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学贾二明,.一个返乡知青的过往.《我在一中念过书》

雨过天晴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可复制的中学时光”,我的中学整个历程具有一个特殊的时代特征,在《我在一中念过书》回忆录结束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我未曾忘了这段历史,写下来留给后人,看看他们的父辈都经历过哪些。</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15px;">贾二明近照</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五十年后老丈夭再见贾二明———</b></p><p class="ql-block">1969年5月,上山下乡运动席卷天下,我到了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二明回到了家乡,成了返乡知青。</p><p class="ql-block">二明姓贾,是我中学同学,同学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二明,虽然他比我们大了三四岁。</p><p class="ql-block">二明是人民公社选拔生,家远住校,原先在初二二班,由于功课深重跟不上进度,申请留了一级,也成了我中学同学。</p><p class="ql-block">我们班的学生组成家庭来源广泛,我尤以和住农村和旧城一带平民家庭的学生多来往。所以我也成了二明宿舍的常客。</p><p class="ql-block">二明和农村来的同学住校,我们走读,中午饭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和时间,所以经常早早去学校消磨时光,二明的宿舍就是我的落脚点。</p><p class="ql-block">二明睡上铺,喜欢说梦话,他的梦话不一般,在梦中可以与你交流。</p><p class="ql-block">“睡着了吗,二明。”“睡着啦。”</p><p class="ql-block">“二明吃了吗。”“吃啦。”</p><p class="ql-block">“吃的甚。”“馒头。”</p><p class="ql-block">“上课了。”“没。”</p><p class="ql-block">舌头不用拐弯,思维不要太跳跃的话,他对答如流。话音一落,仍是呼噜声声。</p><p class="ql-block">有时说的多了就不理你,也吵不醒他。</p><p class="ql-block">我们调皮,见不理我们,给二明画胡子贴纸条,就这样也不会醒,除非你挠他脚丫心,二明憨厚,从来不跟你急,嘴巴没动,冒出来这么一句腹语:“唔唔唔,别闹啦,睡觉哇。”</p><p class="ql-block">五十年后再见二明,说起这个事,问现在睡觉说不说梦话了,二明憨憨的笑笑没回答,二明老婆看了他一眼,接话说:“结了婚以后慢慢的就没说梦话了。”</p><p class="ql-block">“哦,原来是做梦想媳妇才说梦话啦。”我打趣。</p><p class="ql-block">我们一起度过一年多愉快的学习生活后,在1966年迎来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红卫兵组织风起云涌,二明因为是世代出身苦大仇深的贫农,早早的被吸收参加了红卫兵。</p><p class="ql-block">自从南操场和二明一起开过批斗“黑五类”大会后,二明和少数几个同学一直就没有了音讯,后来我们下乡当了知青,据说二明也成了返乡知青。</p><p class="ql-block">毕业五十年后,常年在外,有了闲暇时间,久未见面的老同学或是见了面,并成了好朋友,或是有了音讯,唯独没有贾二明的下落,有人说二明住在保和少,有人说住在黄合少,在家务过农,由于读过书,是个知识青年,也当过村干部,还有人说他在人民公社当干部,也有人说他在外地发展没回来,莫衷一是。</p><p class="ql-block">由于贾二明在学校期间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厚,我很想再看到他。</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老丈夭村</b></p> <p class="ql-block">九月一号,白秀珍同学告诉我最新消息,二明就住在黄合少的老丈夭。</p><p class="ql-block">黄合少,这好找啊,出城往东,走机场路再往东南方向生产军工产品的“河西公司”方向走,就可以顺利找到黄合少公社。</p><p class="ql-block">说起来,也是我的主意,我跟阿福说,找的到就找,找不到就当到郊区踏青,九月二十三号微信上一商量,走啊,找二明去喽!</p><p class="ql-block">可怎么找到五十年没音讯的贾而明呢,阿福没来前就犯嘀咕, “如果村里找不到,到公社问,到派出所查。”我支招说。</p><p class="ql-block">“不用那么复杂吧,搞的像办案似的。”阿福说。</p><p class="ql-block">我有信心,因为我有很多求人帮助找人的经历。</p><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的某一年,我去信给大同市公安局信访科,给大同市老干局,给乌梁素海旅游局去信, 求助找我的连长,面对陌生的我,全部给予了极其热情的帮助。