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村话】 《剩宴》

蔡少飞～我是农民

剩宴，

就是乡村红白事的喜悲酒席正席后，剩下的菜肴米饭饮料酒水等被村子里的五保户低保户精神障碍患者等特殊群体欢天喜地打包走了的现象，我把它称之为“剩宴”。

近期从村道驶过，遇一宅喜宴，刚散，客人正逐渐离开，稍堵车，便蜗行细看了几眼以分析研判。看一长排大红帐篷，厨房的宣传招纸，判定主人家肯定是聘请第三方专门承办的，这种模式，所有人员、食材、工具、服务均采取“一条龙”“一脚踢”，出席的所有亲朋好友均不用干活，只管接待、吹水，聊尽当下热门话题，有些人甚至是闲到蛋疼，需要靠打牌来打发时间，一直等待到上菜，全程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办完，只一个目的：走完全流程，散band。我不好意思按喇叭煞风景，更耐心缓行，忽见一对熟悉的临时凑合的苦难“夫妻”（一五保户＋一精神障碍患者）前后脚拿几个袋子打包剩菜剩物，目测应该有够吃一个星期的量了，五保户更是用一根木棍挑着战利品，迈着齐天大圣孙悟空踏着七彩祥云的步伐，领着他的女人前后脚开心离开。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没落的一个港产片镜头：一古惑仔一手搭在一风尘女主角的肩膀上，一句：“以后跟我！”就是这等英雄气概！跟在五保户身后顺从的女人则让我想起古龙小说里的大漠孤烟场景：“风，沙，剑！大侠肩上扛着一把剑，剑是无情的剑；女人，踉跄但坚决地向大漠深处走去，女人是他的女人，剑是他的剑，魂，却是江湖的，他们在赴一场百年之约刀光剑影的剩宴。”

我就是匆匆一瞥这一对我认识的相依为命的老饮食男女想起“剩宴”一词的。

三年战疫，对“宴”的概念几近丧失殆尽。

回想走过的三年多战疫期，今少有人提起。烈日下熙熙攘攘的乡村盛宴里，仍忍不住久违的多愁善感打扰，自我降温：剩宴是乡村另一面的盛宴，从一场盛宴的剩宴，看乡村的巨变，生无可恋。

位卑未敢忘忧国，忧村，太多东西改变了！就好象自赵忠祥老师死后，地球村的动物世界已不再有温情的解说，只有俄乌两只疯狗般绝情的肯定不“空前”但有可能“绝后”的歇斯底里的相互嘶咬原声。

生如此程式，

死更是简约。

乡村优良传统传承创新这一粒尘埃，落定之后，一生何求？

那么，

人世间什么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才是盛宴呢？

一瞥“剩宴”后的一个周六，早上起床，小儿子不肯吃妈妈煲的瘦肉粥，撒娇央求我：“爸爸，我想吃泡面！”于是我从厨柜里翻出一包我的青春————华丰即食面。泡好，见小儿吃得津津有味，还偶尔扬起一根长面，小嘴声声“嘬嘬嘬”狼吞虎咽，他吃得欢，我看着心也甚欢。

又痴痴想起小儿近两年每天晚上和妈妈睡觉前必定要警告独卧的我：“爸爸，你睡觉不能打呼噜，打呼噜我就赏你一个降龙十八掌！”我每天晚上都会认认真真地回复：“好的好的，爸爸知道了！”有时也追问一下：“小乖乖！你的降龙十八掌是怎么样的？”他便两只小手抡圆，如《武林外传》那一招，转圈，排山倒海式，一推，哈！然后来一个帅帅的小男孩式招牌笑容，甩下一句：“明天见”！回房睡觉。

还有周一至周五，无论谁送小儿回幼儿园上课，他必定会在分开时对另一个说：“妈妈（爸爸），记得开车不能开那么快！”

还未从乡村的剩宴乡愁中走出来的我，正如此幸福地畅想，小儿忽又扬起一根长面，小嘴又“嘬嘬嘬”一声……

这是专属于我的，

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