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肉

华子

“怪”，是一个人的真实表现或者追求的方向。这个社会因为怪才更丰满更立体。

———十亚语

第二章 八个怪人

1.怪人 阿娅

一个早上阿娅拉了七八次肚子。临近下班时间，她脸色苍白，无力的趴在办公桌上。范主任见阿娅情况不妙，急忙跑到厂长办公室去找陈书记。陈书记听完范主任的描述后，也急忙的跑到检验室。见情况果真如范主任所说，就又急忙的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拨通总厂小车班的电话，说需要紧急用车。因当时民品厂是热门单位，总厂对用车是给予积极的支持。不一会功夫，一辆半旧的银灰色面包车就来到了厂大门口前。

工会主席老李从陈书记打完电话就一直等在厂大门。当他远远看见面包车驶来，第一时间跑去通知了陈书记，于是陈书记急忙的来到检验室不顾阿娅说她能走，拒绝被抱。二话不说的抱起她穿过厂房，直奔面包车。范主任、吴茵和吴二紧随其后。陈书记把阿娅放进前排的座位上坐好后，对检验科的三名组员进行安排。让吴茵和吴二随车一起前往医院，范主任留岗照常工作。

在陈书记抱着阿娅冲向面包车时，厂房里各班组好事者也跑到大门口猜测着发生的事。他们七嘴八舌的把厂大门堵得水泄不通。面包车一走，陈书记急忙挥手让大家各就各位忙自己的工作去。大家得知面包车的到来只是小小的闹肚子事件，心里的预期没有得到满足有些失落，也因为一个闹肚子事件被如此重视引起不满，都不愿从大门口散去。飞虹厂多年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就可以开始洗手做下班准备。于是大家也就理所当然的没有听从陈书记的命令回到各班组。待陈书记离开厂房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绕线班，一个叫阿燕的，比阿娅大两岁，身高只有1米5左右。她由于手脚麻利，是绕线班质量的保证，深受绕线班班长器重和欣赏。阿燕的口齿也同她的手脚一样麻利，说话常常语出惊人，同时她又会来事，胆子也大且喜欢引人注意，因此在厂房各班组里她有一定的知名度。此刻爱表现的她率先发言说，吃肥肉和鸡会拉肚子，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怎么不拉呢？哪么巧就她一人拉？

阿燕的这一番言论引起在场的人一串大笑，众人纷纷的附和她。有个叫阿伟的打趣她说，她应该也东施效颦，这样她也可以被陈书记揽入怀中。话音刚落，爆笑和怪笑在厂房哄哄回响。

在得到大家的认可后，阿燕人间清醒的对站在她身边比她还小个，外号“妹子”的女子当起了老师，说陈书记总是借着和他女儿是同学是同桌的关系对她表示关心，这也是是中年男人的不怀好意，让她一定要提防。别让他的手碰着她的身体。

提醒完“妹子”，她脸上突然露出轻蔑的神情，故作清高的说她可不吃陈书记的那一套。只要陈书记一伸手就会被她立马挡回去，所以陈书记才不爱找她说话。她可不像阿娅故意装傻充愣，所以陈书记才那么喜欢去她们的检验室。检验室经常没有人，只有阿娅一人总是待在那里，可给陈书记可乘之机了吧！阿娅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可爱单纯，实则她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难道她不知道陈书记的意图吗？是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你们看今天不就当众抱上了吧。看吧，今后有好戏了，各取所需，各自的目的都能达到。我们才不羡慕，靠自己的实力做事，问心无愧，是不是？

扣盖班，一个高个子的青中年男人听完阿燕的话后，一边向自己班组走去一边说，什么中年男人的通病？那是闲的好不好？你们看看后勤有多少人？都快赶上我们这帮干活的人了。书记、正负厂长，一个办公室三个领导呆着。一天天的有什么事？不闲出病才怪。

组装班的班长，一新加坡归国华侨二代，对前面的说法很不爽。她说，你们呀你们，年纪轻轻脑袋里不知道都是装了什么？陈书记这是再关心他的下属职员？想想，前一届书记，只是会在开会里高声叫喊让我们努力干活，平时你们什么时候见他下过车间。陈书记是喜欢拍人肩搭人背，特别是对年轻人，这是他表示关心人的方式而已啦！怎么就被你们理解得那么不堪呢？