</p><p class="ql-block">只要你理由足够好,故事足够动人,具有大爱的情愫,再加上言辞恳切些,别人很难拒绝。</p><p class="ql-block">如果你是找人讨债的,等着吧,人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人帮你。</p><p class="ql-block">毫无保留的把我的体会告诉了阿福,并且付诸实施。</p><p class="ql-block">这不,黄合少公社政府门口卖猪肉的摊贩,听说了我们的来意,似乎被我们找同学的诚意打动了,详细告诉了我们老丈夭现在也叫老丈窑村的方位,并且愿意帮忙托人去村里打听要找的人。</p><p class="ql-block">阿福和夫人范老师也顿时兴趣大增,当下决定开车拉着我奔向老丈夭。</p><p class="ql-block">一路上,阿福夫妻有说有笑,有商有量,丈夫开车,妻子导航,恩恩爱爱,其乐融融,我也深深被感染,夫妻恩爱莫过于此,这是一次愉快的寻人之旅。</p><p class="ql-block">老丈夭村紧靠公路,公路高村子低。村子里,鸡不鸣狗不叫,没到饭点,连烟囱也是不见一丝烟气,村庄着实的安静。</p><p class="ql-block">村口闲坐着三个村民,百无聊聊在瞎扯,看到有外人问人,痛快的告诉我们:“二明刚从呼市回到村里,顺路往西下去,往南再往西再往南再往西就是二明家。”</p><p class="ql-block">北方人的特点,方向感很强,指路都是东南西北的,甚至夜里睡觉嫌老婆挤,头脑迷迷瞪瞪的,这方向也没丢,“你往北点儿,别挤我。”外地人初来乍到新地方,不迷路就不错了,哪儿还搞的清东南和西北。</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阿福拍拍门</b></p> <p class="ql-block">“二明,二明,二明!”</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四合院,朝南开了两扇大木门,阿福推开了右手这扇大门上开的小门,探头大声喊。</p><p class="ql-block">“谁啦!”</p><p class="ql-block">连喊了三四遍,院子的尽头传出一声回答声,声音还不小。</p><p class="ql-block">随着声音,一个套着灰色二股筋背心的人揭开屋门的帘子,双脚迈出了屋门。</p><p class="ql-block">不知是刚剃头还是头发掉落,一个头发稀疏,光头老汉揭开了门帘。他怐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踲出,饱经风霜的脸上仍露出祥和的神态。</p><p class="ql-block">这样一个老人出现在面前,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五十年没见过的同班同学,当年那个威猛高大的贾二明。</p><p class="ql-block">“是不是贾二明?”</p><p class="ql-block">“是了!”</p><p class="ql-block">“你是在一中念过书的贾二明?”</p><p class="ql-block">“是,就是我。”</p><p class="ql-block">和阿福交替着询问和验证眼前的这个人是否就是老同学贾二明。</p><p class="ql-block">岁月的的痕迹是如此不留情面留在眼前这个老人身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急切的询问老同学</b></p> <p class="ql-block">“你们是谁啦?”“快家里坐。”</p><p class="ql-block">一口本地口音,语气显得格外惊奇,带着满脸诧异,二明不清楚眼前的不速之客是哪位,弓着身,边说边把我们让进院里最左边的屋里。内蒙人比南方人大气,还闹不机迷来者何人,就让进屋里坐。</p><p class="ql-block">屋子正中央坐着一个小铁炉,冬天可取暖,又可烧开水煮饭。靠墙放着沙发椅,弹簧全断了,一屁股坐上去,直接挨到硬木板。靠西墙是一个大炕,连着一个土灶台,灶炕相连。房间不大,有25平米,厨房、客厅、卫浴、卧室集一体。</p><p class="ql-block">熟悉的环境,十六岁前我都住在这种房子里,而且质量大大不如,北方人在八十年代前的居所大都这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是描绘的共产主义生活,遥远的以后。</p><p class="ql-block">没等坐稳,二明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们的来历了。</p><p class="ql-block">还是阿福在校期间名头大,刚提示了一个姓,二明就知道是中学同学造访,不是骗子登门。</p><p class="ql-block">“这位是阿福的夫人范老师,我姓张。”</p><p class="ql-block">报出我的名和姓后,二明摸了摸光脑壳“哎呀呀,你看这闹的,是不是跟肖和鸣一般高,瘦瘦巴巴的比我矮一个头的那个娃娃。”</p><p class="ql-block">嗨,我在他的记忆里竟然是个娃娃。</p><p class="ql-block">让二明说对了,这些特征完全正确,当年我身高一点六九米,体重九十八,细麻杆一枝。</p><p class="ql-block">二明奇怪,我们是怎么找到他的,这几十年他几乎已经跟同学失去了联系。