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萍| 知青岁月：陕北情

遥忆大西北

作者：北京知青于萍 几回回梦里到陕北，几回回梦里回宜川！ 当我收拾起行囊，真的要动身再去那块魂牵梦绕的黄土地时，心儿却止不住一个劲地跳。我曾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不错，离开陕北23年了。虽然一直没有断了与乡亲们的通信，但是这一次我却坚定地要踏上那片黄土地。 在那片黄土地上，曾经火辣辣的太阳，曾经憨厚的老黄牛，曾经的白羊肚子手巾，曾经每天要吃的黄馍馍……一直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村头的小树有多高了？村口的小路修好了没有？ 当年，我曾经教过书的娃娃，应该都成家立业了吧？ 27年前，16岁的我与百万知青一样，踏上了西去的列车。在陕西铜川换乘汽车、坐马车、骑毛驴、独步行走，到达了地图上找不到的黄河西岸大梁山间的小山村，陕西省宜川县寿峰公社李家岭村。 李家岭村——七沟八梁一面坡。当年，全村只有十七户人家几十口人。村民一年中有半年的时间要吃糠菜糊，吃水要到五里以外的沟底井里用毛驴驮，烧柴要到几十里以外的大山里去砍，住的是土窑洞，点的是蓖麻油灯（只有富裕点的人家才点得起煤油灯），缺医少药，生活苦焦。 面对这一切，我们7个北京知青女娃娃束手无策，只得硬着头皮当起了李家岭村的村民。 我们的到来，无形中增加了乡亲们的负担。乡亲们的口粮本就不够吃，还要分出一部分给我们吃，残忍且无奈。特别是第二年，因粮食歉收，我们的口粮只分到三分之一。乡亲们害怕我们饿肚子，决定让我们7个知青女娃娃吃种子粮…… 乡亲们那一颗颗金子般的心接纳了我们，包容了我们，帮教了我们，亲自手把手教会了我们生活，教会可我们劳动，教会了我们做人。 报答乡亲们，一直是我们心底的声音。面对农村落后的生产方式，面对没有学校可上的娃娃们，我们7个知青女娃娃决定扬长避短，利用自己仅有的文化知识在村里办起了小学，开办了科学种田讲座，架设起了拉线广播，使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李家岭村民，第一次亲耳听到外面世界的声音。 于是，原本封闭、荒僻、落后的小山村，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我们7个北京知青女娃娃，在李家岭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三年多时间。三年时间在人生的长河中，不过是短暂的一瞬，但是对于我而言，却是一段十分值得怀念和珍视的时光。 在李家岭小山村生活三年，其实是我们“三观”初步形成的三年。乡亲们的纯朴、善良和坚韧，使我们这些城里娃找到了人性的根本，自然与众乡亲结下了深厚的情宜。山路上留有我们的足迹，田地里记录着我们的汗水，风雨中闪现着我们的身影，油灯下围聚着我们的读书志向…… 回北京23年间，我时常眷恋着这片热土，思念着那个贫困闭塞的小山村, 想念着小山村里的乡亲们，回忆着田地里的一草一木，品尝着那苦涩的井水…… 这次陕北之行，终于使我如愿。当熟悉的小山村映入眼帘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乡亲们并不知道我要回村，也没有人能想到我会回来。当年的同龄人都已经人到中年，当年的大爷大妈们有的已经故去……看着他们，我哽咽的说不出话，他们却一下子就喊出了我的名字——于萍。原房东张大妈紧紧拉着我的手，上下细看，生怕我再跑了似的。老支书、老队长，还有我年轻时在村里的伙伴们，满满地挤了一窑洞。 我盘腿坐在炕上，坐在他们中间，回忆着当年的情景。多少辛酸与欢乐的场面，他们仍然记忆犹新。他们向我询问着7个北京知青女娃娃各自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情况，询问着小山村之外我所知道的一切。我们聊生活，聊改革，聊山外翻天覆地的变化……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有停住嘴吧。夜已经很深了，乡亲们依依不舍的离去，而我那七八十岁的房东老大妈仍然静静地等着我。煤油灯下，我躺在大妈的身边，就象女儿又回到久别的妈妈身旁一样，有说不完的贴心话。 鸡叫头遍了，在大妈的催促下，我才睡了一会儿。而大妈却早早溜下炕，忙着为我做早饭。 相见时难别亦难”。离开宜川23年，第一次回去“探亲”，不忍心告诉乡亲们，我只住一个晚上就走。担心大妈伤心，也没敢向老人家辞行。早晨起床后，我到村头转了一圈，再次走进窑洞时，不觉惊呆了。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乡亲们都聚集在窑洞里为我送行。见我进来，他们齐刷刷地站在地上，手里提着小米、芝麻、绿豆、豇豆、柿子、核桃、大红枣…… 泪水啊，再也止不住了。多好的乡亲，多么纯朴的乡情啊！ 吉普车走出村子老远了，我在泪眼朦胧中见到乡亲们依然在向我挥手。别了，乡亲们，别了，可爱的小山村！不知何年何月我们还能再相见。 终生难忘宜川人，终生难忘陕北情！ （本文作者北京知青于萍） 致在这里工作生活奋斗过的人们！ 《插队在延安》——延安县插队知青纪事 顾问：李增春栏目策划：王琦张庭学本期编辑：张延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