色坎肩、头系带流苏的头巾。

　　他们这副穿着就是平时的生活装，并不是为节日或活动才穿。

　　伊朗的许多库尔德人祖祖辈辈居住在西部大山里，对城市的诱惑无动于衷，满足地过着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半游牧生活。

　　抱着想了解库尔德人，看看他们传统生活的目的，我们特意驱车前往伊朗库尔德斯坦省，去探访西部大山里的一个叫奥拉曼的千年古村。

　　车一路向西，越来越靠近伊朗与伊拉克边境，路边出现伊朗的边防哨所。

　　盘山公路爬升到海拔三千米。进五月了，这里还积雪皑皑。司机说再翻过一座山就是伊拉克了。这偏远大山里外人确实不易进入，村民也不便外出，战事也难波及。

　　黄昏我们进入奥拉曼村，入住一家民宿。民宿里水、电、气齐备，燃气锅炉烧的暖气使房间温暖舒适，条件不逊于城市。满铺地毯的房间铺个垫子就是床，这是我们在伊朗唯一的一次席地而睡，满地是床的感觉是既方便又自在。

　　一早我们就出门，踏着库尔德前辈铺就的石阶攀上山村。

　　石径两旁房屋皆石块所砌。世代库尔德人用石头堆出一个山村。

村里房屋也像马苏莱村一样依山排列，前面一家屋顶是后面一家的走道。

　　不时有奇装异服的库尔德人擦肩而过。

　　从背后再仔细瞧瞧库尔德人的翘角坎肩。

　　许多人手捧着才买的一家人早餐——大饼。

　　见到我们这些外人，村民都会露出善意的笑容。

　　在半山一处仅几十平米大小狭长的小广场上，几位早起的库尔德大叔闲聊着。

　　库尔德男人的服装都是衣裤同色料的套装，胸口像西装敞开，露出里面的衬衫。

　　库尔德人的衣服用料挺括，做工讲究。应该都是量身定做，才有这样丰富的色彩，才能这样合身。

　　当我好奇他们宽宽的腰带竟严丝合缝看不到接头，不知是怎么缠上去的时。这位俊男爽快地解开腰带，为我示范了腰带的围法。他这一系列动作让我看到库尔德人的豪爽与友善（视频）。

　　而库尔德妇女的穿着并不奇特:彩色长袍，没见穿黑袍的。

　　再攀几十级石阶，闻到烤饼的香味。一石屋墙上图示里面是家饼店。

　　走进明亮的店堂，俩师傅正忙着做饼。一老一青应该是父子。缓慢转动的巨大铁平台上可同时铺烤十几张饼（视频）。

　　不时有人来买饼，饼是伊朗人的主食，所以每天家家都会有代表来饼店“报到”。

伊朗没有支付宝之类电子支付，人们从买菜到买机票都是刷银行卡，这也比钞票方便（视频）。

虽是村级饼店，两师傅都身穿洁白的工作服，店堂台案干净整洁。

　　每个饼的面团没有八两也有半斤，一张饼足够两三个人吃一顿。师傅的这个动作把我打动: 每块做饼的面团都放到秤上称重，多了切下来，少了补上去，确保不短斤少两。

　　从这一细节，我看到店家的自律和对信誉的看重，这样师傅做的饼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每次我看这段称面团的视频，都会生出对这位山村饼师的敬意（视频）。