</p><p class="ql-block">我刚把怎么找到他的经过说完,“想不到,想不到,做梦也想不到!”二明忙不迭的说。</p><p class="ql-block">由于事先有约好的其他事办,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见到他,时间紧迫,未及多聊,我们和二明互留电话号码,相约以后见。</p><p class="ql-block">二明老伴儿在市里带孙子,没见到,二明不习惯城里生活,这次是独自短时间回乡下家里眊瞭眊瞭,正巧,让我们碰上了。</p> <p class="ql-block"><b>二进老丈夭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快跟我回家坐坐哇</b></p> <p class="ql-block">第三天,我惦记着二明一个人要在乡下过中秋,也想再多见见他,更好奇内蒙古农村的点点滴滴,于是乎,买了一些米面油月饼啤酒过节物品,中秋节前独自一人驾车二进老丈夭。</p><p class="ql-block">这次我能认真的浏览呼和浩特的郊外景色了。</p><p class="ql-block">市区北面紧靠大青山,东南西一马平川,一望无际,老丈夭村,位居呼和浩特市东南角,站在内蒙古党政机关大楼方向望去,天际边突出的山梁脚下坐落着的一个小村庄。</p><p class="ql-block">看似平坦的路,但汽车分明一直在喘气,挂五档变成四挡再变三挡,这是一条绵延不断的、察觉不到的上坡路段,汽车行驶在内蒙古黄土高原上,这条省际道路的前方是凉城,就是那个替卖鸿茅药酒酒厂跨省抓人闻名全国的县城,再往前翻过坡顶就是山西省境界了。</p><p class="ql-block">由于没有水利工程,偶尔的年份山洪暴发,洪水便恣意地“蹂躏”着老丈夭村所处的这片区域,于是历经了千百年的切割,大地蕴藏的黄土被撕裂了,形成了千奇百怪的悬崖峭壁,坡高谷深、在这片土地上随处可见,而且裂口越来越阔。</p><p class="ql-block">汽车所过之地,偶有村庄村舍映过眼帘,都是崭新一色的白墙红瓦,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做的很到位,起码村子外表都很靓丽。</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沿路的村子都是蒙古名</b></p> <p class="ql-block">路标上村庄的名称尽显呼市当地语言特色,南方人听的怪怪的,很难体会到村名的来意。</p><p class="ql-block">其实,呼市村名大都怪怪的,难以字面理解,比如这一路上经过的村子,“讨号板”、“前不搭气”、“格此老”、“东讨速号”、“赛音不浪”…,就像“黄合少”一样都是蒙语以本地口音音译而来,黄合少是“平梁山腿”的意思,也有的说是“山丘之嘴”,反正意思就是大山脚下凸出来的一条山粱,一坨高地。</p><p class="ql-block">路两旁、峭壁顶上,一色的玉米青纱帐,微风袭来,婆婆娑娑,风儿撩起片片嫩叶,露出娇嫩欲滴的玉米穗,已经有耐不住性子开苞欲放裸露的苞米粒,它们在告诉我,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成。</p><p class="ql-block">“这儿十年九旱,靠天吃饭,靠种地养活不了一家子,今年碰上好天气啦。”</p><p class="ql-block">当我见到二明后,把沿路的丰收景象描述了一番后,他这么告诉我。</p><p class="ql-block">“哎呀,以前的年景,连喝的水都是从几里地外的沟沟里往家挑,别说是水浇地了。”</p><p class="ql-block">老哥俩这次见面格外亲切,二明说我和永福走后他一晚上没睡好觉,思摸着这么多年也没个同学来往,五十年后突然看见了两同学,他脑子里放了一夜晚的电影。</p><p class="ql-block">“嗨,别提啦,这儿是个苦地方,甚也闹球不成。”叹了口气,二明回答我们的问候。</p><p class="ql-block">拉开了话匣子,收不住了,二明把他家里的事痛痛快快的叨咕了一遍,估计很少有人听他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一说起来就收不住,我饶有兴致的倾听着。</p><p class="ql-block">从上一辈开始,二明知道就在这个村里生活,听祖辈说,他们家也是从山西走西口过来的,走的路线是山西靠近内蒙古左云右玉地区,再通过茶马古道边关重镇“杀虎口”这个边关口,再一路往西北进入内蒙古的。</p><p class="ql-block">“闹不机密,咋找了这么个地方住下来了。”听口气估计是这个地方自然条件确实不好。</p><p class="ql-block">虽然这个村自然条件不好,二明家祖上倒也人丁兴旺,父辈三兄弟,都在同一个村里居住,二明有一个弟弟,父亲把发家的希望放在弟弟身上,起名也费了点心思,叫贾金明,想让二明帮家里干活,弟弟去念书。</p><p class="ql-block">咬咬牙,想着没文化的苦,在旁人的劝导下,父亲还是把八岁的二明也送到黄合少公社小学念了书。</p><p class="ql-block">作为老大,从记事开始就要帮着大人干活,拾柴火,捡羊粪蛋,剥玉米粒。念书也不轻松,除了念书,即使下了课也要帮着做地里的活儿,苦营生没少做,小时候没少受苦,“唉′~`,没办法,只想着念书念出这个破村子。”二明说。</p><p class="ql-block">“读小学的学校在黄合少公社所在地,经过了六年学习以后,1964年,以学校班级优异的成绩被公社教育部门保送到呼市一中,念的是二班。