组装班长话还没有说完，大家嘘声一片散开，没有谁进行反驳，就各回各班组。

从医院回来的阿娅，从此在民品部一跃成为公众人物。人们不在乎她的伤病情况，只在乎她以后的发展是不是如阿燕所预言。

阿娅从医院回来后，厂房里对她的议论她多少还是有所耳闻，虽然她很气愤但是也很羞愧。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她觉得自己必要做出一些改变。鸡肉，她不再坚持不吃，主动去尝试。尝试几次发现自己能吃，于是她又开始尝试吃肥肉，但是肥肉她尝试几次后依然发呕，于是她才不再挣扎。

虽说阿娅一直在吃的方面在改变，但是她喜欢看书的特质，不融入阿燕众女人们帮们的家长里短和她周边总能围拢男人，又是她另一种阿燕们不喜欢的阿娅的另一种不能吃的“肥肉”。虽说之后发生在阿娅的两件事，让她成功解脱心机女的名号，被冠宇了新的头衔——“怪人阿娅”，也成功让她冲破单位的界限在总厂出名，并且和另外七怪齐名，合称飞虹厂“八大怪”。

时间来到91年，民品部的发展轰轰烈烈，养活着飞虹厂包括军品线上的四分之三的职工。但是在日中天的背景下，阴影也在扩大。从各地退回来的有质量问题的产品，堆满了销售部四个大仓库中两个大仓库。总厂领导为了有效降低层出不穷的质量问题，做出的改革是把检验室从各单位中剥离出来，听从总厂成立的检验科。这样检验室就有独立的话语权，不会为了生产任务的压力对厂品网开一面。

阿娅和吴茵资历不符合上调检验科的标准，被下放车间班组。91年是全国各地改革的热潮，打破固有的排资论辈，让年轻挑起重担是时下积极推动的改革重要理念。这股热潮总厂在积极响应，民品部也在积极响应这股热潮。在陈书记的提议下，两位正负厂长的附和下，六月底的厂职工大会上，陈书记宣布了阿娅为调速器班当班长，吴茵为绕线班副班长。当陈书记宣布刚结束，全厂一边哗然。有嫉妒有不可思议，但是无一列外都在为阿燕的料事如神喝彩。就在这时，阿娅猛地站了起来，对着陈书记高声大喊说她不想当班长话，只想当一名普通的工人。

全厂爆发出更大的一阵喧哗声，是不可理喻的喧哗声。陈书记像是听错了一样严厉的看向阿娅，让她再说一遍。阿娅不顾吴茵偷偷拉扯她的衣服，又重复了一遍。

会后，阿娅被叫进厂长办公室。和陈书记单独面对面。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单说这个调速器班吧，是整个厂房最轻松最干净的班组，只是想进调速器班的人就很多，还别说班长。你知道想进你这个班的人就有多少人找过我吗？技术处的王工想让他在绕线班的老婆进调试班就找过我多次，都被我拒绝。还别说这个班的班长。容班长前几月调走，这个班一直空缺班长，我也没有另外增设，知道为什么吗？我早知道检验室要有变动，我也知道你和吴茵不可能去到检验科，于是这个职位我一直都为你留着。你怎么能辜负………？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想清楚了，我真的不合适。我也管不了那个班组那么多比我大的人。”

“有我你怕什么？我会帮你，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我不想当刘胡兰！”阿娅最怕的就是陈书记最后的这一句话，她冲口而出。随后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改口说她是想要多些时间自学出一个大专文凭来适宜这个变革的社会。

如果说阿娅当众拒绝陈书记，让她在民品部名声大噪，但是阿燕之流们并没有表示赞赏。那段时间人们对她的议论是，不识时务，自恃清高，真是一个怪人，总有她的好果子吃。于是心机女的阿娅就被“怪人”这个名称代替。

最后让阿娅和七大怪人齐名的是她的婚恋观，这是后话。接下来让我和你们说说七大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