　　这饼是发面饼，新烤出的饼外脆内松软，喷香可口。但如果早上买了放到中午吃，饼就发硬了，所以人们一次都不会买太多。

　　被师傅们做饼的程序所吸引，我在饼店逗留了好一会，同时在饼店也“会见”了不少村民。

一位等新饼出炉的库尔德大嫂向我们这两位外国游客发出了邀请: 去她家做客。我们欣然应允（视频）。

　　待她买好饼，我们着跟她再上几十级石阶，来到她石头垒就的家。

　　一进门，库尔德大嫂就利落地在通透可眺望远山的阳台兼“客厅”铺开地毯。

　　然后为我们端来茶盘，沏上茶，摆上才买的饼。

　　我拿出一把小折扇送给库尔德大嫂。这扇子扇骨有雕花，扇面是中国画花卉，很有中国特色。她挺喜欢。

　　大嫂说要去炒一个西红柿鸡蛋，进了屋。这时她的丈夫和睡眼惺忪的小儿子出现。面对我们俩不速之客丈夫表示着欢迎。

　　随西红柿炒鸡蛋端上来的还有一盘核桃仁。

　　见我们有些拘谨，大叔鼓动我们放开肚子吃。

　　大叔给我们示范，撕块饼，用饼夹着菜吃。

　　这时他们家二十岁的大儿子出现。同样睡意残存的他指点我们把核桃仁卷在饼里。这搭配吃果然香而可口。大儿子又用手掌拍碎了几个核桃，说这是自己家树上长的薄壳核桃。

在伊朗的日子里，我尝试过用蜂蜜、果酱、烤肉、沙拉等配饼，甜咸任意，吃出了各种滋味。

小儿子才七岁，他打开书包，让我看他的涂鸦。我同时发现伊朗的作业本设计印刷都很漂亮。

　　吃饱了，小儿子拾掇好书包，准备上学。父亲还给他准备了一盒牛奶。

　　和中国父母一样，母亲对孩子一再叮咛。由父亲送儿子去学校。

　　为感谢这库尔德人家的热情接待，我又拿一个系着中国铜钱的中国结送给他们。新奇的小礼品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这是奥拉曼村一个极普通的库尔德人家。男主人和儿子都是泥瓦匠。热情的大嫂也许是看远道而来的我们早餐没有着落，或认为作为游客的我们希望了解库尔德家庭，也许就是好客而邀请了我们，并尽她所能接待我们。让我看到了库尔德山民的淳朴、善良和真诚。

吃了早餐，大儿子要去工地干活，小儿子去上学，我们也心怀感激地与一家人合影后离开。

补充说明一点，这库尔德一家人都不会英语，大家说话不过是各说各，我们从头到尾主要靠手势交流，沟通也很顺畅。

　　大儿子送我们一段路，在靠近教堂处说他的工地就在下面，让我们继续逛。我们挥手告别。

　　不远处，一座巍峨的清真寺屹立在半山间的石头民宅之中。

　　清真寺主体全为石块垒就，气派漂亮，细看做工还很精致。

　　绕一圈没见有通常清真寺的圆顶，也许这是库尔德风格的清真寺？

　　没想到一个小山村竟有这样宏伟的一座清真寺，这意味着村里人为信仰倾注了大量财力和人力。

　　我们和遛弯的村民相遇在人家的房顶上。

　　老人头巾上的流苏，摇曳着库尔德男人传统而独特的审美追求。

　　这老人一大早出来是要办一件事。

　　老人在这个木器小作坊前停下脚步。里面的老木匠正全神贯注在忙碌着。

　　老人进屋坐下，从怀里拿出层层包裹的一把斧子，请木匠配个斧把。两人商讨起来。我想这老木匠或许就做配木柄的活，做了一辈子。

　　我有点奇怪，在这个地处偏远人烟稀少的山村，库尔德村民为什么每天都这样盛装打扮，也没有啥外人来看啊！我寻思自古库尔德人以硬汉尚武闻名，或许这尚美能给他们带来男子汉的阳刚气概和矍铄的精神头儿吧。

　　想到我们一些大城市的市民穿着睡衣进店购物或上街溜达，除了不在意自己形象，也有点损一个城市的形象。而这些库尔德人在少人光临的山村，仍始终衣着严谨，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他们也是维护着库尔德的民族形象。

　　就在周边国家的库尔德人闹独立时，伊朗的库尔德人却十分安稳。因为他们在伊朗受到了平等待遇，并且追溯历史库尔德人还是波斯民族的分支，所以伊朗库尔德人很认同这个国家，满足于现状。

　　2021年，伊朗的库尔德山村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这份遗产项目里包括我们拜访的奥拉曼村和另外11个库尔德山村。

　　世界文化遗产对库尔德山村的评价是: 自公元前 3000 年以来，库尔德部落一直居住在奥拉曼山谷地区，以农牧活动为生。数千年来，库尔德人成功地适应了这里的艰苦环境，保持了他们的传统文化。这文化依存包括建筑、习俗、服饰、传统仪式等，全面展示了库尔德人在这片土地上悠久的历史沉淀。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关注和肯定，让这个少为人知的伊朗偏远山谷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在这项世界文化遗产的奥拉曼村，我们试图窥一斑知全豹。但因为我们一行突然出现两位伤病员，必须要带他们进城检查治疗，所以缩短了逗留时间。我们只在早上逛了两三个小时，走了村子一半不到，只能算窥了“半斑”。

　　但在这点时间里我们还是走进了久闻的库尔德人生活，点滴感受到了库尔德村民善良淳朴、吃苦耐劳和坚毅热情的品格。从这点上看，我还是窥到了“一斑”。

　　路过库尔德斯坦城镇，聚上来的这些奔放的库尔德孩子还没像父辈那样穿起传统服装，但我相信他们以后一定也会爱上这行头的。因为库尔德人的服装可以说是伊朗各民族装束中最别致出彩的，它积淀着世代库尔德人独有的审美品味和民族自豪，会让库尔德男人更像个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