一中的课程太深了,跟不上,65年留了一级,嗨,就这么我们成了同学,要不怎么我会比你们年纪大了几岁呢。”</p><p class="ql-block">“学校一个月给九块钱生活费,在一中念书比在家里吃的还好,有时还能省下两个钱往家拿。”二明不无留恋的接着说。</p><p class="ql-block">屋里闷,我提议到村子里转转,边走边咯叨,也想看看现在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新面貌。</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村容村貌焕然一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文明农户</b></p> <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80多户人家,小400人口 ,都是知根知底的几代在此为生的老住户,老乡邻,而且大部是走西口来的山西人。</p><p class="ql-block">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让这个老旧的村子焕然一新。</p><p class="ql-block">这里有一个让城里人都眼红的惠农政策,每四间破旧的土房、危房,由政府出资新盖二间砖瓦房,产权归该户农家,或者政府补贴三万元,由农户自己按标准翻盖新建。</p><p class="ql-block">明亮的玻璃,青砖红瓦,一排排单独的四合院外墙被政府出资涂刷一新,街道也铺上了水泥,隔不远处也有一盏路灯给照着明,家里也有镇里出钱打井的自来水用,一年交8块钱随便用。</p><p class="ql-block">更有典型意义的是,院子外面不远处就有了公共厕所,用不着三急就往叽里旮旯儿跑。</p><p class="ql-block">村委会给每户农家进行了院容院貌的考核,卫生干净,院子整齐的给授予“文明农户”。</p><p class="ql-block">村子里人不多,除了偶尔遇到了一个赶着六只羊回来的羊倌老人,年轻人一个也没见到,八月份的季节正是进城打工赚钱的好时节。</p> <p class="ql-block"><b>* 村 委 会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村委会大门外照个相</b></p> <p class="ql-block">村委会,村党支部所在地位于一处做北朝南的空旷地。</p><p class="ql-block">几十米远就是被水冲刷造成的深渊峭壁,这是一条几百米宽,几百米深,上千米长的一条黄土峡谷,峭壁另一边如同被撕裂开来的黄土地,高高低低的沟谷坡地也种满了玉米。</p><p class="ql-block">村委会大院非常宽阔,大院中间旗杆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p><p class="ql-block">但是,偌大的村委会极其安静,没有一个干部值班。</p><p class="ql-block">有事的时候书记、主任在村委委会的广播里喊一声,大喇叭再一开,给村民们说道说道,你爱听不听,听见没听见,他也不管你,平时各干各的,各挣各的钱,书记、主任一个月能领上2000来块钱。</p><p class="ql-block">“没球甚事,好活的不行。”</p><p class="ql-block">二明接着说;“政府不征地,村里也富不起来。”</p><p class="ql-block">不过村委会的硬件建设确实是鸟枪换炮了,图书室、党建室、棋牌室、会议室都齐了,各种规章制度,墙上的宣传文章一应俱全,缺的只是人气,待了一会儿,连个人影也没见。</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村边遍布沟壑,沟那边也有二明家的地。</b></p> <p class="ql-block">出了村委会大院,二明指着眼前峡谷的一头告诉我,以前沟里头也有几户人住,现在都搬走了,当年沟里的人家土地少,交通不便,环境恶劣,生活的更艰难,被村里人称为沟里人家,他的媳妇就是生活在沟里的一户人家里。</p><p class="ql-block">深沟两岸高坡上种的玉米还没收割,随丘陵地形地势形成一波接一波绿色波浪。</p><p class="ql-block">我想到二明家的地里看看,二明告诉我,他也可长时间不下地里去了。</p><p class="ql-block">二明家有五十多亩地,地倒不少,分散在村子四周。</p><p class="ql-block">全村的农田都是旱地,没有水浇地,地下水很深,打井浇地划不来,靠天吃饭,一年到头只能糊弄点儿口粮,干一年也来不了几个钱,再加上老两口年纪大干不动了,儿子又不想做农活,他很早就把地给弟弟种了。</p><p class="ql-block">如果租给其他人,一亩地按地的好坏,一年能收个30到70块钱租金。(呼市郊区按地段,每亩租金不等,有水可以浇地的农田,每亩一年大约在200块钱左右,土左旗的水浇地据说能达到800块钱一亩。)</p><p class="ql-block">二明指着远处的一处房子,说那是他儿子新盖的房,是给刚满12岁孙子预备的,农村重男轻女,二明不例外,二明儿子也不例外,孙女已经读大学了,没人给预备房子。</p><p class="ql-block">二明有三个小孩,老大老二是女儿,老三才是儿子,自从有了儿子就放下了心,也就没继续生下去。</p><p class="ql-block">我说:“你这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啦,镇上就没有罚你的款,没有结你两口子的扎?”</p><p class="ql-block">“罚啦。”</p><p class="ql-block">“罚了多少?”</p><p class="ql-block">“一分钱没拿走。”二明得意的说:“我跟计生的说,身上没钱,家里的东西你看着拿,两床被窝,一个锅一个壶,哪个值钱你拿哪个。”</p><p class="ql-block">我说你还有猪牛羊呢,“没养,连个鸡也没喂。”二明眉毛一挑,一幅你奈我何的表情。</p><p class="ql-block">其实,农民们在确定超生之前,就已经坚壁清野,早早把值钱的东西转移了。</p><p class="ql-block">“哈哈哈……!”把我笑的不行,随后说:“真有你的,把你俩口子都给扎了。”</p><p class="ql-block">“我跟计生的说,想给我女人结扎,你们看着办,一身病,别给弄死啦。”</p><p class="ql-block">二明狡猾狡猾的,有农民式的聪明,“都这样,村里人想生的,能生下来的,谁管你计不计划,该生就生。”</p><p class="ql-block">一般农村不敢结扎男的,一家之主,壮劳力,扎了就是断全家的粮,刨全家的根,要全家的命,二明解释。</p><p class="ql-block">我感叹:“敢情计划生育都管了城里人了。”</p><p class="ql-block">心想,这真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说到这儿,我俩都笑了。</p><p class="ql-block">快晌午了,该离开老丈夭了,也在村里转了一圈儿看了个够,我答应春节期间再来老丈夭。</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一个人吃饭就用这个炉子了</b></p> <p class="ql-block">临走之前非得要留我吃饭,我瞧见满屋就一个高压锅,一个铁炉子,还有我拿来的挂面、油和月饼,一根菜毛也没有,而且他老伴儿也不在家。我犹豫了一下,赶紧婉言谢绝了。</p><p class="ql-block">二明看出我的疑虑,紧着说:“想吃莜面给你挤莜面,想吃蒸饼给你做蒸饼,想吃点儿甚都行。”</p><p class="ql-block">我说:“你连一根葱都没有,咋吃?”</p><p class="ql-block">“不怕,村里有当家的种了,去摘点儿就够了。”他说。</p><p class="ql-block">什么是“当家”的?二明解释就是他叔伯亲戚,姓贾的一个大家族里的亲戚。</p><p class="ql-block">二明生活极简朴,生活也不方便,买肉买菜要搭别人的三轮车去十几公里外的黄合少公社买,家里连个冰箱也没,在我眼里是这样简单,而二明却觉得十分惬意,对生活很满意,对国家很感激。</p><p class="ql-block">“现在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冬天有煤炭取暖,夏天有厚厚的砖墙隔热,白面细粮顿顿有,一年交上8块钱,两根手指头一拧,自来水哗哗流到大缸里,喝水也不愁。”</p><p class="ql-block">二明感叹的说:“现在的政策对农民太好了,上几辈子也没碰过这好事,九几年那个谁还当主席的时候,缴不上公粮,队里到家拿东西,有甚拿甚,猪,鸡,羊,粮一点儿也藏不住。”</p><p class="ql-block">“一天到晚不劳动,疙就在墙格拉拉,国家每个月就给送上大100多块钱,年年还给涨钱,现在一个月能拿到190多块钱啦,加上老伴儿的,一个月能有小400生活费,生病住院还给报销百分之六七十,种地不交租不算,政府还给一亩地一年补贴70块,到甚地方甚朝代找这好事情!”</p><p class="ql-block">二明在送我上车都路上还滔滔不绝的念叨着,二明什么都基咪着呢。</p><p class="ql-block">“种地不交租”的政策,我心里有点不以为然,惠农是好事,但这个办法值得商榷,丢失了依法纳税是公民应尽的义务的精神,是一大损失,依法纳税也是对国家忠诚的体现,有困难可以减免,可以补助,可以拨款扶持,但为国家纳税义务的意识失去了,国家的归属感还能加强吗?</p><p class="ql-block">这话可不便跟二明说,我说你这点儿钱怎么够用。</p><p class="ql-block">“够啦,一个来月肉也吃不了多少,吃不了一斤吃半斤,庄户人吃的简单。”</p><p class="ql-block">二明感叹的说:“对于这样的生活,别说是上辈人,就是自己想也想不到。”“现在这个社会上哪儿找。”</p><p class="ql-block">二明说话总是慢悠悠的,断断续续的,不过话倒说的挺实在。全然没有埋怨留在村里境遇不佳,比不上城里同学的生活条件好,有的是一种满足感,满足于社会的变化和农民们得到的实惠。</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一路平安</b></p> <p class="ql-block">腿脚不方便的二明非得要送我到村口。</p><p class="ql-block">看着二明一瘸一拐的腿脚,我不忍,让他往回走那么远真的太累了。</p><p class="ql-block">二明说没事,就这几步路,村里的娃娃,能造,皮实,他年轻的时候可能走路了。</p><p class="ql-block">从呼市一中回老丈夭,到了鼓楼就算出了城,再往后就是土路,曲里拐弯的就没个像样的路。</p><p class="ql-block">平时放假或者过节想回家,都会提前到西五十家街一个叫东升店的车马店,打听有没有马车来呼市,这个店是黄合少公社村里进城办事常住的点儿,现在的讲法,叫驻呼办。</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没找到车,思摸着着年轻,走路回哇,想老丈夭的家啦。”</p><p class="ql-block">这一走,从早上九点到晚上星星出来才到家。有一次路上还碰上下雨,在高粱地边的树底下里躲了一阵雨,快半夜才到家,现在好啦,路通了,有汽车坐了,进个城方便了。</p><p class="ql-block">说起以前的苦,二明说的稀松平常。</p><p class="ql-block">“晌午了,该走了,以后再咯叨哇。”我要跟二明告别了。</p><p class="ql-block">我在倒后镜里看到二明不时扭头回望我的身影,腰背弯曲,步履蹒跚,在阳光照射下,头发愈显稀疏,已全然没有了年轻时的风采,有的是岁月留下的沧桑。</p><p class="ql-block">我感叹,岁月真是一把雕刻刀,又或许是一把杀猪刀。</p> <p class="ql-block"><b>*二明家的老板子---</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二明夫妻俩</b></p> <p class="ql-block">没多久,二明又约我见面。</p><p class="ql-block">横贯呼和浩特市东西,有一条大街,这条大街叫新华大街,由西到东长达十公里,被誉为呼和浩特市的“长安街”,确实,在这条大街的两边楼宇里安居着许许多多的老百姓。</p><p class="ql-block">在大街展览馆东路和万达广场的中间,路北有两条小路,这小路就连接着呼和浩特市无人不晓的一个住宅区——“团结小区”。</p><p class="ql-block">团结小区之所以出名,在于这个小区是第一个为改造旧城而安置的搬迁户以及贫困户的一个小区,它是呼和浩特市的一个爱民工程,当年为数不多的可被称为“小区”的住宅区。</p><p class="ql-block">据资料介绍,团结小区始建于1984年,占地468亩,总建筑面积约30万平方米,分东、南、西、北 4个区。小区共有居民住宅楼127栋,居民5907户、约14000人。</p><p class="ql-block">二明的儿子为了儿女的读书就在小区里租了一间房,老俩口也住一起,老两口常年帮着带孩子,带大了孙女,又带孙子,二明顺便又找了一个环卫工的活,一家人生活清苦,能团聚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p><p class="ql-block">二明腿脚不利索,我帮着二明送东西进了他儿子租的房间,屋子有两个卧室,二明夫妻住一间,一个过道当客厅,屋里四周堆满了东西,墙边没有一处空位,站脚的空位也不多,房屋简陋,但墙上挂满了孙子孙女的奖状,给小屋增添了无限光辉。</p><p class="ql-block">在小区的休闲广场里,我先后与二明见了几次面。我第一次见到二明他媳妇,也是在小区的小公园。</p><p class="ql-block">眼前的二明老伴儿让我有点意外。</p><p class="ql-block">她的皮肤黑里透着红,脸上手上的皱纹见证了几十年的风霜雪雨,一双眼睛透漏出一种无助,从眼睛里透漏出的眼神,让我看到了满是经历风霜后的沧桑和无奈,平静安宁神态。</p><p class="ql-block">她跟生人说话还有点儿怯生生,多说几句后,跟我就不那么生涩了,嗮着暖暖的阳光,坐在在花园的走廊,我们三个老人越说话越多,二明在离开学校后的脉络就越清楚了。</p><p class="ql-block">原来工宣队进校后不久,“看不惯,受不了夏工宣的做派,那个熊样。”二明说农村来的同学各自回到了各人的家。</p><p class="ql-block">生产队不会因为你是城里回来的初中生而给予你高工分,成人最高日工分十分,二明身高体壮先被定为8分,第二年长到了十分,每年结算分红,年成好时十个工分也就五毛钱,低的时候才三毛钱不到。</p><p class="ql-block">辛辛苦苦,在生产队干了几年,攒了点儿钱,父母把老房子翻盖了一下,由人撮合着找了个媳妇。</p><p class="ql-block">二明媳妇姓栗,叫金莲,二明说是沟里人,虽然是外来人口住在沟里边,时间长了也算是本村人,底下有两个妹妹,父亲早逝。母亲终身未再嫁,含辛茹苦带大了三个女儿,二明家给了450块钱聘礼,就把人家的大女子娶了。说起来,二明还有点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这一年是1970年,二明刚满二十二,高高兴兴当了新郎官,从此之后,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p><p class="ql-block">在队里干了三、四年,正好公社小学招民办老师,凭着一中毕业生的名头,被录取当了一个民办老师,如果不是后来的事,再干两年也就能有机会转正,可惜因为一件事给搞黄了。</p><p class="ql-block">“那是大概1977年的事啦,学校里有一个干杂物的女的,是镇里一个管教育姓李的叫李新来干部的老板子(老婆),要转成民办教师,小学二年级没毕业,水平不行,就想当老师教娃娃,我还当时是个小头头,小学没毕业,你说行不行,对啦,我没同意狗的,就这,以后老是告额刁状,上面找茬子,麻球烦,受不了这狗日的气,泡他妈,爷不给你干啦。”</p><p class="ql-block">二明狠狠的说:“就这么个,民办老师的营生没啦。”</p><p class="ql-block">二明漏出有点儿可惜的表情,接着说;“再坚持两年就转正了,那个家伙调走了,新来的领导叫陈建,关系处的不错,可惜来晚了。”</p><p class="ql-block">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领导提拔一个人,首先看你是否忠诚于他,忠诚于他他就可以利用你办私事,除非你具有的本事是他必须要依赖的,因为你的本事可以被他所用。当然,在特定条件下,在遇到一个大公无私真正的共产党的领导时,另当别论。</p><p class="ql-block">我劝二明别再耿耿于怀了,几十年眨眼即过,不如意的事是顺心事的人生伴侣。</p><p class="ql-block">没了民办老师的活儿,一个月十几二十多块钱就没着落了,家里要吃要喝啊,两个娃娃相继出世,经济压力山那么大。也没什么技术手艺,后来就跟着包工头到外地打打临工,到过包头九原一带,后来又到了达拉特旗,腰腿不好了,就给工地下下夜。</p><p class="ql-block">50多岁的时候,就在团结小区找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一边照顾孙女子,一边挣点生活费。在环卫队干了十几年环卫工后,六十五岁腿脚不方便干不动了,这才歇下来。</p><p class="ql-block">“在外面干了几十年,应该给家里挣了不少。”我对着二明老伴说。</p><p class="ql-block">“别提了,你问他。”二明媳妇瞪了老公一眼,又撇了一下嘴说:“瞎搬。”</p><p class="ql-block">说起媳妇,二明漏出愧疚,不是因为聘礼少了,而是因为自己常年在外,家里的事全交给老伴儿,经济上又没有什么大贡献,让老板子受了不少苦。</p><p class="ql-block">家里的五十来亩地,分散在好几个地方,一家人吃喝还得靠几十亩地,年景好的时候一亩地也就打个七八十斤粮,还都是玉茭子。</p> <p class="ql-block">随着娃娃们多了起来,要吃要喝要念书,这点儿收成就是个够吃,糊弄肚子。</p><p class="ql-block">钱不够用,得想办法刨闹钱补贴家用,这一没技术,二没本钱,咋弄,于是狠狠心,丢下三个娃娃,丢下家里的的地,家里的活儿也丢给媳妇,二明跑到外面,打工赚钱去啦。</p><p class="ql-block">从此后,一个女人家操持一大家子,靠着一双手,一头牛,拖着儿带着女,在50亩的黄土地上讨生活。</p><p class="ql-block">春天,牛拉人扶,耕田播种;夏季,烈日当头、除草间苗;秋天,披星戴月、抢收抢运。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的日子。</p><p class="ql-block">就这样,老天爷如果长眼,到头来也只能管个吃饱,累弯了腰,熬白了头,拖着瘦小的身躯在黄土地上耕耘着,一日复一日。</p><p class="ql-block">春天里,天不亮就带着两个大一点儿的娃娃下地了,好不容易把种子埋进干枯的黄土地里,剩下的就是祈盼,仰望苍天,祈盼贵如油的雨水,祈盼着今年有个好收成,三个娃娃就在这一年又一年的祈盼中长大了。</p><p class="ql-block">盛夏的呼市中午酷暑难耐,在大太阳底下站几分钟都要热得心慌,但对二明媳妇来说,不管外面太阳多大,她依然要带着农具出门,然后一头扎进田地里,因为那里有她的希望。</p><p class="ql-block">她成年累月拘偻着身子,默默的匍匐在黄土地上,用自己的弱小身躯,支撑着这个家,用自己的汗水滋润着儿女们的心。她要用对家庭的爱,对儿女们的爱,来让这片沧桑贫瘠的黄土地里焕发出缕缕芳香!</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国老式农村妇女,毕生都在辛苦地劳作,为生活奔忙,除此而外,不知天下还有何物。</p><p class="ql-block">她已丝丝银发,但她还在为儿孙操劳,无所他求,她的幸福时光就是与一家老小在一起。她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点亮了他人。</p><p class="ql-block">“年年盼着二明早日往家返,一家老小好过个年。”</p><p class="ql-block">可是,二明每年也没攒下几个钱拿回家。</p><p class="ql-block">长年的劳作,二明老伴儿累病了,得了个肺气肿毛病。</p><p class="ql-block">看着老伴儿虚弱的身子骨,二明心痛的说,这辈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让女人也跟着受累啦。</p><p class="ql-block">孩子们总算长大,两个女儿也嫁了人, “都不赖,买点儿吃的喝的,经常过来眊瞭眊瞭。”</p><p class="ql-block">儿子在沙梁子货场当调度,儿媳妇在酒店当管理员,大孙女内蒙古财大大学快毕业,小孙子乖巧懂事,得的奖状贴满了屋子。</p><p class="ql-block">“这辈子就吃了没念书的亏,再怎么也得让娃娃念大学。”二明又一次这么说。</p><p class="ql-block">直到现在老俩口才真正的歇下一口气,幸福的安度晚年。</p><p class="ql-block">“现在就这条腿不争气。”二明拍拍大腿说。</p><p class="ql-block">我接口说;“二明你可以啦,我们只能生一个,你一下子弄了三个出来,现在苦尽甘来,该享清福啦!”</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团结小区花廊下</b></p> <p class="ql-block">团结小区的花廊下,凉意十足,虽然是盛夏三伏。</p><p class="ql-block">坐着舒服,老哥俩也越聊也越起劲,因为我久在外地生活,跟二明聊天有点语言上的障碍,他的一口浓浓的本地口音我需要认真的听,但这不妨碍之间的交流,我绕有兴趣听二明讲述他自己的故事,也聊班里的老师们同学们、文化大革命、文革串联路…,东一棒子西一锤子,聊哪儿算哪儿。</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二明的老伙计</b></p> <p class="ql-block">看样子,二明的人缘不错,我们聊天的时候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也有人在一旁听我们聊天说话,这些人住哪儿,叫什么,干什么的都不需要知道,这里没有大老板,没有明星,没有特殊阶层,有的都是有着相同过往,相同生活轨迹的街坊四邻,连这里的房屋面积都没超过40平方米,一式拆迁安置房。</p><p class="ql-block">这不,刚聊一会儿,有人打电话让取东西,正好拉了我的公差。</p><p class="ql-block">展东路与爱民街交界的名都风景小区里,一个曾到老丈夭下乡的知青要送二明一瓶药酒,说是旅游时从杭州买回来的,专治腰腿风湿。</p><p class="ql-block">事后,我才知道这个知青也是呼市一中毕业的学生,姓霍,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知青,经常回村看老乡,老早就惦记着二明的腿。</p><p class="ql-block">我再三告诉过二明,根据我的判断,他的这个毛病不是腿的问题,病根应该是腰椎间盘突出,腿疼加上发麻,是腰椎间盘突出反射的结果,二明不信也不听,人都有固执的一面,也或许怕麻烦,治疗腰椎间盘突出又花钱又费事。</p> <p class="ql-block"><b>*我请二明吃披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二明潇洒如故</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临近中午,我寻思着俩人吃点儿什么,几十年没见面,应该好好再唠唠,吃上点儿,喝上点儿。</p><p class="ql-block">可一问,二明说不喝酒,我也不会喝酒,别惦记着喝酒吃饭了。二明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土豆莜面大白菜,爬肉条过油肉,要不就是羊杂碎、涮羊肉、烧麦,本地菜也不稀罕,琢磨了一阵,干脆我陪二明吃西餐,吃必胜客的披萨,对,就吃吃外国的大烙饼。</p><p class="ql-block">老同学五十年后第一次聚餐,因为我不会喝酒,二明也说不喝酒,我请二明吃大烙饼,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随性,俩人喜欢就好。</p><p class="ql-block">边学着用刀割烙饼,边用叉子放嘴里,边吃边聊,好不开心。</p><p class="ql-block">二明直说这外国烙饼比呼市的焙子好吃,有肉有菜还有点儿奶油味,一问价格,二明不开心了,直说让我破费,乱花钱,两个人吃一次的钱,能买100多个大焙子。</p><p class="ql-block">“今天也吃了个外国饭。”二明挺满足。</p><p class="ql-block">人一生,不在乎奢华,只要自己跟自己比,自我感觉良好,身体健康,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渴了有水喝,一家人住一起,其乐融融,就是莫大幸福!</p><p class="ql-block">我给二明拍了几张照片,照片中的二明腰板直直,嘴角飞扬,满脸溢彩,表情甜甜蜜蜜,不再是佝偻着身子的模样了。</p><p class="ql-block">二明说:“这些照片是额家哈儿唯一的二明照。”</p><p class="ql-block">后来,我张罗着让二明跟久未见面的同学们聚会了一次,二明高兴的喝大了,他根本就不是不会喝酒的人,而是不想让我破费,让我送回团结小区的路上,二明兴奋的在车上一直说个不停,重复说着这句话:“能见到这么多同学,不容易,不容易,不容易。”</p><p class="ql-block">时间是把手术刀,有的人愈雕刻愈有风度,有的人就像美容师刀下失败的男人,愈发苍老,二明跟我一样不幸成为后者。</p><p class="ql-block">但愿以后的日子不再有蹉跎!</p><p class="ql-block">2021年刚入秋,我问二明,他们村子的庄稼地里有没有蛐蛐,做了几个蛐蛐盒,想着抓几个玩儿。二明说:“是不是叫秋铃的那个虫子,多的是。”我说你还是看看在哪块地里吧。过几天来电话了,说是跟他老伴儿转悠了个遍,也没听到"秋铃"的叫唤声,种庄稼洒的农药太多都给药死了。</p><p class="ql-block">这是最后一次跟二明通电话。</p><p class="ql-block">疫情曾二度突袭呼和浩特,次次手机问二明好时,却再也打不通,二明留下的手机号码155471**802变成了空号,再次与同学们失去了联系,我也要再度找时间去寻找贾二明。</p><p class="ql-block"> 完稿于 2023年7月</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祝愿天天如此美好!</b></p>